第一七五回 太行山力挫八大锤 余义夫失守风陵渡

    话说高世达等四将引兵在太行山下布成伏虎阵，只待忽必烈前来。好容易引他撞入阵中，四人八只锤一同杀出。忽必烈大怒，将手中禹王槊耍将起来。头一个夏松使银锤来战，杀了三十余合，高世达叫声：“贤侄少歇，待我来战！”将金锤一晃，两臂如有撼山之力。两个又杀了三十余合，孟之经又上来接战三十余合。胡应雷拍马舞锤，道声：“薛禅王，来试试我胡应雷的锤法！比你一条槊如何”应雷一双青铜直楞锤左舞右盘，忽必烈禹王槊快似灵蛇，猛如饿狼。这一个恰如腾蛟奔蟒，那一个好似吐雾喷云。

    四人围住忽必烈，掌中一双大锤各自逞英雄。身后北兵、宋军混战一处，一派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忽必烈起初不觉，这一下战了多时，暗叫：不好！他四个分明是连环车轮战，孤纵有气力，如何当得他四个一时着恼，不想那云罗金鼎盔中原是青龙星盘踞之处，见忽必烈一道怨气冲天，方知主公有难。又见高世达四个并无天星护佑，恐真龙有失，便化作一道青光附于禹王槊上。必烈正杀得辛苦，忽觉这条槊轻盈非常，舞动如飞。必烈欣喜不已，索性将十二分的本事使将出来。四将正杀得兴起，见忽必烈渐渐力怯，料定今日必成大功。不想他猛地将禹王槊使开了，一时不慎，被他一连震开八柄大锤。必烈趁势一槊望夏松刺来。松忙举锤招架，不想禹王槊来得快，一槊正刺在右臂上，连人带马钉在地上。松大呼一声，昏厥过去。孟之经见了，叫声：“休伤他！”急摆锤来迎。不想必烈回身一槊，正刺在孟之经腰胯间，玉龙绫护不周全之处。必烈大喝一声，将他挑下马去。高世达、胡应雷见状，忙来救应。必烈只将禹王槊一横，打断了二人马腿。世达、应雷措手不及，跌下鞍鞒。

    必烈也不取首级，道声：“快过山口！”一挺禹王槊大杀起来，宋兵那禁得起这一路瘟将槊下也不知打杀、挑飞了多少儿郎，冲开一条血路闯过山去。身后北军见状，各自挥刀，将一座伏虎阵冲的凌乱不堪，血rou四溅。可怜宋军四万人马，被杀去半数有余，残兵只得救起自家主将，遁入山中，且按下不表。

    再说余玠在风陵渡设伏，本欲八大锤擒下忽必烈，自家乐得逍遥。不想一连数报，都说：“伏虎阵被北兵破了，四将军生死不知太行山下血流成河，尸骨堆积。”玠大惊，暗道：这薛禅王端的是利害，那日在城父，徐、岳、汤、诸葛四将战他一个尚且丧命。今日又破了伏虎阵，看来风陵渡难保了。只得传令各营弓弩手、火炮手俱至营门等候，若见北兵开到，立时放箭开炮。

    少时，正见忽必烈率军杀到。只见眼前一座大寨，数千弓弩手等候多时。营门前黑压压一片，多是火铳、突火枪等。忽必烈谓左右道：“宋人在此设伏相候，我等当如何”左右皆道：“愿随大王同往！”必烈大喜，将马一带，道声：“孤家去了！”一挺禹王槊兀自杀来。身后数万铁骑无一落后，挥刀猛进。弓弩手见状，忙开弓放箭。火炮手点起火铳，一连数声巨响，若惊天雷一般，中炮的登时尸骨不全，面目全非。却不见一人退后。余玠远远望见，心中暗暗赞叹。见弓弩手箭矢已尽，忽必烈率军杀至营前，便令人取过银枪，谓众军道：“随我出战！”营中两万余人一齐杀出。忽必烈来至营门，将禹王槊一个排山倒海，那一排弓弩手未及拔刀，已然丧命。

    余玠率军杀出，两军短兵相接，厮杀在一处。玠摇枪直取必烈，看看赶到，迎面便是一枪。必烈将枪锋一拨，道声：“余将军别来无恙”玠曰：“亏你这番奴认得某家可曾记得枪挑金盔之事，还敢犯境”必烈冷笑：“那日若不是李蛮子引兵前来，汝已做槊下之鬼！也罢，孤家敬你是个英雄，且让你三枪。”玠道：“毋得反悔！”催马拧枪分心便刺，必烈将身让开避过枪锋。玠反手一枪奔面门而来，必烈仰身伏于马背上。玠撤回枪来，待他坐起时一枪朝腰胯抽来。忽必烈看得真切，一拍铁过梁跳起多高，玠三枪走空了。必烈笑道：“再来便是第四枪了！”玠怒道：“那便如何”将枪串一串，兜咽喉便刺。必烈横槊招架，二人恶斗了八十余合，难分胜败。余玠虽有巧力绝招，忽必烈却是熊虎般英豪，一杆神槊上盖下挑，逼得余义夫一杆银枪护住周身已是不易。

    又战了三十余合，余玠见他气力不衰，愈战愈勇。虚晃一枪，朝渡口飞奔而走。宋兵见主将走了，舍了大营不要，连忙跟上。忽必烈收住人马，道：“且莫追赶，防他有诈。”或曰：“宋军大败，前方便是风陵渡。我等可趁势渡江，直取河南。”必烈道：“虽是好计，恐我部不习水战，若宋军合围，如何是好”对曰：“有夏日高勒的船队想送，想来无虞。”忽必烈思虑再三，命三军启程望风陵渡而来。

    余玠率军败走，见忽必烈不曾赶来，令人挥动赤旗，与李庭芝、王坚、岳珂三人同登战船，各自隐蔽。欲待忽必烈船队驶入河心，便万箭齐发。正是：计就月中擒玉兔，谋成日里捉金乌。入秋时分，西北风起，北军船队乘风而行，不一时已至河心。忽必烈佩刀执槊屹立船头，行不多远，只望见前方隐约有船队驶来。必烈大惊，细看时，但见船帆上高树一杆大旗，上书“西平王李”。必烈急呼：“弓弩手何在与孤家射退这蛮子！”话音才落，却听得身后一声炮响，溅起水花多高。小番慌忙来报：“大王，宋军四面而来，我等退路已被断了！”必烈再看时，只见余玠在南，岳珂在北，王坚在西，李庭芝在东，各有海鳅船五十余只。当先多桨船上原是床子弩、铜火铳等一字排开。庭芝戟指怒喝：“忽必烈！汝已中了余制置之计了，速速投降，留你个全尸！”忽必烈大怒：“小蛮子口出狂言！”喝令弓弩手放箭。数万蒙古儿郎虽是好射手，不想在船上一阵颠簸，早已头昏脑胀，哪里射得出箭去射出的多钉在了船身上。倒是庭芝一声断喝，三架床子弩扳将起来，九枝铁矛一齐发出。余玠、岳珂、王坚三人亦命弓弩手放箭、火炮手开炮，四面围攻，打得北军抱头鼠窜，纷纷堕入河中。夏日高勒所奉舟船多是渔民的小船，哪禁得起宋军这般攻势忽必烈亦站立不住，只得双手执定禹王槊，怒目圆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