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回 王景松计取二城 岳驸马义释七郎
话说贾似道、王登商议进兵之事,来见孟珙。珙曰:“吾日觉昏沉,不能理事。二位军师权掌三军。”二人当即升帐点将,王登只带了胡应雷去取户县,命李庭芝、曹世雄去周至助阵。贾似道命余玠处理军务,带高世达、王坚、岳珂、吕文信率一万军直奔吴岳山而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王登、胡应雷率军三千来攻户县,姜才、苗再成接着,登问道:“苗将军,为何连日取不下此城”再成道:“城中有一大将,唤作郭尔罗斯,手持一柄金瓜大锤,足有八、九尺长。舞将起来,甚是利害。城上又有弩机,羽箭射下时铺天盖地而来。”登笑曰:“铜锤大将在此,哪个使锤的还敢放肆”应雷亦笑道:“军师高看了,不过既是用锤,待来日末将出阵,一看便知。” 闲话不表,次日胡应雷率五百兵在城下搦战。小番急报郭尔罗斯,罗斯大怒:“好一个宋将,前番两个尚且不敌,为何又来”小番道:“今日来的宋将手持一对青铜直楞锤,不是前日来的两个。”罗斯暗想:难道河南王兵败,有援兵前来么?率军杀出关来,见胡应雷手提铜锤,头戴青铜荷叶盔,身穿青铜荷叶甲,胯下青骢拳毛騧。罗斯问道:“那宋将报上姓名”应雷也不答话,抡锤便打。罗斯催马迎上,大战二十余合,应雷只觉两臂如灌铅一般,罗斯愈战愈勇,毫无疲惫之色。王登在阵前见应雷锤法渐乱,忙令鸣金。应雷趁机脱身回营。罗斯也不追赶,径自回城。 中军帐内,王登道:“今日见阵,此人果然是骁勇无比。当以计取胜。”苗再成道:“先生又来了,户县城高垒深,如何智取?”登曰:“苗将军今夜引三千人马袭取长安,命将士携带火油、惊天雷。三更时泼洒于城墙上,放火烧城。守长安的是速不台的义弟察罕,此人多谋少决,定不敢出城决战。”再成领命告退。登又谓姜才道:“将军辛苦些,付你三千精兵,往周至方向去一遭复回大营听令。”才曰:“却是为何?”登曰:“郭尔罗斯因周至得全,故闭城不战。若他见将军率军而回,必虑周至已失。故你回营时须一路掌得胜鼓,声势浩大,使户县军心动摇。”姜才答应一声,下去准备。登又谓胡应雷道:“胡将军,也付你精兵三千,明日攻取户县。”应雷问道:“郭尔罗斯尚在城中,如何攻取?”登笑曰:“他若知周至已失,军无斗志,定弃城而走。吾自提兵前去截他。”应雷大喜,点起人马来取户县。 再说郭尔罗斯回城,一连数日不见宋军来攻,心中疑惑。派出几路探马来周至探听,这一日正在会宴,忽见斥候回报:“总爷,小人探得周至已失,宋军两路大军已往户县来了!”罗斯大惊:“如何失的?”对曰:“王登调姜才率军袭取周至,那小蛮子掌中一条银枪甚是利害,不十合已将潘将军挑下马来。”罗斯暗想:周至、户县互为犄角,今日周至已失,此地断难坚守,不如弃了城池,直往长安投察罕罢了。便令人收拾行囊,当夜开了北城门,引军杀出。才行了十余里,忽见两厢火光四起,高呼生擒番将。罗斯肝胆俱裂,却见王登单骑出阵笑道:“郭尔罗斯,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郭尔罗斯大怒:“我把你个千刀万剐的南蛮子,儿郎们,与我擒下!”北军一时被围,不知所措。登拔剑喝道:“放箭!”罗斯还欲冲杀,早被乱箭射下马来。幸得亲兵保着退至户县城下。正欲叫关,只见城上站立一人,青铜盔、青铜甲,掌中一对铜锤,正是胡应雷。应雷喝道:“城池已被我夺了,更有何话讲?”罗斯大叫一声,箭疮崩裂。落马而亡。北军见主将已死,身后王登率军杀来,无心再战,纷纷散去。王登取了户县,搜来郭尔罗斯虎符,命人调出周至人马,着苗再成取了城池。长安察罕闻报,大惊失色,连忙命人携书信出城,向吴岳山求救。 再说贾似道率军直奔吴岳山而来,六郎、七郎才得安歇不多日,又报宋军杀来。六郎大怒:“孟珙欺吾太甚!”提枪杀出寨门来。见贾似道在前,也不答话,拧枪便刺。宋军阵前吕文信接着,两条蛇矛枪绞在一处。佐臣到底是胸中怒气难平,枪法又快又狠,文信渐渐不支。王坚恐他不敌,催马举刀杀来。汪清臣道:“哪里走!”挺枪杀来。岳珂见状,暗想:为国平叛,哪管他阵前英雄?开口道:“王将军,此人留下与我!”撒马摇枪直取汪清臣。 王坚听得岳珂叫喊,便与吕文信一同来战佐臣六郎。七郎再要抽身已然不及,岳珂猛一枪直扑面门,只得横枪招架。贾似道暗想:我来此地平乱,不必与他争强斗狠。遂将怀中令旗一挥,宋军一拥而上。巩昌军才吃了败仗,哪里禁得住宋军这番冲杀?被杀得人人恨爹娘少生了两腿,血溅疆场,哀鸣不断。七郎顾虑寨子有失,分心而望,早被珂一枪刺入左胁,挑下马来。六郎见七郎落马,不敢恋战,撒马便走,乱军中不知下落。 贾似道破了吴岳山,将巩昌军五万余人一并收入麾下,掌得胜鼓回营。命人将七郎推来。清臣才进得辕门,开口便骂。似道说:“七将军乃人中英雄,何不投顺了孟元帅,少不得也是一家勇将,日后为国征战,名留青史,有何不好?”七郎大怒:“呸!我汪家被你宋军杀得父子难聚首,兄弟死别离。今日既然被擒,但求一死!”似道还要再劝,七郎只是不从。 岳珂道:“军师,汪清臣也是忠义之士,不如留他一条性命。如今北军大败,巩昌军亦被收入麾下,想来也无事的。”似道说:“驸马不可因一时心软,而废天下事。”喝令将七郎推出斩首。珂本与王登交好,此番来时,承诺保下七郎性命。如今怎生是好?朝贾似道要了支令箭,前来监斩。似道令高士达同往,带汪清臣首级来见。 七郎被推至辕门外,正要斩首。却见岳珂大步走来,拔剑断了绑绳,道:“七将军与王景松有活命之恩,今日岳某不忍加害。还请七将军退归林下,莫再过问世事。”高士达见状大惊,碍着他是驸马,只得缄口。七郎道:“驸马今日纵我之恩,清臣记在心上。只是今日一别,来日疆场相会,金枪绝无情面。倘驸马此时要杀我,七郎唯有引颈就戮。”珂笑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七将军且去罢。”七郎谢过岳珂,提枪出营而去。日后岳珂受困樊城,七郎再赴劫难,以报今日之情。此乃后话,且按下不表。 岳珂走了汪清臣,与高士达来见似道。似道闻报大怒,欲要加刑,思虑他是驸马千岁,只得恨恨作罢。又与众将商议举兵长安,忽有人来报说岐山孟元帅病重,催促似道、景松还兵。似道接令,叹息一声,传令退兵。 待来至岐山,王登已还。二人急来见元帅。孟珙道:“吾命在须臾,只是三军事大。吾死后,二位军师且将三十万大军带回荆襄。速不台虽死,其二子尚在,况蒙哥、忽必烈骁勇诡诈。有他在,汝等不可北伐。”又道:“蜀中各处险要自不必提,唯有阳平、襄阳乃我朝命脉所在,万万失不得。可命吕氏兄弟坐镇襄阳,以助武仲。调岳驸马镇守樊城,可保无虞。子雄久居蜀地,可为阳平关主将,义夫佐之。”说罢,连连呕血不止。似道泣曰:“元帅安心调养,待病体稍愈,愿与元帅共谋长安,以定中原。”珙曰:“汝有大志,乃本朝之幸。吾即上奏天子,表汝为京湖安抚制置使。”说罢,勉强起身,王登研墨,珙提笔写道:臣珙言,北虏南侵,犯我华夏之土。先帝赏拔臣父于行伍,陛下用臣于两淮。会大举貔貅,火焚岐山而歼敌万数,兵讨逆贼而不台授首。王景松用谋于周至,贾似道陈兵于吴岳。当此之时,长安闻报而惶惶,洛阳望风而胆颤。然臣病势沉重,所虑者两京未复,中原未定,陛下之恩未报。臣死不瞑目。贾师宪忠勤王事,臣战于陇右时,多师宪谋也。望陛下拔之以镇两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