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节 再遇九娘
宋府宅院小湖之中荷花盛开,清香扑鼻。湖岸绿树成荫,暑气随之立去,在小湖北面绿树丛中隐现一栋画楼,画楼前竖着一架高大的秋千。两个垂髯粉衣女郎正在秋千上荡来荡去,长长的垂髯随风而舞,宛若飞天,娇笑声远远传来,如黄莺初啼,清脆悦耳。 张骏睹目丽影,突然忆起一道诗,不禁唱道:“二女娇娥美少年,绿扬影里戏秋千。两双玉腕挽复挽,四只金莲颠倒颠。红粉面对红粉面,玉酥肩共玉酥肩。” 张骏的声音不大,却还是惊动了那两个荡秋千的两个女孩,绿荫林中的欢笑声停止了。一个娇声叱道:“哪里来的登徒子在此聒燥?”张骏隐隐听得此女子声音较为熟识,正思忆是何人时,便见宋恕脸色一变,道:“公庭兄,这下可惹麻烦了,小老虎要来兴师问罪了!”忙拉起张骏欲走。 张骏奇道:“什么小老虎?” 宋恕正欲作答,只听得一个声音道:“阿兄,有你这么在外人前说meimei的坏话么?”只见一个小女孩从秋千上高高荡起,竟隔着湖面,如一只彩燕翩飞而至。见到张骏时,脸色大变,指着他道,“是你!” 张骏看清来人面目,也是一惊,道:“原来是你!” 原来此人正是阴府假扮丫鬟,与张骏在新房中游斗,后又只身索贼,在百亭海边不打不相识的宋九娘! 今日宋九娘一身粉衣,垂髯飘展,眉目如画,比那日初见时要亮丽了许多。宋九娘见到张骏,初时双眼一亮,随即那一丝欣喜变成了怒气,凤眼圆睁,一副凶悍小雌虎的模样。 宋九娘凶巴巴地道:“你这登徒子,忘恩负义的恶人,今日怎地潜到我家来了?”转头又对宋恕道,“四兄,你怎地善恶不分,随意将外人带入府来,若被阿爷知晓,定有你好看!” 宋恕苦笑道:“九儿啊九儿,你可别冤枉了好人,公庭兄乃张使君亲侄,今日与使君大人驾幸本府,乃我们的尊客哪!” 张骏与宋九娘之间经历了几番磨难,算是同生共死了几回,原想两人的误会已然消减,没想到还是被对方当头一阵怒斥,心中颇有些不解,这小女子的心思还真不可猜测,道:“宋女侠,张某何时又成忘恩负义恶人了?!” 宋恕吃惊道:“公庭兄,你认识舍妹?” 张骏笑道:“公耀有所不知,令妹侠名远播,在下曾与令妹尚有数面之缘。昔日在下蒙难,幸得令妹相助,在下才得以解危脱厄,说来还得好好酬谢令妹才是!” 宋九娘听他满口胡柴,轻哼了一声,但不可否认这登徒子的话确实动听,嘴角儿微微一翘,却见张骏略带戏谑的眼神,脸上微微一红,随即别过脸去。 宋恕叹道:“我这个小妹,自小便养成男儿习性,任好游侠,也不知道在外招惹了多少是非!” 宋九娘气道:“阿兄,你竟说得九儿如此的不堪么?” 这宋九娘是宋府的掌珠,宋恕一辈,就只有她一个女丁,自然受父兄万般的宠溺,因而也养成了刁钻慧黠的脾气。宋恕对这个刁蛮的小妹颇为无奈,用手指着她,爱怜道:“你呀……” 张骏抬眼看向湖岸,但见秋千上空空如野,空气中隐隐飘浮着一股奇特的馨香,与荷之清香大为不同,刚才与宋九娘共荡秋千的少年女子,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宋九娘见他东顾西盼,神情极为讨厌,讥笑道:“还说不是登徒子,瞧你那贼眉鼠眼,心中定没想着好事,我那位严姊姊,你是见不着啦!”宋九娘虽是讥笑,却浑没注意到自己脱口便将闺中好友的贵姓,泄露给了这个“登徒子”了。 张骏自然矢口否认:“你可误会我了,我是在找泰罗大哥!那日狱中一别,泰罗大哥与宋节兄一同离去,可否在贵府之中?能否引与我一见?” 宋九娘一听这个便来气,道:“你这忘恩负义之徒,还有颜面去见泰罗兄长?那日泰罗兄长为你身负重创,你却享锦食玉,弃而不顾!你如何对得起泰罗兄长对你的恩情?若非……”突然想到一事,道:“对了,今日平西将军府钧令,屯骑营将即刻东赴河洮,泰罗兄长要与我二位阿兄一同拔营出征,或许现在已然出发了!” 张骏吃了一惊,道:“啊?!” “你不是要见泰罗兄长么?就随我来!”宋九娘伸手一拽,道:“我们即刻去讲武场,兴许还来得及!” 宋恕见状忙阻止道:“九妹,你要出府么?这可使不得,阿爷勒令你禁足三月,这才几日,你又想往外面跑,我……” 宋九娘挤了个鬼脸,道:“阿兄,你便与阿爷说一声,我去西山别院教小玄和小安两小子诗书去了!”一面说,一面已拉着张骏奔到马厩处,二人各取了一匹坐骑,跃身策马,登时便往府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