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乞婆皇后在线阅读 - 第一百二十四章、挥别故里启程归

第一百二十四章、挥别故里启程归

    赵子昊并未在客栈多作逗留,眼见着自个儿留不住沫瑾,便寻思着由她先行离去,待日后他再去接她回來便好,如今她留在燕都确实也不安全。

    待赵子昊离开之后,赵言便唤她过來吃饭,席间提及回程之事,沫瑾亦只是顾自吃饭,道一切都由他们做主,于是赵言当下决定,翌日便启程回去。

    这一夜,沫瑾辗转难眠。

    每每堪要入睡,过往的人事便如走马灯似的自眼前掠过,娘,馨儿……还有,怜儿。

    不过是一年多的光景,她们却都已离开了她的身旁,且或多或少皆是因为她。

    她一宿未眼,赵言一看到她的脸色便知她昨儿个夜里未睡好,只是也未多言,反正她在马车里也可休息。

    “沫瑾,今日咱们离开之后,短时之内应是不会回來了,在此处,你可还有什么牵挂之事,若有便说出來,咱们也好一并处理了。”

    沫瑾听了赵言的话,低垂着头出了片刻的神,而后才摇了摇头。

    实则,她心里确还有一桩心事未了,只是又觉得赵言与梁仲因着她的事,已着实花费了不少的精力,特别是梁仲,他出來多日,实不宜再继续在外逗留。

    “如此,那咱们就走吧。”赵言说着,提步带头先行出了客栈。

    沫瑾回头,看看身后的怜儿,她双手交握在身前,不停的绞着手中洁白的丝帕。

    “怜儿,咱们走吧。”

    她不敢随意伸手去触碰怜儿,因着她现在对旁人的触碰会下意识的避闪,好似身旁的所有人都会对她不利。

    想來她心中也明白,不论是梁仲还是赵言,亦或是素若,对她并无恶意,然她便是控制不住自己,在旁人触碰到自己时,便会显得很害怕。

    沫瑾知晓原因,却也同怜儿一样,选择装糊涂,当着不知道。

    怜儿缩手缩脚的跟在沫瑾的身后,沫瑾走上几步便回头看她一眼,似乎如此才能安心。

    “几位客倌要走了,一路顺风啊。”店小二搓着手中的汗巾,陪着笑将人送出了门。

    外头,众人已整装妥当,只等着她们几人出來。

    远远的,有一个梁仲的侍卫大步而來,到了梁仲身旁将一样东西交给了他。

    梁仲接过,轻抚了抚手中的东西,返身向着沫瑾走來。

    沫瑾眼角的余光扫到他,看他缓步走來,下意识地停下,只是吩咐了怜儿同素若先上马车,她怔怔地望着梁仲。

    赵言看了梁仲一眼,视线扫过她,而后转身走向一旁的黑马。

    梁仲停于沫瑾跟前,望着她突然幽幽叹息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我知晓,让赵言问你可还有未了之事,你定然会说沒有,只是,有桩事,我怕你定然很想做。”

    沫瑾看着他,又看看他递來的东西,木然地接过,用双手感受着怀中的东西。

    “你在这里最为挂念了,除了你娘便是那两个丫头,馨儿虽死,只是,也不好让她流落在外头。”梁仲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东西上头,沫瑾因着他的这一眼,莫名的颤抖起來,双耳听到他继续淡淡地说着,“我让人去春风楼问了那老鸨,好不容易才在城西外的乱葬岗找到她,只不过……你,还是带着她一道儿走吧。”

    梁仲的话未说话,他也不忍心说下去,只看着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返身上了马车。

    那未说话完的话,对沫瑾而言有些残忍,据说馨儿的尸身,仅是凭着老鸨说的大致方位和那一身破残的衣裳认出來的,尸身不仅开始腐败,且还被野狗鹰鸟咬食的面目全非,早已认不出原本的样子。

    这些,他都不忍告诉沫瑾,却不知,她又猜到了多少。

    “主子,是否可以起程?”

    他兀自沉思,让身旁几人不明所以,便有人上前询问,他点了点头,顾自翻身上了马背,而另一旁,赵言已握住了缰绳,端坐到马背之上。

    马蹄扬起,马车轮子轱辘辘的转动着,向着北城门而去。

    回程的路途,因着心境的不同,也变得难熬起來,怜儿仍如将之刚刚接回來的样子,看着旁人总是一副戒备的模样。

    她唯一不怕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沫瑾,另一个是赵言。

    许是因着沫瑾后來告诉她,赵言是她同父异母的长姐,且在尉羌国时又十分照顾她,故而对着赵言也放下了惧意,而对其他人,她连问话儿也不敢搭理。

    沫瑾愁得整日皱着眉头,如此下去,怜儿日后到尉羌国,可怎么在安素阁呆下去。

    赵言却看得极开,她道在安素阁的女子,有好几个都是从青楼出來的,许是有她们在对怜儿有些益助,毕竟,她们也是这般过來的。

    沫瑾想着,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便又眼巴巴地盼着快些回到通城。

    十数日后,当马车进了城门,沫瑾听到外头热火朝天的喧哗声,不由挑起了马车帘子,看着來往的人群,倏然间涌上心头的,竟是一抹熟悉的感觉。

    不过一年多的光景,她对这里的一景一物却已十分熟悉,人的改变,原意是这般之快。

    “怜儿,我们快到了。”

    沫瑾转头看看紧挨着自个儿坐着的怜儿,轻柔地说着。

    怜儿抬眼,迷茫地望了她一眼。

    她笑了笑,然于心中却是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此时的怜儿,似浮萍飘泊,去往何处都无区别,不过是因着她,她才坐在这里。一想到此,她不由紧了紧怀中抱着的两个瓷瓶。

    马车又行了片刻,停下了。

    之后,赵言挑起了车帘子,素若先行下了车,沫瑾冲着怜儿安抚地一笑,这才起身走到车厢门口,探头往外望去。

    安素阁的门口站了不少的人,满脸笑意的梁晴,一脸憨厚的秦士秋,佯装板着脸的李旭,以及探头探脑望着的若兰,和铺了里一双双好奇的眸子。

    “赵言,这里人太多,我怕会惊到怜儿,你让车夫把马车驾到后门去吧。”她想了想,说道,看到赵言点了点头,她返身又退回到了车厢之内。

    须臾,马车又动了起來。

    “小姐。”怜儿有些不安的喃喃唤了她一声。

    沫瑾回头望着她:“放心吧,沒事儿,只是门口人太多,咱们从后门走,你也累了,待会儿回房好好睡一觉,屋子我早都替你们……”她顿了顿,“我已经替你收拾好了。”

    怜儿点点头,又开始绞起衣袖子來。

    之后,马车停下,车夫在外头轻唤了一声,便挑起了帘子。

    沫瑾先行下了车,而后叫出了怜儿,她磨蹭了半晌,才下了马车,低垂着头,一脸紧张地跟在沫瑾的身后进了门,又眸时刻盯着四周,似怕会从何处窜出一头猛兽伤到自己。

    赵言不在,想來应是在前头应付梁晴他们,只是不知李旭怎地又在安素阁,一段时日未见,她都有些将他们给忘了。

    她带着怜儿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将之带到了一旁的厢房,里头竟已备好了浴桶和热水,还有一身干净的衣裳,也不知若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通广大了,连他们回來的时辰都控制的这般好,她伸手试了试,水还是温的。

    “怜儿,你先洗个身吧,而后好好睡一觉,等过会儿我再來唤你吃饭,可好?”

    怜儿望着沫瑾许久,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沫瑾看着她关上了房门,这才转身回了自个儿的屋子。

    房间里收拾的一尘不染,想來是若月替她收拾的吧,这一來一回的,确实花了不少的日子,看着里头的摆设,却还是这般的熟悉。

    她慢慢地走进右进的居室,那里放着一张条案,上头只是一左一右的摆了两只花瓶,那时她还笑着说,等娘亲他们來了,就在这条案上头摆上苏风亭的牌位,日后就当她死了亲爹,却不料,这条案是用上了,却是这样的结局。

    将怀里的两个瓷瓶摆在桌案上。

    她退了一步,呆呆地望了片刻,缓缓地跪了下來,膝头触到冰冷坚硬的地面,那痛楚倏然刺來,她一惊身子一歪,瘫坐在地上。

    仰头,她未动,干脆就这样坐着,望着两个瓷瓶怔怔地出神,口中喃语了一句:“娘,馨儿,咱们回家了,这里,便是瑾儿的家。”

    话还未说完,已红了眼眶。

    昔日的隐忍等待,换來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便是给她再多的时光,她也无法接受,心中想着若自己能早几日回去,娘和馨儿便不会死,怜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每每想到此,她的心便会阵阵绞痛起來。

    伸手,沫瑾捂着胸口,咬牙挨着那刺痛。

    “瑾jiejie,你怎么了?”

    蓦然而起的声音,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也因此,那痛楚慢慢退去。

    她茫然回身,看到梁晴已冲了进來,后头跟着赵言,李旭,梁仲以及秦士秋。

    “仔细你的腿。”赵言走到她身旁,也不说别的,只是弯腰伸手扶住她的双臂,想将她扶起來。

    沫瑾只觉着自个儿的腿阵阵发虚,因着方才突然而起的痛楚而有些使不上力,还是梁晴见状在旁帮衬着,才艰难地站了起來。

    “瑾jiejie,怎么回去了一趟,你瘦了这么多?”梁晴皱着眉,上上下下将她打理着。

    沫瑾只是有些吃力的扯着嘴角,冲着她浅浅笑了笑,而后撇头看向赵言:“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怜儿。”

    “你放心,我让若兰去瞧瞧她。”她说着,便要离开,却被沫瑾一把握住了她还搁在自己肩头的右手。

    “这样,会不会……”

    “这药若下得轻了,怕是无用的,为了她好,你也得狠心试试这个法子。”

    赵言出声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轻点了点头,便扶着她坐到了一旁的软榻上:“你先眯一会儿,待会儿我來唤你。”

    伸手替她掖好了软被,这才起身看向一屋子的人:“好了,人你们已经见过了,出去吧。”

    梁晴噘着嘴,欲言又止,却被梁仲扯了扯衣袖,不甘不愿的跟着出去了。

    李旭的眼极快的扫过躺在软榻睁着眼的女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桌旁上的东西,眸子一沉,随即却被赵言挡住了视线。

    “太子殿下,请吧。”

    沫瑾闭上了眼,听着脚步声响起,而后便是门被轻掩上的声音,之后,一切都复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