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LINE SEVEN（上）
侦讯室内，抽完的烟头很快填满了半个烟灰缸。品 罗宾逊探长的理智让他拒绝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编的故事，但他的直觉却在提醒他听下去。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是个‘时间旅行者’？”碾灭了又一个烟头后，探长皱眉问道。 “你的说法并不确切，但你要那样理解也行。”薛叔回道。 “让我来顺一顺这事儿啊……”探长接道，“按照你的说法，假如你什么都不做，那么……在今天午后时分，本案的被害人，即吉姆贝克尔，会与他的同学亚当斯发生一场打斗、继而引发一场车祸；这场车祸除了会让亚当斯当场毙命之外，还会牵扯到一辆校车和一辆超速的SUV，而那辆校车刚好潜藏着一只能够夷平半座城的怪物、SUV则坐着五个刚刚打劫了基纳联邦储蓄银行的劫匪？” “概括的不错。”薛叔应道。 “呵……”罗宾逊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于是，在灾难发生后的晚……也是今天的晚，你进行了一次时间旅行，回到了今天的午，赶在亚当斯被校车撞以前来到那条小巷，制止了这一幕的发生；可没想到，另一边的状况却又发生了变化――由于银行劫匪们的车来得一次晚，校车与SUV依然是相撞了，只不过撞击的地点变了而已，怪物终究还是跑了出来，展开了屠杀。” “是的。”薛叔道，“不过这次，我离事发地点较近，在怪物出现后不久，我赶了过去，试图杀死它，以控制伤亡的数量。” “哦？”罗宾逊用一种听人说书般的口吻、挑眉问道，“那你成功了吗？” “成功了我不会在这里跟你聊天了。”薛叔接道，“那怪物强得难以置信，我差点儿被杀掉了，还好我可以通过‘发动能力’来逃跑。” “哦。”罗宾逊已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那这次……你又跑到where，或者说when去了呢？” “早。”薛叔回道。 “早的地铁站？”罗宾逊接道。 “不，那更早。”薛叔否定道，“早六点，我去了贝克尔的家。” “这么说来……你在杀人之前还私闯民宅了？”罗宾逊又道。 薛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潜入他的卧室，将他制伏，用他的指纹解锁了他的电脑，搜查了他的硬盘和房间，并且问了他几个问题。” “哈？”罗宾逊听着这些，只觉得脑仁疼，他在露出疑问的表情时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长话短说……我发现这个叫贝克尔的高生和本地的一些犯罪团伙有勾结，他通过下药、胁迫等手段，打着‘派对’的幌子，来组织针对高校女生的犯罪活动；其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在暗跟一群和他差不多的人炫耀。”薛叔接着道，“亚当斯的女朋友是贝克尔的受害者之一，我想那是他们今天起争执的原因……我把人推下铁轨的时候亚当斯也在，现场的探头应该也拍到他了，你可以去向他本人确认；而贝克尔今天逃课并出现在地铁站的原因，是因为他要去发派对的传单……”他微顿半秒，再道，“这些传单，现在在你们这儿的证物室里放着，不过在我跟你说这些之前，你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东西而想太多……至于贝克尔的犯罪证据，你找人去他的房间里搜一下有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后，薛叔停顿了几秒，再补充道：“哦，顺带一提，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是我‘第二次回溯’时发生的事情，也是我所经历的第三次‘十三号星期五’。” “那你现在经历的是第几次呢？”罗宾逊问道。 “第七次。”薛叔回道。 “那三到六次里你都做了什么？”罗宾逊道，“或者说……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次？难道你每次都没能制止灾难的发生？” “对。”薛叔直言不讳，“我刚才跟你说的那‘第三次’，已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那回……我在制伏了贝克尔并搜查完毕后，把他犯罪的证据全部摆了出来，用他自己的手机报了警，然后离开了他的房间，躲在他家的别墅附近用望远镜观望。 “五分钟后，来了几辆外观很低调的车，但不是警车，车下来的人也不是警察。 “看起来……本地的帮派也不是省油的灯，尽管他们表面对这个少爷很客气，但背地里还是留了一手的；我不知道他们是在贝克尔的通讯设备做了手脚，还是在警局里有内线，总之……他们这么闯进了贝克尔的家里。 “接着，可能是双方发生了什么争执，或者那些人权衡利弊后做了些决定，片刻后，贝克尔全家都被杀了，那些犯罪证据也都被带走，房子也被纵了火。 “事情到这里为止，我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死的人也不多。 “因此，在确认了消防车赶来后，我去了市心的联邦储蓄银行……” 他说到这儿，罗宾逊忽然插嘴道：“为什么不去小学那边呢？起跟银行劫匪打交道，溜进小学的停车场、扎爆几辆校车的轮胎……不是容易得多吗？” “这我当然也知道。”薛叔道，“但你有所不知……类似这次这种事件链，是很难处理的；你刚才也听我说了，‘第一次’和‘第二次’的情况存在着差异――这种差异，多半是因为时间回溯带来的‘既视感’让某些人在某些时刻做出了和一次不同的选择，也是制造出了所谓的‘平行宇宙分歧点’。 “理论来说，每一个个体每一次的犹豫、每一个‘不确定’的念头，都有可能制造出一个分支，继而衍生出一个平行宇宙；这些‘选择’有的很重要，有的则只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但你永远无法判断哪些选择会被时空自行消化和修正，哪些又会因蝴蝶效应而被无限制地放大……你只能凭经验去猜测。 “而根据我以往回溯的经验，结合前两次‘今天’所发生的差异，我推断……‘两车相撞、怪物暴走’这个事件，在时间线是一个类似‘时空标记’的重要节点；虽然看似偶然，但其背后必定有着大量的‘因果’在推动其发生；因此，当我对这件事进行干预时，如果干预行为本身所产生的‘因果’不足……那我制造的改变会被时空自身用各种方式‘修正’掉。 “在‘第二次’时，显然是这个情况，早在我‘救下亚当斯’的行为实施之前，时空已经对这条时间线的一些细节做出调整了，但这种调整并不是为了阻止我救下亚当斯，而是为了促成两车照常相撞；这说明――‘亚当斯的死’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但那两辆车的相撞、以及车那个怪物的暴走……是很重要的事件，若其被破坏，会给时空的连续性带来较大的损伤。 “综所述，‘第三次’时，我去破坏校车肯定是没用的，因为在面对这种大事件时，扎轮胎这种勾当的‘干预’力度太弱了。 “假设那个怪物藏在某个的学生的随身物品里、或者本身是伪装成小学生的存在，那哪怕我把所有的校车全弄抛锚了，他/她也一样会通过其他的方式离开学校，如搭其他家长的车什么的、甚至是步行……最后他/她还是会在某处被劫匪的车撞到而暴走。” 罗宾逊道：“你不能试着在怪兽暴走前把他/她找出来？” “怎么找？”薛叔道，“在‘第一次’时，我想确认校车学生的死亡名单了，但那根本无从查起……基纳所有公立小学的校车都是自由乘坐的形式，每天都是按站、而不是按人来接送学生的，学生们想怎么乘、乘哪一班……都可以自行决定、随时更改。 “而且，那天我介入调查时，灾难已经发生了……假如当时只死了一车小学生，那还较容易圈定的目标范围，可那时已有大量的人口伤亡和失踪，根本无法确定哪些失踪的孩子是乘坐那辆校车的。 “再退一步讲，即便我把怪物的嫌疑缩小到二三十人之内，我又能怎么样呢？过去问他们‘你们谁是怪物啊？’会有结果吗？对那怪物的情报，我也几乎一无所知，它有没有智慧、是如何潜伏的等等，皆是不明，万一我的出现让它感到威胁，提前暴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