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挖坑
晨明时分,激战了一夜的江邑终于变得安静,走过尸首堆积如山、士卒哄抢首级的破城处,骑军之将辛胜踏上了一丈八尺的残破城墙城墙是春秋时所筑,年久失修不说,高度也没有违背礼制,只有三版城内辎重粮仓处大火熊熊,这是破城前楚军士卒放火所致,辛胜并不命令士卒救火,他要的是整个江邑而非辎重粮仓。 “立刻向大将军复命:我军苦战一夜已拿下江邑,尽歼一千余荆人。”辛胜对讯骑吩咐道,他知道蒙武一定在等这则消息。 “嗨!”讯骑受令对他揖了一礼才急急奔下城头,跃上马匆匆往北而去。 “将军,此等伤俘如何处置?”骑军裨将甘辛也踏着楚军重重叠叠的尸首上了城头,他指着的是城下那些荆人伤兵。这些人全是轻伤,介于杀和不杀之间,战前辛胜曾有不戮伤兵的军令,故甘辛有此一问。 “恩。”辛胜也看到了那些伤兵,大概有好几百人了,其中有一些还是重伤。“放去。” “放去?!”甘辛和左右都吃了一惊,破城前守城的楚军已离城退向息县,虽然白都尉撤离江邑时对再次攻城作了布置,可昨夜攻城伤亡还是很大。“将军,我军伤亡逾两千人,斩首仅一千余,这些人若是放走,已不够盈论啊!” “盈论不盈论本将不在乎。”辛胜脸庞坚毅,“城破时荆人撤的方向是息县,而非荆人大营。这些伤兵本将要放之荆人大营,好乱其军心。你等知否?” 放这些伤兵楚军大营的目的大家当然明白,可乱楚军军心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大将军给自己的军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江邑,之后死守于此,以待大军南下。几个人目目相对,对辛胜的命令就是不赞同,当然也没有人敢出声反对。 “哼。”辛胜一个个目光扫过去,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低头。“传我将令,放荆人伤兵营。” “辛将军有令,放荆人伤兵营!”传令兵大声吆喝起来,城下看守伤兵的五百主踢了楚卒一脚,这才大声嚷嚷道:“辛将军有令,命你等即可返大营。走,全给我滚!” “只可返大营,不可返息县,违者,斩!”城墙上的辛胜又补充了一道命令,还让一名骑将带着几十个武骑士赶着这群伤兵北上返楚军大营。 昨日下午,后撤十五里扎营的楚军距江邑不出三十里,这些伤兵走上两三个时辰就能返营。辛胜不知道的是,今日天还未亮,早起的楚军便开始拔营南下了,而秦军也在前进,昨日秦军出营便没有再入营,等下午时分辎重粮秣装上了车,便追着楚军南下,在楚军大营北面数里扎营。项燕最初判断的没错:楚军北上求战秦军一点也不急,一旦楚军开始南下,秦军就要急了:这到嘴的rou怎能飞走。 太阳出来的时候,秦楚两军都在拔营,不同的是楚军收拾的早,后军已经开始南下了,秦军则一边造饭一边收拾营帐,一些侦骑则肆意靠近撤退中的楚军,阻止他们是不可能的,他们不过是刺探刺探军情。比如,投火之器的构造如何,楚军粮车几何、粮秣是否装满等等。苍蝇多了楚军士卒也就习惯了,只要这些人不放箭、不砍杀,也就任由他们靠近。 “秦军侦骑如此猖獗!”早起的熊荆依旧在巡视,不过不再是阵前,而是在撤退的各营之间。刚才几名秦军侦骑居然在他眼前几十步外堂而皇之的穿过楚军阵列,真是气死人了。 “大王,我军骑士多出身于圉童,马匹养于外厩,确难与秦人武骑士相衡。”廉颇坐在车上,跟在熊荆身后,骑兵他见得多了,赵军中的骑士并不比秦人少。 “圉童?!”熊荆当然知道圉童是什么玩意儿。楚国是等级社会,所谓天有十日,人有十等。这十等分别是:王、公、大夫、士、皂、舆、隶、僚、僕、台。 王、公、大夫、士,这四种自不必说,皂,指黑色,但还有一个意思是指养马的趣马,身份在御夫之下,为士之最低者,泛指小吏;舆,指马车车厢,只有马车车厢可为称舆,牛车车厢则称箱。先秦车战,战时正卒跟着马车作战,持轮挟舆;羡卒跟着牛车,负责输运。舆人,指的是跟随战车作战的徒卒,其实就是庶民。 隶,字为附着、依附之意,指的是隶臣、奴婢这些人,来源不少是私人债务奴,身份或高或低,主要看主人的身份,虽无人身自由,但可升官赐爵;僚,字通牢,其实就是罪人;僕,金文是双手托着簸箕的罪人,实为需服苦役的罪人,为了防止逃跑,故受过宫、黥、劓等刑,来源多是战俘,也只有强壮的战俘适合用于劳作;台,指高台。隶臣如果逃跑,那就要坐牢;僚如果逃跑,那就受刑变成僕;僕如果再逃跑,那就要关入高台。只关高台那是僚,这是享福,所以他们要去圉囿里伺候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