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宴会
善无城是雁门郡郡治所在,因为是边城,城邑不大,纵横不过五里,但规制一点不少,也是内外两城。外城多是士卒、商旅、庶民,内城除了偌大的郡守府,住的多是贵人。此时,城守府内府正举行一次宴会,坐在首席并不是武安侯李牧,而是他的儿子李泊。 “我父已封武安侯,食邑十万户。”李泊年纪很轻,一开口就告之父亲已被封侯。“燕国新亡,故大王令我父假守蓟城,以防燕人复叛。燕亡前其太子丹一直在秦国,乞秦国相救,然秦王攻楚不止,无暇救燕。待想救燕时,我赵军已下蓟城,燕王薨矣。是时乃天佑大赵,前年楚军攻秦之敖仓,尽掠其粟。去年秦国大旱,六月方雨,庶民无食也” 胡耽娑支于悼襄王九年离赵出塞,入塞是赵王二年,算年头是三年,实际不过是两年。两年里天下局势变换,最大的事情就是燕国灭亡。这可以说是李牧的功劳,正是李牧率领的边军击破了居庸塞,赵军前后夹击,易水长城防线才会被南面的赵军突破。 蓟城是一个平原,三十万赵军一旦拔下蓟城,整个燕国的反抗随之停止。蓟城的陷落在于燕王的突围,城未破他就带着数千骑兵趁夜离城,打算出长城投奔东胡。奈何他碰上的是李牧,李牧早就在长城口等着他,一阵并不惨烈的搏杀后,燕王中矢而死,燕国遂亡。 胡耽娑支很早就是李牧的座上宾,听闻这个座上宾刚刚从胡地来,李泊兴致勃勃的向他说起天下的变故。胡耽娑支认真的听,他下首坐着的两位圣堂祭司因为听不懂雅言,只能喝马奶酒,吃烤羊rou。只是这样还堵不住他们的嘴。年轻的迦奴半很不习惯屁股下面的坐席,嫌弃没有凳子;年老的本钵骑知则抱怨跳舞的女人一个比一个丑陋、一个比一个干瘪,认为在马拉坎达,这样的女人连做妓女的资格都没有。 “公子”李泊滔滔不绝之际,一个仆人上来相告。 “何事?”李泊不高兴有人打断自己。 “是、是逆旅的舍人说有数位楚国贵人来了善无,然旅舍已满。”仆人低语,一听说是楚国的贵人,李泊神色立变。道:“快请快请。” 旅舍里的陆蟜打酒嗝时,郡守府的人带着马车终于来了,一行人到城守府时,得到消息的李泊已迎出堂外。“贵客北来,泊代家父迎之,请升阶。” 逯杲和陆蟜早就升上了傧阶。陆蟜尚有些迷糊,出发前又在大司马府呆了一段日子的逯杲知道赵人为何如此客气。他和陆蟜揖道:“大楚誉士逯杲、陆蟜见过公子。” 宝刀从逯杲、陆蟜的衣下敞露出来,在楚国,唯誉士可配宝刀,甲士也有刀,但形制与新设计的誉士之刀全然不同。李泊见两人和自己年龄相仿,脸上笑容更盛,忙将他们一行人引入明堂。 明堂里歌乐已歇,炭火正炽,暖香让人舒服的呻吟。原先坐在左边的陪臣让开了位置,逯杲坐在左下首,胡耽娑支的对面,陆蟜坐在逯杲之下,圣使本钵骑知的正对面。 楚国少见胡人,看见一个戴小白毡帽的胡人坐在自己身前,再看到这个大胡子胡人正对伶人挤眉弄眼,陆蟜露出自己的白牙对他呲了一下。本钵骑知当即色变,不敢再看伶人,也不敢看陆蟜,低着头默念什么。 “家父最喜楚国贵客,怎奈家父不在城中,便有泊代家父敬诸位贵客。”李泊落座后道,他端起酒盏,敬向逯杲等人。“敢为楚王贺!” “为大王贺!”提起大王楚人的心就要热上几分,李泊一说为大王贺,诸人也高喊一句为大王贺,将盏中之酒一饮而尽。酒后是三饭,饭后李泊才问起此行来意。 “楚地少马,此来北地只为贩卖马匹。”出发前逯杲就想好了此行的借口。楚秦间战事大规模结束后,对战马越来越渴求,各氏大规模买入马匹,誉士也买入马匹,一些脑子快的商贩去年年初就涌向了赵国,逯杲算是迟的。 “若是”李泊打量逯杲等人,这两名誉士有十名随从。“若是不弃,泊愿赠良马于两位。” “公子好意鄙人谢过。”逯杲立即揖谢。“我等已有马,此行乃为贩马。” “这位”李泊指向胡耽娑支,“也是贩马入楚的胡商,所贩皆良马,其中更有一匹千里马,神俊非常。” “公子,那是楚国大王的马。”胡耽娑支赶紧解释,他是要去楚国的,不可能在此把马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