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一击
临淄城西面,楚齐两军各自结成长达十数里的军阵,攻伐在即。临淄城东面四公里外,一支甲胄俱全的齐军正开出安平城。 安平是田单的封邑,这是座城周近乎二十里的大城。田单逝后,其子田故继承安平君的封号,同时也继承了安平这座封邑。楚军围城,骑兵隔绝了临淄、安平与外界的联系,缁水上的战舟则让两城不能联通。今天忽然就不同了,今天起安平城周围的楚国骑兵全部撤去。 决战,只有两军决战楚军才可会把屏绝安平的楚军撤去。秉承田单以奇取胜的田故当即率领邑卒出城,他必要找准机会,给楚人予致命一击。 “主君”队列前方戎车上立乘的连长对田故大喊,见他注意又再喊道:“鼓声、鼓声!” ‘咚、咚、咚、咚’齐军的建鼓已经敲响,虽然隔着整座临淄城,可西北风还是将鼓声送了过来。鼓声之中,更听闻齐军全军在高喊‘攻、攻、攻’。当然这不是真的在进攻,这是齐军进攻前的厉行威慑,进攻很快就要开始。 “攻!攻!攻!攻”二十三万发出的声浪让人有些眩晕,哪怕西北风正将这股声浪吹远。二十三万人在嘴上不过是个数字,不过比三万人多了两个字。即便摆好阵列,看上去也和三万人差不多宽,但一旦喊起来,多了两个字的效果几乎是排山倒海。 没有人面对二十三万人的齐声呐喊能无动于衷,熊荆感觉到了这种呼喊给楚军最前列士卒的带来震荡,他们不由自主的望,寻找旌旗下的自己。楚人血热,但再热也有凉的时候,齐人的呐喊不单让他们感受到了彼此人数上的差距,更使他们的血渐渐变凉。 “谁愿与我一同致师?”熊荆侧头问身边的近卒骑兵,而后缰绳一抖,胯下胡耽娑支敬献的汗血宝马轻轻一跃,便冲出了游阙阵列,往阵前急急奔去。 “大王何往?”邓遂、庄无地两人见状大吃一惊,他们没有等到熊荆的复,只见他策马奔向前方,庄去疾率领的近卒轻骑急急跟上。 持戟之军两千列,八人纵深的楚军中军也是两千列。中军与左翼连接点的后方是砲兵,这里是齐军中军与右军的结合部,骑兵最可能进攻这里;中军与右翼连接点的后方是游阙,游阙布置在这里自有其道理,但到底是什么道理只有熊荆才知道。 此时两军尚未攻伐,每卒三十六名弓手夷矛插在地上,手里还持着木弓,并无列阵。眼见大王骑马奔来,三十几个人一边惊讶一边揖道:“大王何往?” 三十六个弓手五人一列,占据七米宽的阵列,熊荆可以毫无阻碍穿过。熊荆没有礼,只应了一声‘致师’便纵马而出。他驶过,近卒骑兵也像风一般驶过,跟着熊荆奔至两军军阵之间。 致师是古礼,是军中勇士奔至敌军阵前发出挑战,这是个人勇武的体现,更能激励己方的士气。然而,致师级别最高也不过是卿大夫,一国之君跑到敌军阵前致师,恒古未有。何况熊荆并不能真的挑战搏斗,他还年幼。 “齐王何在?请来一战。齐王何在?请来一战。”策马奔至两军战阵之间的熊荆忽然大喊。他确实不能搏斗,可齐王田建比他更不能搏斗。 七尺汗血宝马,华丽无比的钜甲,百十近卒骑兵保护簇拥,三头凤旗在头顶迎风飘扬。熊荆就这么赤裸裸的向齐王发出邀战,喊着‘攻、攻、攻’的齐军声势不由一坠,楚军士气则突然暴涨,呼喊万岁已经不能表达他们的兴奋,他们只能狂喊‘啊!’ “齐王何在?!”挥手安抚身后的楚卒,熊荆继续喊道,西北风将他的话语一字不漏的传到齐军军阵。“你包庇后胜,为何不敢出阵一战?” “大王小心!”几支羽箭从左侧怒射而来,身边的庄去疾连忙提醒。 熊荆撇了一眼便毫无在乎。这是持戟之军射来的羽箭,而他选择的位置是在齐军左军,连军官都配不齐的十三万新卒根本就没有弓手。 “田建!”熊荆长剑指向阵前忐忑不安的齐卒,无礼的直呼田建之名。“看看你的子民、看看你的士卒,这便是东帝齐国?” 王驾上的田建其实能听见熊荆的声音,他先是惶恐,而后一阵巨大的羞愧。旌旗下的牟种却深感这是一个机会,他看向史奕急道:“当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