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一样
一个行将灭亡的国家,存国复国的希望都寄托在他国身上,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无奈。张良所在的车队匆匆入魏,魏人故意让车队在关外等了整整一个下午。张良前去交涉魏将根本不见,手下的魏卒还将他推倒在地,引起魏人一片哄笑,最后是芩夫人的仆臣拿着楚国的符节去见魏将,车队才得以入关,不然估计等到第二天上午。 国仇家恨、个人荣辱,刚刚加冠的青年被这些煎熬着。男人的衰老是一夜之间的事情,成长也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从魏国进入楚国国境时,张良再也不是在韩都喝酒作乐、斗鸡走狗的轻薄公子。 “这便是楚国?”张良看向远处的田野村舍。屈夕之月,正是寒冷的时节,但因为气候反常,今年整个中原都没有下雪,大河也没有冰封。唯秦赵两国接连地动,尤其是赵国,代地‘乐徐以西、北至平阴,台屋墙垣太半坏,地坼东西百三十步。’ 在阡陌的尽头,张良看到了一些村舍,与同是平原的魏国乡野似乎没什么什么不同,唯见某个村舍一样的建筑多了一根旗杆,因为角度的关系,他看不清旗杆上随风飘扬的旗帜。 “此楚国也。”张府的舍人尚胡闻声答道。他明白张良心中真正的疑问,又道:“楚地之西多公族,故楚王将楚西县邑承包予各氏公族,如周人之分封也。” 车队入楚,要沿着汝水抵达汝莘邑才有舟楫前往郢都。马车徐徐向前,张良细想着尚胡之言,问道:“秦之郡县与楚之承包,谁为善?” “自然是……”尚胡一顿,很自然的答道:“自然是楚之承包为善。”待张良再问时他低声道:“公子,在楚国自然是楚之承包为善。” “哦?”张良不免有些失笑,他笑问:“若在秦国呢?” “那自然是秦之郡县为善。”尚胡也笑。两人目光交错,语言外的意思心知肚明。 “若是在……”张良想列举出一个可以不看他国脸色的国家,但再想,又觉得尚胡的意思并不是讨好秦国、楚国那样简单。秦国是秦国、楚国是楚国,没有最善者,只有最适合者,所以秦之郡县与楚之承包如果脱离实际情况,根本就没有正确的答案。 ‘当当…当当…当当……’车队越往南走,距离竖着旗杆的村舍便越近,大约一两里的时候,那边村舍响起了钟声,钟声响过不久,便听见叽叽喳喳鸟雀一般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很快小径上就出现排着整齐队列的孩童。 “此楚国之学舍也。”尚胡见张良错愕,抚须解释起来。 不分男女,八岁而学,十一岁成业,这边是楚国的文教之政。楚国行敖制后,文教之政不可能全部达标,但各县邑也还建了不少学校,张良看见的就是这么一间农村学校。 “母妃,彼等为何……咳咳咳咳……,”孩童最容易吸引孩童,外面排着队回家的学生诱使韩宜急急抬头去看,看到那些排着整齐队列的同龄人他有一丝的兴奋。 “彼等是学舍的学子。”芈芩的声音依旧低沉,听到咳嗽,她忙把儿子探出车牖的头拉回来。“到了郢都你也要入学舍,将来……” 韩宜八岁,在韩国诸公子中并不出众,并且从小多病。韩王安之所以会选择他,不过是因为他的母亲是楚国公主。 “母妃,将来如何?将来?”韩宜匆匆喝了一碗热好了的柳树皮汁,接着母亲的话问道。 “将来……”芈芩闻言神色一暗。韩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这才让她和儿子,在数名重臣之子的护送下,带着王库里几近三分之一黄金珍宝返回楚国。 “夫人容禀。”外面传来韩钲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些兴奋。“楚王遣使至也。” “王弟?”芈芩低呼了一声,她出到外面,只见一队着甲的骑士立在车队最前,一名骑士站在韩钲张良身边,见到芈芩骑士便揖礼:“臣奉我王之命,亲迎芩公主返楚。” “将军免礼。”骑士的数量有好几百,芈芩故而喊了他一句将军。张良这时则有些走神:这些骑兵骑的都是八尺高的汗血马,骑士虽然不高,可因为马的缘故,显得英武非常。 胡商运来的一千六百多匹汗血马无可隐匿,全部充入了轻骑师,只有大约两百匹分给了赵齐魏三国,以为斥骑。据军政部外厩司的测算,一千米距离,狄马需一分二十二秒,戎马需一分十六秒,尼萨马需一分十一秒,汗血马只需一分零七秒,以汗血马为斥骑是具有很大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