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报恩
明堂里都是熊启的喘息声,他很想大吼几声,可这是魏国别宫,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魏人知晓。他只能粗重的喘息,以表示自己的愤怒和不满。 赵国、齐国,不能说楚国没有私心,可楚国对这两国确实已经坦诚相待,除了一些技术限制,该给的全都给了。怎奈两国一个德行,一个要让自己死在秦国,好让楚秦两国死磕;另一个不是是担心大败秦人的楚国威势太甚,就是担心赵国复强,故意战败好使秦人得利。 贿秦、内斗;内斗、贿秦。关东六国就知道玩这种把戏,以致秦人一步步做大。他不免又想到先君怀王时期亲秦与亲齐的争论。站在后来人的角度,亲齐是正确的,亲秦是错误的,但齐国并没有比秦国好的哪里去,先君倾襄王返楚即位,齐愍王同样索要东地五百里。 两者的差别在于:先君怀王是在与秦昭襄王会盟时被扣,怀王没有答应秦人索地的要求,最后死在了咸阳;先君倾襄王是质于齐国,不是被骗入齐国。他答应了齐愍王的要求,返国即位后派景鲤求救于秦国,才将要地的齐人打发走。 秦人横暴,齐人则jian诈,都不是好东西。 “今日齐国大司马田宗谒见不佞,索要二十门火炮,不佞当不允也。”良久之后,熊荆才冷静下来,端坐在蒻席上。他不自觉看了大室一眼,魏王的小女儿姬玉,已在西室等候侍寝。 “大王若是不允,齐人或亲秦也。”项超道。“大人之意,乃命臣告之大王以实情,然此事不可传扬,请大王以楚齐联姻为重。” “联姻?”熊荆笑了。他现在只想立芈玹一人为王后,让什么齐女滚蛋。可他不能蛮来,最少在占领汉中郡之前、在部落士卒征召之前,楚齐联姻不能破裂。 “然也。”项超道。“大人请大王以国事为重,万不可拆散楚齐联姻。大人还言,赵国将亡,齐人无信,秦国必灭,天下非一统于秦,便一统于楚,故请大王提前设备,一统天下。” 项燕的未尽之言最先让熊荆愤怒,现在又让熊荆沉思。抱着大航海情怀的他,心里并不想一统天下,他想直接快进将整个东亚拉入大航海时代。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而言,把势力扩张出去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谁来做天下的皇帝。 除此,另一个则是自私的想法了。楚国一统天下,那楚人要不要到北方戍边?楚国工匠要不要修万里长城?楚军要不要抵御南下袭扰的匈奴? 保持列国并存的现状,楚国可以将所有力量用于海外,而如果一统天下,西北的戎人北方的胡人就要靠楚军抵抗。这可不是内线作战,有密集的水路补给,这完全是外线作战,人力、物力、财力的耗费将是天文数字,汉朝几代君王积攒的财富全在武帝一朝打光,夸张的说法是‘海内虚耗,户口减半’。 楚国如果把资源和财富投入到北方,海外如何开拓?即便海外的资源可以反哺北方,楚人要不要消耗?士卒要不要伤亡?当然,既然是一场战争,消耗和伤亡都是必要的,这点毋庸置疑。真正重要的问题是:如此的付出能给楚人带来什么好处? 打通丝绸之路?楚国海舟已开辟海上丝绸之路;占领塞外的土地?塞内的土地楚人都不需要,何必要塞外的土地;保护秦人、保护赵人、保护燕人不被侵犯?他们跟楚人很熟?楚国付出天文数字般的资源,死伤难以估量的士卒,就是为了保护一些自己连不能保护自己的外人?他们既然自己不能保护自己,凭什么要楚人来保护?难道楚人一生下来就欠他们的? 至于说是为了星辰大海、大国情怀,世界那么大,各大陆那么空旷,移民过去几代人就可以建立一个日不落帝国,为何一定要北上和草原部落死磕?死磕也只能保住长城以南,长城以北降水不足四百毫米,按常识根本无法耕作。 吴王夫差败越,勾践派文种入吴国请和,伍子胥反对议和并进谏夫差说:‘员闻之:陆人居陆,水人居水,夫上党之国,我攻而胜之,吾不能居其地,不能乘其车;夫越国,吾攻而胜之,吾能居其地,吾能乘其舟。’ 伍子胥说的是吴越两国,实际套用到楚国身上也很贴切。统一必定要担负全天下的责任,其中最大的责任就是抵抗西面和北面的草原部落,这种责任对楚国来说没有任何收益,只是一种极为沉重的负担。 只是孔子曾说:齐桓公正而不谲,晋文公谲而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