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分队
SH市人民政府,决定要在五月一日,在全市举行大型的游园活动。进行邀民用乐。 SH市人民政府,要求由各区,进行自行组织。卢湾区政府,决定将于五月一日,于SH市的复兴公园内,举行盛大的游园活动。有各类游戏,有打灯谜,还有大型的演出会。复兴公园内,那一天,将全天免费开放。 卢湾区的,演出的节目,都落实在了,各大工厂的肩上了。“恒丰印染厂”,也是千人以上的大厂。也被指定了,要出节目的。四月十五日,到四月二十日,在顺昌路上的,“大庆剧场”。和延安路上的,“SH音乐厅”,进行选拔。凡选中的节目,便在五月一日,在复兴公园内,搭建的临时的舞台上,进行当众演出。 区政府,是下了重要指示的,要求这些大厂,必须高度重视。“恒丰厂”,当然会分外重视的。厂里在四月初,便抽调了工会副主席诸桂兰,受命组织“小分队”。这“小分队”,也就是工厂的演出队。 显然诸桂兰,已经不是第一次,组织工厂的“小分队”了。她是有一定经验的。因此她走的第一步,就是先组织乐队。 乐队里,有一些老队员,这次,当然是首选的。但比如,姬季远同向登杰,这两个人都是新人。向登杰,是刚从大丰农场,回到SH工作的。而姬季远则是,从部队到厂,才一年多的复员军人。 向登杰拉二胡。因为在乐队中,二胡多多益善,他拉得也很好。因此,毫无悬念地进入了小分队。 但乐队中,只能有一只手风琴。“恒丰厂”原来就有,两名手风琴手。一名是,印花车间的,副挡车施有为。另一名却是,大炉间烧炉子的程即时。这两个人,都是从小拉起的。而且,都是正规路子。甚至还能拉,“野风飞舞”这种,高难度的独奏曲。但两个人,却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就是,熟悉新曲的速度,却是非常之慢。他们要先排指法,然后再,熟练指法,然后再,熟练乐曲。这样下来,每熟练一个乐曲,都需要,一周的时间。但工厂的“小分队”,一般都是,短期集中,迅速演出,很快解散的类型的。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等你啊?一场演出,一般至少有,十几个乐曲,这两个人,来不及啊! 但姬季远却不一样,他是“野路子”。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经过正规培训。没有从,练习曲练起。指法也是,乱七八糟的。而且,左手也只能打,最简单的“贝司”(伴奏)的。但他有一个优点,一个新的曲谱,交到他的手里后,只要一到两个小时,他就能参加伴奏了,而且还没有破音。拉得水平高不高不重要,因为不是独奏,仅仅是伴奏。但能,迅速拉成乐曲,这才是“小分队”所需要的。因此,这次重大的演出任务,乐队的大家,还是选上了他。 乐队由十个人组成,其中挑大梁的。有五个人,这五个人也都很合得来,大家戏称他们,是乐队“五兄弟”。 诸国兴,机动车间的车工,他是敲洋琴的。他矮小的身材,一张清秀的脸,双眼大而有神,为人很是和气。洋琴也敲得,很是熟练。 福乐,印花车间的,印花机上的,副挡车工。他是个小提琴手,而且拉得也很不错。他高高的个子,大约有一米七六吧,端正的脸庞,不大不小的双眼。他的相貌,给人一种很和谐的感觉。 沈伯安,他也是拉二胡的,拉得也很不错。他的长相比较普通,但人却是分外的热心。他是印花车间的,调色间的挡车工。有一次,姬季远为了,排除印花机的,拖刀的缺陷。冒险伸出右手食指,从花筒的后面,伸入了橡皮先令上的刮刀。但他不幸地被,飞滚的橡皮先令,卷入了他的手。姬季远本能地,把手猛地一抽。只见,右手食指的指甲,和指肚的全部皮肤,都被轧去了。当时的印花机的,转速是每分钟五十米。就差三百分之一秒,姬季远就会变成,第二个葛四平了。但他,鬼使神差般地,又逃过了这一劫。当时,也就是这个沈伯安,不顾一切地,蹬着三轮货车。把姬季远,送到了医院里。到医院后,他的工作服,也已经能够,挤出汗水来了。 说也奇怪,姬季远的食指的,指肚皮肤全轧光了,按理说指纹也轧光了。但后来,长出来的,皮肤的指纹,竟然同以前的,一模一样。可见,用削去指肚皮,以消除原来指纹,的作案方法,是没有用处的。 最后一个,便是向登杰了,他二胡拉得很好,为人很是豪爽,他是姬季远认识的,“恒丰厂”的,所有的人当中的,唯一的一个极度豪爽的人。他一有高兴的事情,就会开怀大笑。 五个人,就像五兄弟一样,只要排练一停,就会凑在一起,高兴地谈论着。第二年,姬季远走了之后,他们都纷纷地成了家。家属也都是,“恒丰厂”里的职工。诸国兴、福乐、沈伯安三个人,婚后生儿育女。随着“恒丰厂”的,这艘大船沉沉浮浮,倒也相安无事。但唯有向登杰,过得不很快活。他同女朋友是闪婚的。婚后才知道,他的妻子,之前竟然同另一个男同事,同居过六年。大家都是一个厂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总是感到,背后有人在指指点点。他受不了了,于是便不断地发泄。但他的妻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是自己引起的后果。于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逆来顺受。最后两人,还是重归于好。晚年的生活,还是很幸福的。他参加了,老年自行车队,骑车一直去了,XJ的WLMQ。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这里暂且不表了。 “恒丰厂”,有一只手风琴,是“老百乐”牌子的,八十贝司。从它,斑斑驳驳的外表,就能看到,它曾经历经了,多少的沧桑啊。它应当是,从解放初期,就传下来的吧? 手风琴的音质,很不好,有好几个破音。姬季远拉的时候,经常须刻意地,避开这几个破音。 各车间的工人,不时地有人,去排练的现场围观。 “格破手风琴,格破音,难听煞脱了。”姬季远抱怨道。 “厂里有介许多人,总归应当有人,屋里厢有手风琴额伐?”沈伯安说。 “阿拉屋里,是有一只,新额手风琴。比格只还要大。”人丛中,有一个声音发出。沈伯安,转头一看,是整装车间的,一个女工。 “哎!格侬拿来,借拔阿拉用几天。”福乐,马上迎上去说。 “拿来勿可以,要么叫伊,到阿拉屋里厢去拉。”那个女孩,瞟了姬季远一眼。 “到侬屋里去拉过了,可以拿到厂里来伐?”向登杰也来劲了,他也凑了上来。 “格……?”那女孩犹豫着。 “阿拉要演出了,侬拿手风琴拿来。阿拉演出好了,叫伊,天天到侬屋里去拉,哪能?”福乐也凑了上来,调侃着那个女孩。 “格……?”那女孩,还在犹豫不决。 姬季远,背起手风琴就走了:“好勒!好勒!勿要寻开心(开玩笑)勒。” “格吾手风琴拿来,伊如果勿肯,到阿拉屋里去了,哪能办呐?”那个女孩,还在傻乎乎地问着。 “格阿拉三个人,拿伊捉过去。”向登杰,一本正经地说。 “捉过去啊?”那女孩,越搞越糊涂了,但姬季远,已经走远了。 参加小分队后,姬季远,每天都上常日班,晚饭后都在家。所以周江净,每天一吃完晚饭,便会来报到。小雄,也每天都会来。三个人,打着扑克牌。但周江净,却一直在唉声叹气,不时地喊着:“痛苦!痛苦!” “侬哪能会,变成格种样子额。”姬季远,不解地问。 原来,周江净,一直来姬季远家,他看中了,姬季远家的,楼下二楼的,老大“章慧”。但“章慧”,却并不喜欢他。可能是嫌他个子矮,人又长得较粗相。但他,一直在追她。有时,姬季远上中班,他也会来。就死皮赖脸地,坐在了二楼的大房间里。也没有人理睬他。但他,就一直坐着。有时二楼的老二章平,还会赶他走。弄得他,非常难堪。因此,一直不住地,在老友的面前,喊着:“痛苦!痛苦啊!” “哪能?要吾帮忙伐?”小雄问。 “哪能帮?”周江净看了看表,“现在已经,过脱十点钟唻!” “吾帮侬,去敲门呀?”小雄回答。 小雄比章慧大两岁。小时候,游戏的时候,还为他和章慧,办过象征性的,婚事呢?因此,他们俩还是,很熟的。 “格……?”周江净直搓着手。 “侬等勒啊?”小雄说着,就下去了。他轻轻地敲着,二楼亭子间的门,里面就住着,章慧一个人。 周江净,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二楼的,大房间的门口。伸着头看着。过了一会儿,二楼亭子间的,门开了。小雄,招了招手,周江净一头,钻了进去,小雄笑着,回到了三楼的亭子间。 过了,有半个小时,周江净,蹑手蹑脚地上来了。 “哪能?”小雄焦急地问着。 “伊讲伊要,问问伊拉娘。”周江净,无奈地说。 据说后来,“章师母”表态了。她认为,没有什么不好。因为铁路局的工资比较高。姬季远、李洪才他们,只有四十一元,而周江净,已经五十多元了。于是,这桩婚事,便在名义上,被定了下来。但周江净,却始终在二楼,没有地位。他的那两个,小姨子、小舅子,哪个都能,把他呵来叱去的。这也亏他能忍得了。他为人,性爆如火,动不动就要,拔拳相加。但在婚事上,他却能够,如此地忍辱负重。因此,他这一辈子,都在喊着:“痛苦!痛苦啊!” 各车间,候选的节目,都报上来了,它们有: 印花车间的,XC舞,“翻身农奴把歌唱”,男高音独唱,“我战斗在,高高的炉台上”。 整装车间的,也是XC的,“洗衣舞”。 机动车间的,是器乐三人奏。 厂部直属的,是男高音独唱,“***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 最后,是印花车间,同厂工会合演的,独幕沪剧“雪夜春风”。 选拔赛的那天,厂的大礼堂里,坐满了人。 第一个节目,是印花车间的,“翻身农奴把歌唱”,的XC舞。跳得还真是,像模像样的,穿着XC的民族服装,长袖一甩一甩的,脚步一至,动作齐整。 雪山升起呀!啊……,红太阳! 翻身农奴把歌唱,把歌唱。哎!呀啦嗦! 敬上一杯青稞,酒呀!呀啦嗦!献给亲爱的领袖,***! 祝您,万寿无疆,哎!巴扎嗨! 舞蹈引来了,热烈的掌声。 第二个节目是,印花车间的凌中周的,男高音独唱。凌中周只有,一米五十五的身高,大头,小身体。在台上一站,甚至有人还会,认为他是个侏儒。但他在,姬季远拉了前奏后,突然发出的,宽厚的、浓重的嗓音,还真把台下的观众,惊得为之一震。 我战斗在,高高的炉台上。 这里是,***到过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