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失踪
安韶华一生纳妾颇多但子嗣不丰。共有嫡子二人,景和、景秋。庶子四人,瑾瑃、瑾琨、瑾璇、宁玉。庶女三人,秀儿、锦儿、巧儿。 可惜的是,两个嫡子一个早亡,另一个后来竟被一道圣旨封了顾姓。好在四个庶子都活的好好的。 好好的……吗? 不! 安韶华想起来了!死前那一件极重要的事! 顾銛大约是把瑾瑃三个都打杀了吧,连同月娥。尤其是月娥。想想也是,顾銛最怨的大约是自己;最恨的,应该是月娥吧。 罢了,罢了。此生已了!来生只能从头,不过都是黄粱一梦。一梦又一梦。 正想着,忽然感觉有人触上了自己的肩,轻轻推了两下。 安韶华心里想着,判官小鬼来索人了。嘴里马上应着“这就来了!” “华表哥~”耳边响起一声娇啼,正是记忆里月娥表妹的声音。 安韶华嗤笑一声,看来自己对表妹还是情根深种啊。死了还要念着她。也不知一会儿上了阎罗殿,会不会得一个痴情的判词? “表哥醒醒,你是不是发噩梦了?” 又是月娥的声音。难不成是自己的心魔?他把头埋进被子里,想躲开。谁知那只手不依不饶,又推了安韶华几下。 安韶华这才睁开眼。 一时之间,竟呆愣住了。他原以为那阎罗殿,应该是满殿火光,或者漆黑森严,没想到竟是这样。 瞧这光亮,要么是天将明,要么是夜将至。不过安韶华武艺在身,目力自然不错。这张床,这个帐幔!何其熟悉!不对,这不像阎罗殿!外间隐隐的光透过帐幔,这个帐幔像极了自己成亲的时候,皇后娘娘赏赐的苏州月影纱,上面绣着的是千刃特有的一种叫做“刃草”的花样。 安韶华如遭雷击。这个帐幔!这锦被!这张床!这个香!这里是他流放前住了二十九年的流光院!这是自己的屋子,如松堂!安韶华抚摸着月影纱,手抖得厉害。 猛的拉开帐幔,漫天青白的天光泻了进来,快要天明了。再一回头,身边赫然是十六七岁的月娥!此时的月娥的身子上,满身是那一看就知道怎么来的暧昧红痕。月娥拼命抬头想要睁眼睛,却抵不住困,支起身子来,却困得直打晃。 安韶华爬起来,半跪着,拥着月娥的身子,一只手拖着她的后脑勺,扶着月娥躺下,帮她盖好了被子,嘴里轻轻地说“还早呢,你且再睡会儿。” 一开口,竟把自己又吓了一跳。自己的声音,依稀还是少年……不,弱冠之年的声音,并不是做官之后那般威严,也没有流放之后那样沧桑。依然是少年那意得志满的清贵,还带着一种刻意压低嗓音装出来的不伦不类的老成。 月娥累惨了,不管安韶华内心如何翻江倒海,倒头又睡着了。 看着眼前碧玉年华的月娥,前世今生种种的事端,纷繁复杂。如今的月娥还是个孩子,十多年后会跟自己一起流放到吴县。在那里下手杀了自己的嫡子景和。 早在那之前,自己的后院就不干净。 安韶华坐了一会儿,心里烦乱。随手一扒拉,竟从枕下找到一个荷包,这个荷包!安韶华仔细摸了一下,惊出一头汗!这个荷包他太熟悉了。 大红的荷包上绣着百年好合的图样,另一面是一首诗。 画堂三月初三日,絮扑窗纱燕拂檐。 莲子数杯尝冷酒,柘枝一曲试春衫。 阶临池面胜看镜,户映花丛当下帘。 指点楼南玩新月,玉钩素手两纤纤。 今天是开隆三十五年二月十九!正是表妹过府的次日清晨!刚刚洞房花烛! 重生一世竟然不是在跟顾銛拜堂的日子,不是金榜题名的时候,也不是奉旨圈禁顾家的那天,甚至不是哪个孩子降生的时候。如此安排真不知是天意还是安韶华的执念。 当初月娥虽说是以侧夫人之礼进府,但是说到底依然不是妻,自然整个仪式不能见大红,也没有撒帐、合衾酒、结发礼等等。但是安韶华当年一心爱着月娥,偷偷在洞房中点了龙凤喜烛,又特意给月娥在京里最大的绣庄“锦绣坊”订了绣着百年好合的大红盖头,还用两人定情的荷包,装了两人的“结发”。甚至为了这个结发礼,还特地偷偷摸摸地去找了喜婆子,学唱了结发礼的歌谣。 此刻的安韶华,看着这个荷包,心中一时无限悲凉。 开隆三十一年三月初三,祖母寿诞。因着不是整寿,所以并没有大宴宾客。只是请了当时京里很火的“玉堂春”来家里唱堂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