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树

    我是一棵树。

    在一九三七年的春天，那一年爷爷和孙儿栽下了我。

    我三岁了，我长得和孙儿一样高了。但这并不奇怪，因为有孙儿来每天记得给我浇水，除草，抓害虫，虽然他自己常常都吃不饱饭。我很感谢他，但我是一棵树，树是不能说话的，我不能用语言表达我的感谢，但让我能用自己的方式报答他。长高，长得比孙儿还高，这是我唯一能为孙儿做的。因为我记得，当孙儿哭着问爷爷要爸爸时，爷爷摸着孙儿的头，吞吐着烟圈说：“你爸爸是个英雄，他去打鬼子了。”孙儿眨巴着泪眼问你：“爸爸为什么要去打鬼子啊？”爷爷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咬着牙说：“因为鬼子来打我国了，它们要抢我国的土地，睡我国的女人，还想把我们当作两脚羊奴役！”“鬼子太可恶了，爸爸什么时候打跑鬼子？”爷爷的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悲伤。“等这棵树长得比你高了，爸爸就回来了。”“鬼子太可恶了。”我想，就因为它们，一个家庭支柱，正值壮年的父亲抛却了年过七旬的爷爷和牙牙学语的幼儿，奔赴战场，生死末卜。留下他们在家过着天天上山挖野菜充饥的苦日子，鬼子太可恶了，比偷偷咬我的害虫还要可恶，但害虫每一次都被悉心照顾我的孙儿捏死了，不知道鬼子什么时候被捏死？

    我五岁了，我己经很久没听到过笑声了，因为可恶的鬼子来了。它们简直是一群蝗虫，不，比蝗虫还可恶！村子的男人被抓走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村子仅剩的留作明年种子的粮食也被抢走了，能走动的都走了，去找八路了，听说那里还有活路，爷爷和孙儿这样的走不动的老幼还留在村子。这时候，我真希望爷爷和孙儿也是一棵树，这样就能靠从土里汲取养分活下来了，而不用靠吃树叶，啃树皮，咽观音土撑下去了。我又恨自己，没有多长一点树叶，这样爷爷和孙儿就不用吃光了村里的树叶子后，爬到山上去摘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