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少年之死

    美国，黄昏，一家隐藏在街角的商店。

    人，男人，两个男人，一老一少，隔着柜台伫立着。“是你？”“是我。”“你来了。”“我来了。”“你不该来。”“我已经来了。”“你终究还是来了。”“我终究还是来了。”

    …………

    沉默，良久的沉默。仿佛泥塑木雕的两人，对峙着，那夕阳却越发斜了。“你来干什么？”老者最终打破沉默。“买子弹。”干脆利落，一字一顿，没有半点迟疑。老者皱起了眉头，一双浑浊的眼紧紧盯着少年，缓缓道：“你可以换个安全的国家的，比如中国。”“我出生在这里，我父亲出生在这里，我爷爷出生在这里，”顿了一下，少年继续道，“我爷爷死在这里，我爸爸死在这里，我也会死在这里！”

    “买子弹，一百美元一个弹夹。”声音依然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老者的脸色已变了，道：“你知道我这里从不卖一百美元一个弹夹。”“我只要一百美元一个弹夹。”“可当真？”“当真！”卖子弹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他非常年轻，但是他的眼睛，任何人看了都不会忘记，那是夜一样的宁静，海一般的深邃，在深处，隐藏着的是狼一样的凶狠，鲨鱼一般的嗜血。他知道眼前的少年决非常人，但他也知道，一百美元一个弹夹，他是决不会卖的。

    周围还是那么寂静，死一样的寂静。夕阳已渐渐要落下去了，他看了看远处的夕阳，觉得说不出的恐惧。他苦笑道：“你一定要买一百美元一个的么？”“一定！”“若我不卖给你呢？”“你大可试试！”少年的手己经摸上了腰间的手枪，那里，还有着少年的最后一颗子弹。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许久，他抬眼望着少年，咬牙道：“好，我就卖你一个弹夹，一百美元，只是你莫要对外人提起！”他接过少年手中的空着的弹夹和一百美元。弹夹是冷的，一如老者的内心；钱币却微微发烫，一如少年的手心。

    片刻过后，少年接过了他递回的弹夹，转身向门口走去。这一仗，他胜了，胜得彻彻底底。少年脸上掠过一丝得意。卖武器的人却从背后叫住了他：“你以为你真的胜过我了么？”少年的身子微微一震，脚步已顿。“很明显，我已经以这么低的价钱买到了子弹。”“不错。”“那我岂非已胜过了你。”“只可惜你算漏了一点。”少年忽然转过身来，脸上的肌rou微微抽搐，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已经晚了。卖武器的人只轻轻一笑，道：“我的子弹本是卖八十美元一个弹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