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小马宝莉凌步的故事在线阅读 - 第一章:过客(新)

第一章:过客(新)

    第一章

    那是深冬的一个早晨,一场大雪后留下的遗云尚未散尽,太阳便从层云之间、迫不及待地把自己那耀眼夺目的光芒挥洒在艾奎斯利亚白雪皑皑的大地上,挥洒在一望无际的永恒之森中。

    在这深冬时节,永恒自由森林可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除了那自光明诞生以来就紧随其后的黑暗,那些灌木丛间杂草与枯叶掩藏着的、稍不留神就会失足踏入的深坑,还有那些刻意藏身于厚雪覆盖的枝叶之下、在森林深处的阴影中祟祟作响的魔法生物、那些木狼,霜熊、魔法藤蔓,它们所带来的未知的恐惧,即便是在千里之外的某个酒馆中、说出于某个牛皮大王之口都能让小马颤抖不已。但是,即使这座神秘的森林如此恐怖,依然有那些勇敢的居民定居其中——比如泽可拉,那个众所周知的来自遥远国度的占卜者,为了方便自己的采药工作,也为了让这里看上去更像自己的故乡,便无所畏惧地将自己的家安置在丛林的阴影中;但还有另一些小马,虽然默默无闻,却也是那些安居森林的勇敢的冒险者中的一份子……比如,橡果凌步。

    你可能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如果他一直连续几个月都只在森林中徘徊,那就不足为怪了。他是一匹陆马,一匹护林小马,或者说,一位“巡林者”,那些居住在森林里、保护着一切谐律不被破坏的勇敢小马中的一员。

    在这座森林里,有一条宽阔的大路,从小马谷出发,直通森林深处,跨过河流,越过小丘,穿过无数古树之间,最终,止于老公主堡——那座被梦魔之月毁掉的城堡,姐妹公主曾经的家。如果你走上了这条道路,那么从小马谷启程,只需走上十来分钟,便会看到左蹄边有一个面南朝北、用木栅栏围起的小院子了。在那院子里,有一栋圆木搭建成的斜顶小屋,两层楼高,带着几个简单的玻璃窗和一扇刻着圆润光滑的橡果图案的木门,一旁还搭有一个用树枝扎成的简陋的瞭望塔,那便是凌步的家了。至于那座瞭望塔,是在凌步出发巡林前,瞭望森林、确认这次旅途的方向时使用的。

    当暖和的阳光透过小木屋的窗户,照亮了小屋里的一切时,亚麻织成的地毯,被子,还有那橡木做成的粗糙的工作台和床板,挂在茶几上的深绿色斗篷也被染成了闪亮的淡黄色,一切都如同这阳光明媚的清晨般宁静,散发着暖洋洋的气息。

    眼看这美丽的宁静,只在突然之间,一大股毛绒绒的褐色卷发从被子里摇摇晃晃地弹了出来。它的主人咂咂嘴,打了一个又长又响的哈欠,翻了两下身,半睁开他那睡意朦胧的双眼,懒洋洋地看着窗外的雪景。

    窗外的世界很宁静。那覆盖着皑皑白雪的树、湛蓝的天空和温和的太阳宛若一幅精致的油画,纹丝不动,看上去却感觉很舒服。“该起床了。”凌步又打了一个哈欠,自言自语道,轻轻撩开了被子,双蹄撑着床,瘫着腿坐了起来。他无意地左右环视,挠着后脑勺,看着那些房间里再熟悉不过的摆设,那亲自制作的木桌,那些椅子和它的床,无一不散发着的令他安稳的橡木香。“又是新的一天。”他说着,下床站了起来,拿过一旁的斗篷叼在嘴里,走到床对面的镜子前,照着镜子,把斗篷披在自己的背上,扣紧了脖子前斗篷的扣带,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那橙黄色的脸庞,橙黄色的鼻梁,雪白的吻部,雪白的耳背,雪白的喉结,和眼睛周围同样雪白的眼圈是多么熟悉——只不过这圈雪白上却有点瑕疵,那眼圈上挂着几行短短的、不显眼的淡灰色泪痕,那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不管怎么样,他也不在意了。

    他照着镜子,把斗篷往背上一甩,再往前稍微拉一拉,试了试那暗绿色的兜帽,然后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几年过去了,一切都一如既往。“该出发了,老伙计。”他说着,最后检视了一遍自己的模样,然后便回过身,一路小跑着下了楼梯来到客厅,把挂在大门把手上那把擦得锃亮的斧头一拿,就推开门出去了。

    今天干什么呢?自打起床起,他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确实,这份巡林的工作是挺无聊的,除了每隔几个月运载砍伐下来的木头去小镇赶集,把偶然遇见的危险的盗伐者“请”出森林,把他们吓出去,或者把他们拖出去,除此之外——可能偶尔会遇到其他巡林的小马可以聊聊天,玩玩游戏,除此之外,就真的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尤其是在当下,在寒冷、残酷无情的冬季中的森林里,则更是如此。

    凌步一边想着,一边漫无目的地漫步林中。“看来又是平淡无奇的一天啊。”他想。在往常的一些日子,对于他这样的小马,这个神秘的森林总会有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木狼,那些凶恶的、用树枝拼凑起来的魔幻生物,还有那些蜿蜒得到处都是的黑色藤蔓,以及天空中飞舞的朦胧龙影,但这些天来,所有的一切他到过的地方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好像所有的怪事都在给自己放假一样,整个森林都静悄悄的。所以,凌步现在只希望碰到他的老朋友,那个叫瑞克的小马。瑞克同样是一个巡林者,在凌步的记忆中,他披着深绿色、或是灰蓝色的斗篷,带着一身奇形怪状的装备穿行在森林里,若你和他聊起天来,他也不会多说,似乎沉默寡言,但一旦讨论起军火他却两眼放光,巴不得和你一起在谈笑中打发掉整个上午。

    而在今天,他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凌步叹了一口气。他就这样简单、独自一马地漫步在这冬天特有的静谧中,没有一个身影打扰,没有嘈杂的鸟叫,只是悠悠然地走着,环顾着周围凝结般的静景。在万籁俱静中,时间,却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一切都在白色的宁静中踏入了永恒。正当凌步感到厌倦,准备结束早上的路程、回家去睡个回笼觉时,眼前却忽然一亮,原本看似无穷无尽的树干和藤蔓突然消失了——在一瞬间,一切都已经在他身后,在眼前,只见得一大片广阔、覆盖着一层破布般的薄薄积雪的草原,枯草的暗黄在起伏的丘陵间与旧雪的灰白互相交织,只有偶然一瞥,才能在这黄与白之间发现几棵或近或远、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的孤树。

    “这里应该是森林东面的草原,我什么时候走到这里了?”

    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当往左望去时,只见在那不远处,有一条亮闪闪的蚕丝一样的线,在阳光下的雪地中格外耀眼,像是条河流,凌步的耳边也仿佛环绕着从远方传来的潺潺的流水声。他突然感到渴了。他张开嘴按了按喉咙,干咳了两下,长长吁出一口气,抬头望向那道远方的银线。它依然如同宝石一样的闪耀,在阳光下又如风一般迅速流动。“哈,大概是条河吧。不如过去看一眼,顺便装满我的水壶,趴下来休息一会。”他想道,便抬起蹄子,往那远处的河流走去了。

    听啊,那流水声越来越大了。当凌步越发靠近,一切也看得越发清晰了——那的确是一条美丽的河流,只见在快活的河水上,小块小块的碎冰正随着涓涓清水漂流而下。

    凌步轻碎的蹄步在河水边停下了。他举起蹄子,像孩子一样划划清澈见底的河水,玩弄了一下河床上光滑的鹅卵石,脸上不觉中扬起了一丝微笑。他放心地俯下身喝了个饱——这水十分清爽,就像高原上融化流淌的雪水一样冰凉。他擦干嘴,把水壶拿了出来,轻轻泡入水中,直到不再有气泡冒出、确认装得饱满之后才收起来挂到腰间。然后,他又顺着河流,继续他那悠闲的顺流漫步。

    “今天也许可以稍稍远一点?也没有什么事情……或许还可以一路走到海边去呢。”他想着,简单地笑了。

    在凌步行走的这片草原上,似乎周围的一切都被雪染成了白色。仅有的几棵树上结着淞霜,挂满了黎明融化的雪水再次凝结而形成的冰锥,当风吹过时,冰锥便互相碰撞,像风铃一样叮当作响。但这条横穿草原的河流在这般冰冷的天气里仍未冻结,冰凉的河水轻轻抚过河床上清晰可见的卵石和松散的细沙,向大海奔去。

    凌步走在流水旁的河滩上,一蹄一步踩着那铺满清沙的五颜六色的鹅卵石,仿佛踏着一道长长的彩虹行走在美丽的星空中,而这道彩虹旁的河流,则是那星烁闪耀的银河。不觉中,凌步的心情宁静了许多,仿佛无聊没趣的思绪也随之消散了。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只是看那太阳又往上提了一点,而他的肚子也更饿了。

    他停了下来,驻步远望。他的目光随着河水,一路奔向远方。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踏踏蹄子,回过身,往草原深处走去了。他走到这广袤之地中的一棵孤树下,抬头看看那美丽的雾凇,长吁出一口气。他往后退了两步,扫开地面上薄薄的积雪,从中拾起一些枯枝,背在身上,然后离开了此地,去找一块草原边上可以避风的大石头。在这片平原上,这是很容易的。他很快就在中意的石头下点着了一堆篝火,又找来另外一些扁平的小石头,把在森林里收集到的浆果放在上面,磨碎,然后倒点水和起来,然后再把这果酱在火上暖一暖,就是简单的一餐了。

    这将是一场在宁静荒野中的宴饮。

    在热好果酱后,凌步站了起来,托起盛满果酱的石盘,一蹄踩下未灭的营火,再一翻,炭火就被一层薄薄的浮土覆盖住了——希望这样可以让火种保留得稍微久一点。他一蹄托着石盘,悠然地走到了河水边,坐了下来,理一理斗篷,才开始一边欣赏末冬美景,一边享受这盘自然给予的礼物。他托到嘴前闻了闻,然后尝了一口果酱,酸甜的滋味便在舌尖与舌根间流淌,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全心全意体会简单的幸福,当他再睁开眼睛时,扬起的嘴角又一次透露出笑意。他把果酱放在一旁,双蹄垫着头,放松地半躺下来,沉浸在冬末早晨宁静如画的美景中。他就这样,身旁放着零食,不时挪挪腰,换个躺姿,然后继续左右望望,或悠闲地看着天上的云彩朵朵飘过。突然间,就在他往右看去、准备翻一个身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他看见天际边有一个小白点,在下流,河岸边。那是什么?这一点都不寻常,在艾奎斯利亚,一点都不……那不会是什么奇异的东西吧?龙?雪怪?冰马?他拿起水壶匆匆喝了一口水,乘着好奇的迅风,快步走了过去。

    “很少见到呢,太显眼了吧?”凌步自言自语道,不自主地加快了步子,“反正不是一般的东西就对啦……靠近点吧,凌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个白点渐渐放大,越发清晰了,那好像是一艘白色的小艇,卡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一艘小船?在这里?”凌步越发奇怪了,他再次加快了脚步,小跑而去。

    渐渐靠近小艇了,他也看得越发清晰了。小艇看来是用实木条板钉成,刷上白漆,船舷边缘镶上黄铜,轧实固定而制成,其中一侧的船舷板上用某种飘逸的字体——如果那是文字的话——清楚地刻着“RRNPRINCEOFSEA”。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图案……或许是字母,像小马们写信时用的那种。”凌步想。

    他在距离小艇十来步的地方慢了下来,放轻脚步,观察着这只奇怪的小艇。近了才看出来,它看上去有些地方像被小马猛力踹了一蹄子一样缺了一块,有些地方打了几个洞,船尾则像被猛火烧过了一样黑。而小艇里边好像有些什么东西,看上去很沉,牢牢地压在河床的碎石上。

    忽然间,他注意到了什么。船舷上似乎半露出一顶帽子,金黄的帽边在阳光下偶然闪过一丝亮光。

    “帽子?不会吧。”他稍一想不对劲,就甩开腿跑了过去,三步两步就到了小船边上,扬起前蹄搭在船舷上,往小艇内看去。只见船里还真有一匹小马,倚靠着船舷趴倒在一旁,帽子挡住了头,只见得半股散开的金色鬃毛披在海蓝色的、镶着金边的斗篷上,那斗篷满是裂痕,被火焰燎上了炭黑的斑点,但依然遮住了大半个身子,只在下面露出了白色的、同斗篷一样伤痕累累的四条腿和四只蹄子。那小马趴在小艇内,身下压着一双折断的船桨,毫无动静。

    “嗨!嗨!”凌步摇着那小马叫道,但对方一点动静也没有。

    凌步意识到了什么,伸蹄一摸,把斗篷一掀,只见那小马的腰间结上了一大块凝血,一根染得血红的断木刺扔在小马身旁,看来是从他身上拔下来的。凌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但当他把蹄子靠在那小马的鼻子前时,他惊讶地看到他的蹄铁上蒙上了一层水汽。

    “嘿,这伙计还活着!”他叫道,但他当回头四处望,却发现雪原上除了他们,一点动静也没有。“好吧,让我看一看,得先把你弄出来……”

    凌步自言自语着,把自己的斗篷挂到肩上,绕了两圈,以免阻碍到他出力。他把双蹄伸到那匹小马腋下,深吸一口气,然后拽着他,让自己向后倒去,这样就应该可以把他拉出来了。

    但在他重复了几次以后,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方法——这匹小马出乎意料地重,每次拉到船舷边的时候,就不再挪动了,一使劲,他的蹄子就脱了,自己“啪”地一声四蹄朝天地摔倒在河滩的卵石上。

    “噢……不是吧?”凌步一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摸着自己疼痛的后脑勺说,而那匹小马还在船里,又滑回了原位。凌步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到船舷边,双臂搭在舷上,试图把身子探进去,然后把他推出来——谁知道,他的头刚刚伸过船舷,船底下的卵石却咔嚓作响,整艘小艇都颤动起来,凌步赶忙跳下了舷侧。

    “得想个另外的办法了,得把他拉出来,如果没有小马帮助他活不了多久了。为什么我总是遇到这种事情呢?”他想着,不住苦笑了一声,“因为我是稀树草原上的橡果啊,希望啊。亲爱的凌步,别抱怨了,看看能干些什么吧。”

    他拉起斗篷搭在背上便走入了水中。他看着自己所站之处,只见晶莹剔透的河水从他的四蹄间,卵石上,船舵旁悠悠流过,小艇随着小小的波涛时漂时沉,看上去只是恰好卡在一堆卵石中,没有马上被这初醒的河水冲走罢了。凌步绕走到船的另一侧,从岸边弄了几块大一点的石头,小心翼翼地挖开船舷边光滑的卵石,将大块的石块填了进去,又插了几根枯枝加以固定。

    “这下应该牢固多了,小心点吧,老伙计。”他取下挂在胸前的斧头,勾握在蹄骰中,“是时候干活了。”他涉水走到船的右侧,用力甩砍几下,再狠劲踹上一蹄子,只听“咔嚓”一声裂响,木屑随声飞溅。当挪去那被击碎成数片的木板,船舷上便出现了一个好几尺宽的大洞。凌步很轻松地爬了进去,而那匹小马仍然倒趴在船板上,毫无动静。

    当凌步试着把小马的斗篷拉开一点,想看看具体伤势时,忽然蹄子一沉,一声“铛”的亮响就在耳边环绕而过,不禁打了个激灵。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把带鞘的弯刀,还有一本海蓝色封面的、寸把厚的书,掉到了地上而已。他轻吁一口气,把那弯刀和书本往旁边稍稍挪一点,翻开小马的斗篷——还好,不是很致命的伤口。凌步摸了摸自己的斗篷的内袋,应该带了一点什么东西。果然,他掏出了一个一层油纸一层布包着的东西。三两下解开,原来是一些暗绿色的、看上去昏昏沉沉的膏药。“哈,还有一些啊,我还以为用完了呢。”凌步轻松地吹了一声口哨,把小马身上的斗篷往外翻开,把药膏连同布一起,敷在伤口上面,又撕下一部分布,绑了两圈绷紧。它似乎马上生效了,小马的呼吸明显顺畅了许多,就像堵塞的山泉忽然被挪去了挡住流径的石头、积蓄已久的泉水突涌而出一般。

    凌步长长吁出一口气,坐了下来,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他弯身子把船板上的弯刀捡了起来——那是一把刀鞘镶着金、镀金的刀柄镶着红蓝宝石的弯刀。拔出刀,刀刃依然闪着寒光。而上面似乎刻着和船舷上样式一样的字母,但凌步看不懂那是什么语言。他把刀收了回去,和他的斧头一起挂在腰侧,然后拾起那本书翻开瞥了一眼——也是用那种外语写的——他叹了一口气,把书收到了斗篷里,抬头看看天空——不觉中,太阳正慢慢西沉。已经下午了。

    凌步靠着船舷歇了片刻,之后起身曲膝勾住那匹小马的腋下,在自己的闷叫声中用尽全力,才把小马拉出船,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篝火前进,对于他来说,这几分钟仿佛过去了一整年,漫长无比。“这马怎么那么重!”当他紧咬的嘴和牙,拖拉行走的腿和蹄近乎完全麻木时,终于到了目的地,靠着篝火旁的巨石放下了那小马,自己也因力气竭尽而瘫倒在地。

    “或许还差了些什么。”他躺在地上粗喘着气,双眼看着那匹仍旧晕厥的小马想着,“那艘小艇怎么办?总不能就丢在河岸边吧?冲走?我想这位朋友不会喜欢的……”他咽了一口口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往小艇走去。他用随身携带的绳子给小艇船首凸出的那部分木头龙骨打了一个结,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小艇拖到了岸上,在另一块石头上系好了。然后再次走回篝火旁,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两眼无神地定定盯着那一石板没有吃完的果酱。

    太阳带着最后一缕微光黯淡地沉入西山之下,满天星星的夜幕降临了。

    凌步已经吃完了剩下的果酱,正趴在石头上,埋头小憩着。突然,一丝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里。他抬起头,只见那小马动了动,压倒了几根干枯的草,似乎已经醒了。凌步站起来走了过去,轻声叫唤他,摇晃着对方的肩膀。那小马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似乎注意到了凌步,艰难地抬起半边头看着他。“哈,你终于醒了。”凌步微笑着说,“已经过去一整天了。”但小马嘴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凌步一愣,他是在说话吗?那小马微张着嘴,点点头。凌步俯下身子,耳朵靠在小马的嘴边。过了片刻,小马无力的唇齿间才勉强挤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字眼:“水……”

    凌步急忙把自己的水壶取了下来,拧开放在小马嘴边,稍微倾斜,灌给他一小口。

    小马吃力地喝下了它,自己支起了脖子,用蹄子扶着凌步的水壶猛喝,他的样子看上去仿佛好几天没有喝水了。水壶很快就被喝空了,“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小马咳嗽了两下,喘着气躺了下来。在歇息一会后,他才稍稍抬起头,对凌步问道,“这里是哪个省?”但他的声音像蚊子一般微弱。

    “什么?哪个省?什么意思?”凌步拍拍自己的耳朵,怕是听错了什么。

    “我在瑞德兰的哪个行省吗?还是在白格兰?”小马吃力地支起身体问道。

    “嘘嘘嘘、别激动……坐下来。”凌步连忙扶着小马,让他躺下来,然后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是一个荒原,在小马谷东部,我们离最近的城镇也隔了一大片森林。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