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梦中执念
模糊不清的视野,模糊不清的声音。沈临天的身体上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寒冷。 而令人讽刺的是,他之所以还保留着一丝清醒的意识,是因为身体上的剧烈疼痛在不断刺激提醒着他。 这既是一种煎熬和折磨,同时却也让他保留着一点点些许的光明,不至于被黑暗所完全吞噬。 在对外界保留着一点点感知的情况下,沈临天能够断断续续地听到两个人在讲话,一个是之前的许霸江,另一个是另一个是谁? 沈临天听不清楚,就算听得清楚了,也未必认识。他不知道那人正在跟许霸江说些什么,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被人给救下来了。 虽然他很希望有人能够出手帮助自己一次,可是,他又不敢奢望会有人出手相助。 他虽然不知道许霸江是什么身份,但是从之前他的狗抢了自己的鸡腿,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给自己出头这件事就可以看得出来。 许霸江的身份,必定是为人所忌惮的。 这些天里,沈临天已经见识过了太多这世间的黑暗和冷漠。 既然在一开始都没人帮助自己,那么现在,还会有人站出来将自己给救下来吗? 或许会,又或许不会,但不论怎样,沈临天觉得自己已经不会、也很难再继续思考下去了。 身上的疲惫感已经达到了极致,他的脑袋开始昏昏沉沉。 不知道是因为回光返照,还是因为身体的疲惫感盖过了那些伤势所带来的疼痛。 总而言之,沈临天觉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感似乎是比原先减轻了许多。 只是,随着身体上的疼痛感有所缓解,他的疲惫感似乎也因此而加重了很多。 疲惫感袭来,使得沈临天的思维再也无法继续思考下去,除了沉睡之外,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生死不重要,仇恨不重要,饥饿不重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再重要。 沈临天想要做的,只是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哪怕永远都不再醒来也无所谓了。 他已经太累了,累到就连他身上所背负的那些东西,也无法让他再继续拥有坚持下去勇气。 他还是一个孩子,所以他想要任性一回,无论如何,先睡一觉再说吧,父亲和母亲,想来是不会因此而责怪自己的。 于是,外界的任何声音都无法对沈临天造成困扰,很难得的,他进入到了深沉的梦乡之中。 这种踏实安稳的睡眠已经多久没有过了? 从家族被灭门,沈临天侥幸逃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中就充满了对于未知未来的恐惧。 内心的恐慌和身体上的饥寒交迫夹杂在一起,已经让沈临天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沉这么香了。 而在这睡梦之中,沈临天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父母,他再一次投入到父母那温暖的怀抱之中。 这一刻,沈临天觉得无比得踏实和满足,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够永远的定格在这一刻,永远定格,不再继续往前。 只要和父亲母亲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了,不用再去面临那些冷眼旁观的嘲笑眼神,也不用再去忍受那些饥寒交困的日子。 沈临天第一次觉得,原来父母温暖的怀抱,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天堂。 泪水依旧在眼眶之中打转,但是却从没有什么时候,是让沈临天能够感觉到如现在这般得满足和幸福。 他抬起头,看着身形高大威严的父亲,又将目光转向慈祥和蔼对自己面带微笑的母亲。 沈临天用自己那只小手抹了一把眼泪,脸上却露出一种甜甜的微笑道: “父亲,母亲,小天,终于又见到你们了,你们再也不要抛下小天一人,再也不要离开小天了好不好?” “小天可以跟你们保证,我从今以后再也不调皮了,我从今以后,一定会很听话很听话,练功也会很用功很用功的。 求求你们了,父亲母亲,千万不要再抛下小天一个人了。” 沈临天在不停地对父母说着心中想说的那些话语,然而他却见到,父母只是在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 沈临天有些奇怪道:“父亲,母亲,你们怎么了?为什么不跟小天说话?” 只不过,任凭沈临天如何询问,父亲和母亲依旧只是在那里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 而对此,沈临天的心中虽然是有些疑惑,但是却也不再继续询问了,只要能够留在父母的怀抱之中,说与不说同样已经不重要了。 此时此刻,这里便是天堂,是最美好最幸福的地方,只要永远定格在这里就好。沈临天希望在这种沉默的氛围当中,永远地沉沦下去。 只是正当他一脸满足的时候,却忽然发现,父亲和母亲,轻轻地,却又有些很用力地,将自己从他们的怀抱中推开了。 沈临天感到有些突兀,他不解地看着父母的面容样貌,疑问道:“父亲?母亲?你们怎么了?” 也就在这时,面带微笑的母亲,终于开口了,“小天,天儿,我的孩子,不管未来如何,你一定要记住。 就算只是你一个人,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而母亲说完之后,父亲也同样开口,言道:“小天,好孩子,记住你母亲跟你说的话,无论怎样,你都要坚强的活下去。 我和你母亲要走了,对不起,原谅我们我们抛下你一个人。 可是我相信,天儿,我的孩子,就算只是一个人,你也一定能够好好活下去的。 你要记住,就算我们已经不在你的身边,但是我们的目光,也始终都是停留在你的身上,一刻不定地注视这你。” 母亲微笑道:“记住你父亲的话,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孤独的活着。我们走了,再见。” 父亲和母亲挥一挥手,同时说道:“再见了,我的孩子。” 然后,沈临天便有些惊恐的看到,父母的身形再一次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父母的面容也再一次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们不断地朝着自己挥手,却也不断地远离,不断渐行渐远,朦胧模糊。 只是这一次,沈临天并没有再如之前那般继续去拼命地追赶,他知道的,他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