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岁末大战（六）

    罗渡的白莲教匪见着红甲官军人少，又是孤军前出进攻，所以集中了两千主力，埋伏于城垣之后，准备在官军踏上城垣那一刻，来一次猛烈的近距反突击，一举将官军冲垮。可惜这个想法虽好，他们却没有想到：官军会利用骑兵前出，进行抵近侦查。/p>

    一小队官军骑兵跃马登上城垣，立即见城垣下埋伏的大群教匪，骑兵居高临下，一阵火铳打放，撩翻了数人。教匪们见虚实被探，只好提前出击。然而，在冷热兵器混用的时代，提前出击多出的这百余步冲击距离，已经决定了战斗的胜败。教匪们大规模的猪突冲击，很快变成了大规模向后转进，然后变成了大规模的溃逃，最后变成了大规模的玉碎。/p>

    对于白莲教匪可能进行的阵前近距冲击，护国军迅从岳池水边的战斗吸取了教训，并制订了周密的协同计划进行应对。/p>

    当步兵前锋线推进到城垣前一百五十步时，警卫二连一个班的火铳骑兵不失时机地冲上了低矮的城垣，并鸣铳报警。谭思贵立即下令部队停步、炮兵放列。当数息之后教匪们开始冲击时，何成浚的炮口已经调转方向，瞄准了敌人。/p>

    炮兵在一开始就使用了双倍装药和十斤霰弹，两翼九门大炮快喷射出铁子，像大风一样交叉刮过敌人乱哄哄的队列，打得敌人全身冒血、满地翻滚。到了六十步，大炮换装了十五斤霰弹。到了三十步，三个火铳排在三排短矛兵的掩护下，约百支火铳进行了霰弹齐射。/p>

    八百枚四钱铁子在近距离打放出去，一瞬间便将那些狂热的，被迷梦占据了心灵的教匪打回了残酷的现实。面对步步进逼的整齐矛阵，教匪们丧失了继续前进的勇气，更抛弃了升入光明天国的幻想。他们不等教下令，掉头就跑，朝着生的最后希望——码头，狂奔而去。/p>

    然而，他们妄想逃出生天，先要过骑兵这一关。/p>

    ……/p>

    杨大与许多四川农村贫苦家的孩子一样，爹妈不识字，没有能力为他们取名，只好按照兄弟姊妹的排行顺序称呼。杨大这个名字，自然表明他是家中老大。/p>

    杨大他爹，便是崇义庄的杨二叔。春天下秧后，杨大和兄弟杨二都进了新繁县护庄队，然后没多久，他就被上面看中，选调到了王府警卫部队。/p>

    在警卫营，杨大从世子那里得到了自己的官名：杨天波。他不仅学会了刀枪火铳骑马，还学会了看书写字算数，知道了很多成都府之外的世界。在军队这个大熔炉里，杨大这名憨厚老实的庄户子弟，迅成长为一名坚定无畏的战士。他要用骑枪和战马，来扞卫大明天下，扞卫世子殿下，扞卫爹妈兄弟姊妹，扞卫自家的胜利果实。/p>

    敌寇败逃，杨天波毫不犹豫，再次越过了城垣。/p>

    他双腿夹马，双手握枪，眼睛紧盯住前面敌人的后背。战马一起一伏，把周围的景物飞快向后抛去。他并没有紧张。他知道，他身后还有他班上的十一名战友，一样的手持骑枪在冲锋。/p>

    撵上逃窜的敌人，他把骑枪往前猛地一刺，然后迅疾抽枪。不等敌人出惨叫，他坠在后方的枪头已经横扫到前方，借助奔跑的度将另一名逃跑的敌人撩翻在地。枪头顺势横到了左前侧，他紧接着猛地将身体往左前方一探，右手一递枪杆，又一名奔逃之敌被刺中腰间。/p>

    一枪三人！可他没有时间兴奋，他必须以最快的度将枪头拔出来，否则陷入敌人身体的长枪枪杆，会以马匹前进相当的度将他从马背上扫下来。/p>

    兵器谱上说，“一寸长则一寸强”。/p>

    丈二骑枪的攻击范围远大于马刀，骑兵对冲时可以先行攻敌。骑枪的杀伤威力也大于马刀，敌人被刺中后非死即残。但骑枪的缺点与它的优点一样突出，最可怕的是在刺中敌人后不能及时抽枪，其结果不是把骑手撞下马来，就是撇断骑手的手腕。/p>

    骑手为避免受伤，应尽量攻击右侧的敌人，不让枪杆横在胸前。刺中后应快抽枪，如若不能，则要马上松手，弃枪用刀。/p>

    世子曾经向他们说，马匹前进的度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快，手臂动作的度实际上远马匹。所以在刺中敌人身体后，仍有时间将长枪拔出来。但在战场环境中，能够做到这一点必须经过严格的训练。警卫部队在这方面下了苦工夫。他们在练习马上刺击时，要求在一击之后迅回收，并保持枪头对准正确的方向。否则就算刺中了，也是不合格的。/p>

    杨天波手下的骑兵赶了上来。一匹匹战马的鼻孔马嘴大张，正在嚯嚯喘气。/p>

    “班长，你厉害！一枪干掉三个！”士兵们对他们班长的骑术和枪术都十分佩服。/p>

    杨天波摇摇头：“我只练了几个月，比起天全兵来还差得远。他们可以翻到马肚子下面避箭放箭！”/p>

    眼见敌人已经逃进了镇子，狭窄的街巷不利于骑兵乘马追击，而己方的步兵正越过城垣，向城内追击，杨天波便扔下骑枪，下令道：“顾禧，你留下看马！其余人拿出火铳，跟我进城杀贼。我们是世子爷的警卫营，不仅是骑兵，也是步兵！”/p>

    那名叫顾禧的兵不干了，叫嚷起来：“班长，怎么又是我当马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