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九天的气象一如既往地和煦,凌霄殿庄严地屹立于痴妄海之上,千万年如是,浮山的仙鸟彩凤在九天自由来去,还有仙侍仙婢来来往往。 一只鸾鸟刚飞出浮山,正在欢快翱翔,察觉到一股冷寒之气,翅膀忍不住地颤,惊叫了声转了个方向,恰好与一阵黑色疾风擦身而过。 琉璃色的眼里只捕捉到一片黑纱,转瞬即逝。 朱颜并没有意识到,现在自己周身的气场是有多么可怕,她只是冷静地御风,一心一意地朝着凌霄殿飞去。 她要去跟天帝禀告药君的去向,然后听任差遣,是去玄灵真境还是哪儿,好像都不太重要了。 紧紧攥在手里的袖袋有些硌人,手指与掌心生疼,都说十指连心,因而心那处也好像钝痛着,但又说不清是为何而疼。 恍恍惚惚地站在了凌霄殿中,天帝在上,群仙在下。 “朱颜,你可查出了药君的下落。”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朱颜这才回过神,掩去了眼中的失魂落魄,再抬眸已镇定如初。 “回禀天君,已查明。据天医仙君回报,药君已着夙夜神君收入门下,如今人正在三清境中,恐不会再回三十六天。” 天帝面色平静,只略抬了抬眼皮:“有何凭证?” 朱颜反手摊开右手手掌,白色的袖袋里飞出一缕优昙婆罗,果然是夙夜神君的信物。 左手一抹,右手上的袖袋消失了踪影,只剩下一块药君的玉牌,朱颜屈膝,双手呈上。 “还有天医仙君作证,随后便会来面君。” 听完朱颜的回禀,天帝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笑容:“朱颜,此事你办得好。” 朱颜恭敬回道:“此事儿臣不敢居功,全仗天医仙君不辞辛劳搜寻药君下落。” 天帝的表情更为和蔼,看自己这个女儿也越发顺眼,随即想到一事。 “今日你便随你葛雍师兄一同去玄灵真境吧,百年之后再归九天,想来也是一桩好事。” 朱颜点头领命,再不发一言,退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花了眼,天帝总觉得的朱颜的身影有些落寞,虽然平日也是冷清,但近些年好歹还有些转变,好了些许。今日不知为何,她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她受了淑怡的捉弄,伏在天后床前哭了三日。再出现在人前时,便是像今日这般,冷情冷心的模样,仿佛将所有人事都隔绝在外,她的世界唯有她一人。 目送朱颜的身影消失在云端,天帝神色间带了些许怅然,只望她这百年能有所转变才好。 出了凌霄殿,朱颜直奔浮山。 定陵与执明已随着三位帝君各自回去了,只剩下葛雍一人留在浮山等着朱颜。 朱颜去时,葛雍正在紫竹屋里独酌,手里拿着酒杯也不饮,一手撑着脸颊正神游太虚,衣摆曳地,鬓角一缕发快要垂到酒杯中。 听到脚步声他有些迟缓地回头,看到是朱颜,他先是眼神迷离,而后柔情似水地笑了:“小朱颜,你回来了。” 那神情就好像盼着良人的新妇,终于见到了心上人踏马归来,是道不出的喜悦,还有说不清的踟蹰。 盼是真,又怕是梦。想靠近,又怕一靠近,那人便消失了。 朱颜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院中,瞧了他一眼,转过了身去,望着院里的秋千架,发了呆。 先前还有个孩童坐在秋千架上笑着唤她:“朱朱。”冷不防扑进她怀里,只让她整颗心都熨帖圆满。 现下他又在哪里,做着什么呢? 贴着单衣的袖袋是冰冷的,那里面的东西本就是杀气十足的兵器,怎么会不凉? 她很想问天医仙君一句,他临走有没有什么话留给她。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只是接过了天医仙君带回来的袖袋。 里面装着三件物事:优昙婆罗,药君玉佩,还有,偃月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