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寄托
很幸运的是，当【机械化心智】这个魔法消失时，已经预料到这一点的路西恩早早地陷入了沉睡。醒来时，这好像只是一个噩梦似的，那些尖叫哭嚎声，还有火焰中四处逃窜，倒在路边田埂上的人影… 拍了拍脑袋，路西恩不去想这一切。 自己确实不习惯杀戮，但是在无尽世界里，总要熟悉的。 “你醒了啊。”阿兰在一旁煮着一锅食物，用的是刚收的小麦，还有野菜，盐什么的。蒸汽穿过他的头发，屋顶的一束光投射下来，能看见他发梢尖的水珠。 “加若那边怎么样？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我在这儿啊。”门帘突然拉开，探出了一个脑袋，加若脸上一副很郁闷的表情。随后又把头伸了回去。 路西恩这才发现身下微微的颤动——自己正在一辆宽大的马车上。 加若正在赶车，阿兰正在烧早餐，自己懵懵懂懂，还有一个….嗯？ 路西恩按了按身边那个粉色的脑袋，她发出一声惊呼，然后翻了个面，继续睡。 “别吵着她咯。”阿兰露出了一个老爷爷般慈祥的微笑，然后伸长了脖子探出马车外面，“加若啊，我们快要到紫罗兰高地了吧？” “是，是。” 他们好像在故意存着默契一样，但是路西恩却看不出来他们暗示的东西，所以还是比较执着于霍文镇那里发生的事。后来路西恩才悔恨于自己的愚蠢，既然现在已经在马车上了，应该早就发现了的。 “霍文镇那里怎么样？那些士兵被解决了吗，居民们有没有安全转移走？”不知道是什么促使着路西恩希望快速得知那一切，而掀开了车帘的他，只看到了牵着缰绳的一个背影。 “到底怎么了？”路西恩回头向阿兰看去，他也躲开了目光。 简陋的灶具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车厢里陷入了安静。 路西恩好像听到了一个哭声。 加若还是控制着马车，而阿兰也沉默着，用一柄木勺搅拌着陶罐里的小麦粥。那种味道路西恩记得，食物的香气让人忘不了。 哭声越来越大了。 耐不住盛了一碗地路西恩抬起了头，好像，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另外两人要么留一个后脑勺，要么留一处被头发遮住的阴影，一个都没有看自己。 路西恩吃了一口粥，然后想起了之前被自己拍了一下的粉毛。如果不注意，她就像一个粉色的毛球一样躺在角落里。她的头朝下，埋在了几卷麻布下，哭声透过它，显得闷闷的。 路西恩没心没肺的继续吃粥，穿过厚布后这种哭声有点吓人，又有点想在笑。只是路西恩太饿了，没有去管她。 “喂，你出来一下。” 身后搭着一只手，随后路西恩整个人被拽了出来。 ……半个小时后…… “…原来是这样吗？”路西恩沉闷的开口。 加若站在荒原上，红褐色的岩石和黄色的泥土交错着，一些干枯却挺拔的植物分散在远处的地平线上。落日穿过云层，变成了淡淡地紫色… 他以往常的表情笑了笑，看上去没有任何不适。 “总之，我和阿兰大叔不能放任她一个人的。从今以后，大叔是她爸爸，我是她哥哥，不过在她还没有从阴影中恢复过来之前，最好少提一点霍文镇的事了。” 他在余晖中走了走，闭上眼感受着什么。 “可是我之后要去影承的魔导公会一次，不能陪着她了。而大叔会把她带到之前想要迁徙去的齿轴之城，那里是科技神教的地方，一个法师会很难过的，不过阿兰大叔说他不在乎。他说要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将她养大。” “话说回来，‘哥哥’这个词对我来说还真是名不符实呢。” 加若好像又陷入了什么回忆，不过路西恩却适时地打断了他。 “放心的去吧，我会跟着阿兰大叔他们的，我会跟着他们去齿轴之城，看着这个孩子长大，所以，你就放心的去吧。”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这两段对话如果放在他处，可能像两个白痴，不过现在，却没有人觉得唐突。两个人从彼此获得的，都是信任和满足。 这是他（他）的人格魅力所在吗？ 路西恩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好了，虽然我才认识这个孩子第一天，就做了那么对不起的事情….不过她知道你要走，可能会更加不舍吧。” “你想多了。我认识她并不比你多，从时间方面上。”加若一脸郁闷的撩起他额头的银发，一个微红的凸起暴露在了路西恩的视野里，引得他哈哈直笑。也是，那样一个小鬼，恐怕换了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呢。 “好了，总之我们回去吧。”路西恩的脸现在真的很欠打，不过加若忍了忍还是没打下来，所以路西恩笑的更加厉害了。 有一刻加若真的想丢掉他的风度。 不过很快，突然出发的紧急事件扰乱了他的心神，他拉起路西恩的手，向着平原上的一个黑点赶去。 “该死，不知不觉我们走了那么远！” “发生什么了？” “火元素告诉我阿兰大叔那里有事发生…这么强大的魔力异动，他一定遇到了很强的对手！”还有一点加若没说，那就是他的魔力一定所剩无几了！ 而路西恩闻言赶快停下了脚步，在对方焦急的目光下开始了施法…. ——【飞行术】 虽然加若的雷元素之前不断提升他的速度，但是在飞行术这个三环魔法下还是逊色许多，毕竟这是哺乳动物和鸟类的区别，一旦跃向高空，跑死人的路程也就是眨眼之间罢了…就算路西恩双手从加若腋下穿过，这样抱着他飞行，也要比之前的速度快多了。 唯一不足的是，飞行术是要专注施法的，一边飞行一边使用魔法非常困难，并且会有很高概率失败，最后飞行术也会因此终止。 高空中，暮霭的紫光下，一个淡淡的影子出现在马车周围。而马车好像已经彻底毁坏了，失去了约束的马儿撒着蹄子向太阳沉默的方向奔跑着。阿兰挡在那个小女孩身前，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们面前只有一个人。 或者说是影子… 他（她）像是被释放了二环法术【朦胧术】一样，整个人明明看得见位置，实际得到的却模糊不清。如果按一个形象的比喻来说，就像一张好好地图片打了马赛克一样，如果心理素质不高，可能看一眼就就会有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他（她）做出了一个攻击动作，然而，好像是察觉到了天上两人的靠近，‘砰’的一声后，他（她）又消失了。 阿兰如临大敌，不高等路西恩和加若从天上慢慢下来，他才呼哧呼哧地喘了口气。 “还好你们回来了。” 阿兰的脸几天不见，多了许多皱纹，现在比起一个中年人，更像是一个老头了。 “他是谁？” 结果了路西恩递来的水，阿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等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我身边了。我朝他喊也没用，他一个字也不说，后来直接就打了起来。马车就是后来在我用‘气旋’避开他时候弄坏的。” “帝国的追兵？”路西恩忧心忡忡，自己只是用飞行术吓退了他，但难保他不再来。 这种潜伏在阴影的威胁最难防御了。一想到这里，路线就觉得有点寝食难安。 “应该不是，”阿兰解释道，“如果是那群人应该喊着‘吾王万岁’然后直接冲锋，而不是那样藏头露尾的。” “有道理。” 不管怎么说，三个人，哦，不，是四个人好像遇上了一个麻烦，而且是很危险很危险的那种。不过很快，三个人的重心又偏移到了那个粉毛的小鬼身上。 她看起来不太好，眼镜哭的肿肿的，刚才的事好像又刺激到了她。恐惧让她紧紧地靠在了阿兰的背后，同时畏惧的看向了四周，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 “没事的，没事的。”阿兰安慰道。 加若束手无策的看着路西恩，他一点也不适合哄小孩，他也没有被哄的经历。最后，他伸出了一条手臂，拉住了她的手。 等了好一会儿了，她的情绪才平静下来，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完全消失，星星和月亮挂上了天空。可能是她也觉得不好意思的，放开了两个人的手，后退了两步。 她躲闪着三个人的目光，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终，路西恩开口道：“想去看星星吗？” “？” 路西恩指了指天上，今天的月色特别美，紫罗兰高原夜晚极高的能见度带来了最美的星辰。 在她抬起头的那一刻，路西恩轻轻地把她抱起，和之前一样。 然后，在地上二人期许的目光中，带着她缓缓飞入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