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对策
“七儿……”蒋毓湘轻声唤道。 蒋梅娘转过头，目光依次从几人面上移过，眼里尽是迷茫之色，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七儿，你醒了吗？”见蒋梅娘撑着手要起来，蒋毓怜赶忙过去扶着她，关切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蒋梅娘盯着她看了会儿，木讷地摇摇头，偏头看向春柳，疑惑道，“春柳，我怎么了？” 未等春柳回答，蒋梅娘似是想起什么，她又看向另外二人，惊讶道，“大jiejie、四jiejie，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二人闻言脸上均露出诧异之色，转眸对视一眼，静静看着蒋梅娘，七meimei怎么会这样？莫非…… “周御医，我七meimei怎么会这样？”蒋毓怜看向周乘风，神色中尽是困惑和不解。 蒋梅娘又看向春柳，抢声道，“春柳，我刚刚是不是又发生过什么？”细眉轻瘪，很是不解。 “七小姐不记得了吗？”春柳伏低身子，声音轻柔，像是怕吓着她一般，“您刚刚突然昏过去，大小姐跟四小姐一直守着您。” 蒋梅娘惊诧，“昏倒？我怎么会突然昏倒？” 二人看到蒋梅娘一脸茫然，又听到春柳如此说，心下越发奇怪，七meimei难道真的不记得刚才的事了？ 娘说她摔下悬崖摔伤脑子，脑子里的血块又迟迟没有消散，时常犯糊涂，忘记一些事。这会儿亲眼所见，依旧有些吃惊，没想到一个人会因为短暂的昏迷而忘记一些事。 “七meimei，你当真不记得自己如何晕倒的吗？” 蒋梅娘看到蒋毓怜眼神中的狐疑，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方摇头回答道，“我真的不记得了。” “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蒋毓怜犹疑地抚上蒋梅娘的脸，脸上含笑，眸光却多了些犀利。她一瞬不瞬地看着蒋梅娘，似是要透过那双眼睛将她看穿。茹儿说她没有失忆，所有一切都是她装出来的，可是她眼睛里的茫然迷惑不像是假。 她问过大夫，知道一个人便是摔坏脑子，不记得从前，性情习惯也不可能因此而改变。七meimei又如何会对茹儿说出那样的话？还将茹儿吓得病倒？是茹儿撒谎？还是是因为七meimei发病才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还是如茹儿所说，一直以来他们看到的都是她的假象？ 不管她是真的失忆，还是故意而为，今日起，她都得好好留意这个七meimei才是。 蒋梅娘不躲不避，坦然地迎着她的眼睛，任由她如何看着自己，心下百转千回，心知面前这个四小姐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比起蒋毓怜，蒋毓湘到没有那么多心思。她跟这个七meimei算不得亲近，但终归是自己的meimei，见她目光怯懦且闪烁，心下不由难受。 “周御医不是宫中最好的御医吗？还请周御医想想法子，早些治好七meimei的病。”蒋毓湘看了眼蒋梅娘，跟周乘风行礼，诚恳道。 周乘风侧身避开，状似无意地看了眼蒋梅娘，道，“医者本分，乘风会尽力治好七小姐的。” 蒋毓湘神色中的担忧和关心不像是假，蒋梅娘看在眼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感动。 “大jiejie和四jiejie怎么会来望月楼？是不是有事找我？”蒋梅娘笑看着二人问道。 “我们……” “没什么。”蒋毓怜截断蒋毓湘，笑着说道，“两日不见七儿，正好无事，所以跟大姐过来看看你，跟你说说话，谁知说着说着你突然昏过去，吓了我们一跳，还好你没事，不然可怎么办？” 说罢，蒋毓怜走过来拉着蒋梅娘的手，眼睛警告地看了春柳一眼。春柳一愣，随即低下头。 这便是所谓的姐妹！蒋梅娘低下头，低声道，“吓到大jiejie跟四jiejie，是七儿的不是。” “傻丫头，我们吓到不要紧，重要的是你要快些好起来。”蒋毓湘摸摸她的头发，柔声道。 蒋梅娘点点头，不再言语。 “我跟大姐来了有些时候了，七meimei刚醒，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改天再过来给你说话。”蒋毓怜转头看向周乘风，道，“我们送周御医出去？” “我还要给七小姐检查一下后脑的血块，问问春柳姑娘七小姐这几日服了药后的情况。而且七小姐方才昏倒，只怕还得另外配药才行。”周乘风淡漠道。 蒋毓怜看了蒋梅娘跟周乘风一眼，道，“如此，我们先行离开，七meimei这边就有劳周御医费心了。”说罢，微福了下身，叮嘱了春柳几句，携着蒋毓湘的手一块儿出去。 立在一旁的红姑，看到蒋毓怜递给自己的眼神，说了句奴婢送两位小姐，亦跟着一块出去。 出了院子，蒋毓湘朝二楼望了一眼，疑惑道，“怜儿，你刚才为什么要阻止我？”慧姨娘不会替娘求情，另外几位姨娘的话爹根本不听，如今除了七儿，只怕没人能让爹改变主意。 “大姐难道想当着周御医的面把娘禁足的事说出来？”蒋毓怜反问，声音不觉多了一丝厉色。前些日的风波刚刚才平息下来，若被人知道娘被爹禁足，必定又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都是我不中用，娘被禁足，都是我害的。”蒋毓湘低下头内疚道。 蒋毓怜看到她神色中的内疚，皱了皱眉，托着她的手道，“大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对你大声。娘现在被禁足，我们又没有法子让爹改变主意，心下发急，所以才……” “我知道。”蒋毓湘抬起头打断她，而后沉吟道，“怜儿，你可以不求求慧姨娘？”如果慧姨娘跟爹说，爹一定会答应的。 就是不想去求那个女人，她才会说服她们来望月楼，可七meimei昏迷失忆打乱她所有计划。现在，不止让事情回到远点，大姐还主动让她去求那个女人！蒋毓怜心下恼火，面上却只能点头答应。 “我不是让你去请罗大夫吗，来得怎么会是周御医？”蒋毓怜偏头看向红姑。 红姑恭敬道，“回四小姐的话，奴婢是要去请罗大夫的，正好周御医过来给七小姐看诊，所以……” 看诊？蒋毓怜道，“周御医多久过来一次？” “三日。”红姑竖起三根手指，接着补充道，“今天正好三日。” 蒋毓怜自顾点了点头，下意识望了二楼一眼，又道，“红姑，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七meimei跟从前不太一样？” 要说实话吗？四小姐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只不过有些事自己还没弄明白，若贸然告诉四小姐，受罚的还是自己。红姑笑着回答道，“回四小姐的话，七小姐这些日子除了有时会犯糊涂不记得一些事，这几日吃东西有些挑剔外，其他到没什么异样。”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好生照顾七小姐，有什么事记得过来回禀。”蒋毓怜道，“大姐，我们走吧。” 红姑答了声是，弓身道，“奴婢送大小姐跟四小姐。” “怜儿，你刚为什么那么问红姑？难道你也怀疑七妹没有失忆？”蒋毓湘侧头道。 “怎么会？”蒋毓怜笑笑，“娘不是说七meimei时常犯糊涂，我是怕七meimei有别的，所以才问问红姑。快走吧，我们去看看茹儿。” 屋内。 蒋梅娘静默看着屏风上有些鲜艳夺目的红梅，唇角含笑，噙着丝冷意，蒋毓怜信了蒋毓茹的话，已经开始怀疑她了。看来她们今日过来，不知为了让她给肖氏求情，还为了试探她。回想回到前蒋毓怜的举动和昏倒后她的说话，蒋梅娘心下了然。 再想蒋毓怜离开时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失望，蒋梅娘不由一笑，蒋毓茹那么闹只怕跟这个四小姐脱不了干系，只不过她没想到她会突然昏倒，再次‘失忆’，打乱了她的计划。 “谢周御医再次出手相助。”蒋梅娘下床行礼。 原本她还担心万一红姑真的请了什么罗大夫回来会露馅。幸好来的是他，到让她放心下来，倒不是害怕发现她装晕，只是如此一来，她少不得要费一番功夫去解释。 她口中言谢，神情却是一派淡漠。周乘风虚扶了一下。“七小姐无需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待蒋梅娘在床沿边坐下，他正色道，“七小姐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时间宝贵，未等蒋梅娘回答，周乘风又道，“七小姐的身体已无大碍，脑中也并无血块。乘风说过，不论什么，只要七小姐开口，乘风自会尽力相助，只是，若一直这样下去，总会被人发现。乘风不是每一次都能及时赶到，万一今日来的是别的大夫，七小姐要如何应对？” 她也知道装晕或是失忆都不是长久之计，只是，她不想将自己卷进一些无谓的是非中。蒋梅娘道，“周御医打算如何做？告诉我爹我的病已经痊愈？还是把一切都告诉他？” 以为他会把她装病的事告诉蒋靖和？蒋靖和是她父亲，她对他似乎存着一些防备，莫非……周乘风道，“乘风不会告诉蒋大人一切，只是七小姐不能再继续装病下去了。七小姐难道看不出四小姐已经开始怀疑了吗？” 蒋梅娘目光微闪，蒋毓怜既然信了蒋毓茹的话，就绝不会不了了之。她不想整日活在勾心斗角中，有些事，却似乎避无可避，她拼命想逃开，可无形中又将自己陷入漩涡中。 “周御医可有遇到过治不好，又无法解释的病症？” 周乘风一愣，不知她为何如此发问，仍点头，如实道，“乘风虽然熟读医书，但确实也遇到过不少医治不好，又无法解释的病症……”忽然想起什么，周乘风一顿，惊奇地张大眼，“七小姐难道是想……” 蒋梅娘笑着，眉目舒展。周乘风微微有些失神，不自知一笑。这个七小姐真真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