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秋菱山庄

    山间的小路从来都是崎岖不平的，但这也是最好躲藏的地方，上官阙带着女儿上官月在宇文林的掩护下逃出了破庙，宇文林跟胡天明断后，其他人都跟着逃了出来。眼看着上官月越来越虚弱，杨宪心急如焚。

    他们在山中晃荡了许久，这时候来到了定州城外五十里地处，眼前出现了一座山庄，名唤秋菱山庄，秋菱二字进入杨宪眼帘时，他眸子中闪烁了一丝亮光，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谁也不知道，这秋菱山庄的庄主跟他有着不一般的恩怨。秋菱山庄庄主乃是一名女子，名曰独孤秋菱，此人年芳二十有三，乃是原北周柱国独孤辛的幼女，奈何数年前独孤辛被宇文护一杯毒酒给毒死后，其家人也遭逢变故，四散而去。

    这独孤秋菱便带着母亲来到了定州城外，在此修建了秋菱山庄，也算是安下了家来。但谁也想不到的是，这独孤秋菱与杨宪真可谓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独孤家跟杨家本就是世代好友，秋菱跟杨宪之间也早有指腹为婚这一说。

    但是当日独孤家蒙难后，杨忠明哲保身，并未施以援手，乃至秋菱漂泊至此，对于此事，杨宪心中也深为愧疚。如今逃到这定州地界，真是是举目无亲，况且眼看着上官月奄奄一息，再则想来也未必有那么巧，便不管不顾地朝秋菱山庄大步走去。

    秋菱山庄坐落在定州城外五十里地处，此处山水交融，鸟语花香。远远地刚看到隶书书写着“秋菱山庄”四个大字，一阵清香便扑鼻而来。还未到门口，从两旁却分别跳过来一名手持佩剑的女子。

    只见这两名女子身穿粉红轻纱袍，面容清秀俊美，身段曼妙，姿态优雅，提剑于身前，指着杨宪等人问道：“何人闯我秋菱山庄？”杨宪忙解释道：“路遇歹徒，逃到此处，我家meimei身受重伤，性命堪忧，还望几位jiejie出手相助，救救我家meimei的性命。”

    这两名女子朝着上官月看了看，确实伤的不轻，再看看这几人都未曾携带兵刃，但也不敢善作主张，只好留下一人看着他们，另一人跑回山庄询问，没过多久她便跑了回来，领着众人进了山庄。

    一进山庄，上官月便被安置在一房间之中，不多时便来了一位年轻女子，这女子步履轻盈，同样是一袭粉红轻纱袍，肩上背着一个药箱，她进门后随即加快了步伐，来到上官月身边，为她把脉治病。

    众人都在焦急地等着，这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一位二十来岁的少女，只见她与山庄中其他女孩儿不同，她穿的是一袭白纱，脸上蒙着面罩，那女子一进门，其他几位粉衣女子便站起来齐声喊道：“杜jiejie！”

    杨宪等人赶忙跟着一一行礼，这杜姑娘想必不是普通的山庄侍婢，她轻声轻语地问道：“你们是何人？今日若不是看在这meimei身上有伤，我们山庄是绝不容许外人进来的。我这也是善作主张，倘若被我们庄主知道了，你们可要惨了。”

    邓虎解释道：“这位jiejie，我们乃是长安人士，来到定州做点买卖，哪里知道遇到山贼，我这妹子才不幸遭难，幸好遇到众位好心肠的jiejie，等我家妹子伤势一好，我等即便离开，绝不讨扰。”

    “还好前几日庄主出门谈事情去了，这几天怕是都回不来，我见你们几人都不像坏人，这才敢放你们进来，这几日可千万不要胡乱走动，等这meimei伤势好了，你们就速速离去吧。”说完，杜姑娘便转身离去了，两名护院也跟着一起退了下去。

    这时候，那治病的姑娘说道：“这meimei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但是失血过多，多亏了你们用金疮药给她止住血，不然怕有性命之忧，等会儿我给你们开一剂药，照着服用几日，好好调理一番，没几天就能下床了。”

    杨宪连忙拜谢这姑娘，按照姑娘的药方，跟着她前去拿药。一路走来，发现，庄上池塘星罗棋布，回廊也是九曲十八弯，池塘中残存着数片去年开败了的荷花叶，叶下时不时游来几只肥硕的鲤鱼。

    杨宪看的正入神，却已经来到了药房。拿到药后便要原路返回，可连廊实在是太多，没有几圈便把自己给绕糊涂了，也不敢大声呼喊，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回去的路。

    行不多时，杨宪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屋，他轻轻敲了敲房门，见无动静，只好转身离开，这时候突然从门内走出一人来，乃是一女子，此人四十有余，一身素袍，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慈眉善目，体态端详。

    杨宪回过身来，抬头一看，两人均大吃一惊！原来这就是独孤秋菱的母亲，独孤夫人，这秋菱山庄果然是独孤秋菱所建。在长安时，杨宪便常常到独孤夫人这里跟秋菱一起玩耍，跟独孤夫人也是十分的熟稔。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又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他二人一见面，确实吓了一跳。杨宪刚要行礼，只见独孤夫人将手中佛串向一侧猛地甩去，愤怒地问道：“你怎么跑到我们山庄来了？”杨宪忙说了一些缘由，独孤夫人怒道：“来人！”一下子从房子后面跑出十几个粉衣少女来，个个都手持利剑，怒目看着杨宪。

    杨宪见大事不妙，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跑，独孤夫人一声令下，十几位女子便朝杨宪追了过去。没想到看似慈祥的独孤夫人，瞬间便面露杀机，人心真是深不可测。杨宪哪里认得路，在这偌大的山庄中胡乱奔走。

    眼看着那十几名女子就要追上来了，看到前面有一座与众不同的院子，他立马跑了进去。说来也怪，那十几名女子，见他跑进了这院子后便不再靠近，而是纷纷退了回去，只留下两人在此看守。

    杨宪刚走进院中，便看到院内各色的花早已开满枝头，虽是早春时节，但也不能阻挡这些个花儿竞相开放，寒梅退却初开时的稚嫩，此时又吐露出丝丝成熟的韵味，浓郁的芳香搭配着冷峻的风骨，与这院子别出心裁的布置确实相得益彰。

    院子尽头是一座小屋，屋子看着极为眼熟，屋子不大，门前挂着些许小物件，看似好像腰间配饰，门把手上镶嵌着几颗深海明珠，一看便知价值连城，杨宪也没管那么多，推门便要进去。

    刚推开房门，一股别样的芳香便冲入口鼻，沁人心扉，顿时神清气爽了许多。杨宪快速进来，反手关上房门，朝四周看了一看，很明显这是一间女儿家的闺房，梳洗台上摆放着各色的胭脂水粉，铜镜两边均由淡雅的粉纱点缀。

    再看这桌上摆放着一只鎏金翠玉八宝瓶，瓶中插着各色梅花，但这几支梅花却不似院中凡品，乃是极为珍贵的拢香梅，传说这梅花不仅花色极美，且存放数月，花香不仅不会散去，而且越发浓郁，可持续半年之久。

    再看这床边挂着的不是香囊花绢之类的小物件，而是两把配剑，只见一把上刻着翱翔四野的青鸾，另一把上刻着凤舞九天的火凤，乃是一对雌雄宝剑也，剑身晶莹剔透，寒光闪闪，显眼的很。

    杨宪此时大为不解，既是女儿家的闺房，为何要悬挂两柄宝剑呢？他也没管那么多，刚才跑的太累，口干舌燥的很，见到桌上摆着一堆茶具，拿起水壶便倒起茶来，一饮而尽后发现这茶水竟是温热的，想必主人离去不久，他立马提高了警惕。

    再朝四周望了望，确实是没有人在房中，这才放下心来，这茶具旁边还有一本书卷，杨宪拿起这本书，翻看了起来，刚打开第一页，便赫然惊呆了，上面写着：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宪手记。

    这分明是当年杨宪自己誊抄的《洛神赋》，在多年以前送与了独孤秋菱，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一时之间，万千回忆涌上心头，杨宪想起了那些跟秋菱在一起的美好回忆，心中越是欢喜，却又越是烦忧，此时的他心里早已住下了上官月，哪里还能这般胡思乱想，况且那些年少往事，怎可当真，想到此处，杨宪给了自己两个嘴巴，想要打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