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枫林渡口

    话音刚落，书凡已经将她揽在了怀中，两人四目相对，却不知下一步该做些什么，片刻之后，思雪静静地闭上了双眼，书凡的脸也渐渐地贴了过来，就在双唇即将靠在一起的时候，一阵嬉笑声传了过来，两人赶紧分了开来，收拾着各自的衣服，就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笑声是可可跟秦敢、常路他们发出来的，原来秦敢跟常路比赛谁的力气大，两人提着个水桶在隔壁院子里赛跑，秦敢个子小了点，但力气却不小，眼看着就要赢了的时候，总是偏向常路的可可却趁他不注意，伸出了一只脚，刚好将奔跑中的秦敢绊倒。秦敢的小脑袋跟身子一起栽进了他手里提着的水桶里，身上弄的到处都是水。

    秦敢爬出来后哪里肯罢休，这两人却在一旁已经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秦敢气愤地追赶着他们，他们边笑边跑，不知不觉就跑到了这个院子里。思雪见是这三个孩子，松了口气，问道：“怎么？可可，你又欺负秦敢弟弟了？”

    可可撅着嘴道：“哪有！分明是他太笨了，这一招都躲不过去。”秦敢听了这话，心里更是愤怒：“段可可，我今天一定要修理你一顿，看谁的本事大！”说着就冲了过去。可可干嘛躲在了思雪身后，书凡一把拉住秦敢，笑道：“小家伙力气不小么，怎么，男子汉大丈夫，还跟女孩子斤斤计较吗？”

    秦敢冷哼了一声：“岳师傅，她哪里像个女孩子啊，比我厉害多了，老是欺负我。”岳书凡笑了一声：“哦？可可这么厉害啊，那这样吧，我教你一套剑法，就算是替可可求情，怎么样？”秦敢听了这话，立马停止了挣扎，赶忙点头道：“真的么？”“那还有假！”岳书凡故作严肃道。

    常路跟可可在一旁可不答应了，着急地说道：“岳叔叔，我们也要学，不然以后等他学会了，就欺负我们了。”岳书凡笑道：“这套剑法呢，是算作替可可求情的，所以呢，只能小敢学，以后嘛，再有机会，你们三个我都会教的。今天你俩只能跟着思雪jiejie去吃酥饼咯？”

    常路一听有酥饼吃，脑子就不在这里了，忙拉着思雪的衣袖说道：“思雪jiejie，带我们吃饼去吧！”可可愤愤不平道：“哎呀，我的常大哥，你怎么就想着吃呢？”众人听了一阵大笑，常路摸了摸脑袋笑道：“不想着吃，那还能想着干嘛？”可可无可奈何地两手叉腰，站立在一旁，迟迟不愿离开。

    思雪俯身来到她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可可脸色忽然由阴转晴，笑呵呵地跟着思雪走了。待几人走后，书凡便在院中找来两根合适的树枝，将绝情剑法中的一些招式一一比划给了秦敢看。秦敢本就是来天山学艺的，对武功最为痴迷，他早就风闻绝情剑客岳书凡的大名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向他学习，如今正是最好的机会，两人一教一学，相得益彰。

    秦敢进步的很快，一整套绝情剑法，在短短四五天内就都记住了，虽然身姿步伐都差了一大截，但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书凡欣慰地看着这个小孩儿，仿佛想起了他当年学艺的经历，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他时不时还会为此在梦中惊醒。他的每一招都是用一个人来试剑练成的，等到几百招的剑招练成后，他不知不觉已经连续杀过几百个人，要知道，那时，他还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可可跟常路在思雪的指引下去央求陆瑾教授他们她的两大绝技，陆瑾见俩小孩儿都长大了不少，也就没说什么，传授了一套玉女鸣鸾剑法给他们。可可自然是喜滋滋的，但常路却一直惦记着思雪做的酥饼。

    孩子们学剑都很快，果然都是武学世家出生，尤其是可可，他的身法和速度绝对不亚于当年的段帅。秦敢刻苦的样子让书凡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但他不愿意将绝情剑法的最终奥秘告知秦敢，因为他不想让秦敢再走自己的老路。

    书凡跟思雪商量着婚事，等到段帅的寿宴办完之后，一切都结束之后，他俩便回到老家百草寨去终了此生，从此不问江湖事。这一夜，风吹的很紧很紧，一行人已经走过了青州府，来到了枫林渡口。这里曾是韩鸾一战成名的地方，也是陈霸天了却雄心壮志的角落。

    南朝从一开始，其实就注定会是个失败的王朝，因为这个王朝的开国君主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一统天下，当年他打算飞渡枫林渡口也不过是想掠夺几座北方城池罢了。如今韩鸾已成故人，陈霸天的霸业也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南朝的后代君主几乎都是些酒囊饭袋，尤其是这一任君主，除了好色，就是好色。

    岳书凡来到这里，他还想见一个人。这个人姓霍，是他的旧相识。当年他的师傅一剑将老霍斩落马下之时，书凡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老霍落地后却没有沮丧，而是格外的轻松，如释重负一般地笑着。书凡对他的印象十分深刻，这一回故地重游，书凡又来到了那个破败不堪的茅草屋。

    茅草屋的门正对着枫林渡口，每每有狂风大作之时，江水便混着狂风朝着这边袭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巨浪狂风，几乎要将这个破败的茅草屋毁于一旦，但三十多年了，这茅草屋却依旧一动不动地屹立在江边。就好像一尊雕像一般，用不衰败。

    但茅草屋里的人似乎已经不在了，不知是哪一场大风大浪将他沉入了江中，书凡望着滚滚的江水，狂风吹起了他散乱的发丝，有那么几缕似乎已经斑白，他经历的实在是太多太多，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身上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

    思雪不知什么时候走上前来，手里提着一件紫灰色的披风，披风是北方的貂绒制作而成，来到这南方，御寒则显得绰绰有余。他的身上忽然多了一件披风，书凡顿时感觉温暖不少，不是因为这件披风，而是因为那个为他披这件披风的那个人，那个人的那双手。

    思雪恬淡地问道：“这里有什么故事吗？”书凡点了点头，忽而又摇了摇头：“这里没有故事，但却有故人。”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人是第一个告诉我解脱是多么幸福的事情的人，我永远不能忘记他那轻松的微笑。”

    思雪将手缓缓插入了书凡的双臂之下，从背后缓缓抱住了他，低声道：“今后，我们都会很幸福，很轻松的。”书凡腼腆地笑了一笑，握住了她的双手，而眼光却望向了远处。几个孩子在陆家姐妹的照顾下已经睡了，书凡拉着思雪的手在江滩边走了好一会儿，这是他们难得的独处时光。

    就在他们往回走的路上，突然发现，几个黑影从眼前一晃而过，书凡立马挡在思雪身边耐心地观察着四周的状况。思雪不明就里地问道：“怎么？这里有野兽吗？”书凡摇了摇头，忽然想到那些孩子，心中陡然一惊，赶忙拉着思雪往回赶，来到门前，气都没来得及喘，书凡已经抱着思雪跳入了客栈之中，哐啷一声踹开门的时候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孩子都还在，只不过都用奇怪地眼神看着书凡。

    书凡这才想到了方才鲁莽的举动，不过他一直都不善言辞，见陆家姐妹也没有责怪的意思，便赶紧走出门去，关上了房门，随后在门外冷冷地告诫：“二位jiejie若是有事，就请大声呼叫，我片刻即至。”

    思雪赶上楼来之时，书凡已经在往回走了，思雪拉着他的衣袖问道：“怎么？有什么情况吗？”书凡依旧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但我总感觉会有。”思雪身子忽然一颤，惊恐地问道：“厉害吗？”书凡点了点头，便不再做声。

    过了好一会儿，陆瑜这才再次将几个孩子哄睡着，随即便走了出来，问道：“岳兄弟，这是怎么回事？”书凡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通后，陆瑜有些糊涂了，但她知道书凡不善言辞，从他的口气中可以听出事情的严重性。

    陆瑜忙问道：“要不，我先去江南搬救兵来？”书凡冷道：“来不及了，况且，我不能让陆jiejie一个人走。”陆瑜的额头忽然有些冒汗，她也不知到底会发生什么，只是觉得书凡认为严重的事情那一定是非常严重的了，要知道这世上能让他这般谨慎的人怕也没有几个。

    过了一会儿，陆瑾也悄悄走了出来，低声道：“我家这小胖子真难伺候，总算睡了，怎么样？有什么情况吗？”陆瑜将情况说了一遍后，陆瑾的脑袋便在不断思考着。当天晚上，一阵风吹过，一群黑衣人跟着风声飘到了走廊之上，其中一人从怀中取出一只手掌长短的竹管，将陆瑜房间的窗户纸捅破后，轻轻一吹，一阵灰白色的青烟袅袅升起，一个人倒了下去。倒下去的不是陆瑜，是那个吹烟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