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九停恶鬼之残魂重现

    苍古刚看清那东西的样貌，它就已经到了身前，是已经临近成熟的翻橹藤心，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苍古根本来不及反应，藤心就已经窜入苍古的额心，开始散化，它第一时间将藤心转移到自己的法则结界，可是已经有些许诡谲的力量侵入了身体，苍古感觉四肢有些发麻，灵力运转受阻，一晃神间就被偷天阵法中的五行之力击中，此时法则箭矢已经被磋磨地只剩一道残影，法则头盔也无法护住全身，不消多时，苍古身上已经出现了多条鲜血淋漓的伤口，凄厉的嘶吼声从季怀思口中传出：“你们不肯让我们母子重聚！就一个都别想好过！哈哈哈！哈哈哈哈！”哪怕身体已经千疮百孔，季怀思眼中的狠辣之色依旧浓烈得令人咋舌。

    看到苍古受创，季路强行提起身体里的最后一丝生气，催动偷天阵法，勉强为苍古开出一条生路，将它送出阵外。可是这个动作也耗尽了他最后一口精气，他在苍古的注视中缓缓闭上了眼睛，彻底失去生机。“我不该冲动，我应该听季路的，不该贸然闯入阵中，坏了季路的计划！我实在没有料到，藤心居然没有被摧毁，甚至还能穿透阵法！”幽玄秘境中，回忆起季路陨落的画面，苍古悲从中来，衰老的巨大身躯隐隐颤抖起来，亲眼看着挚友在自己面前被碾为齑粉，这种痛苦，阿曾感同身受，很是明白，这种痛苦无法通过言语抚平，他只能换个话题，试图分散一下苍古的注意力，“大概因为翻橹藤心由人族禁术催生，本就生于五行之外，又有沟通阴阳之效，所以才能不受阵法影响。这是谁都没有办法提前预料的，毕竟，这是禁术，大家都对它所知有限。”

    “是啊，父亲，这并不是您的错，季路叔叔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您遭受重创，这一切都是那个季怀思的过失！”归川看着悲伤的父亲，心疼不已，若非季怀思那般行径，父亲怎会被困于此，受苦多年。苍古闻言，却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再回想，季怀思走到那般地步，也是因果错杂，其中区直也很难一句话断明。”“您怎么还帮他说话？！”归川不解，苍古说到，“季怀思生于勾栏，其母一介弱女子，虽尽力维护，却很难周全，又早早离世，他虽年少早熟，却也只是个孩子，带着满怀希望，找到生身父亲，虽有容身之所，却遭百般嫌弃，其中甘苦，旁人很难想象。其实，那具棺木中，季怀思费尽心机想要复活的，也只是他的母亲。他走到最后那条死胡同里，虽然可恨，却也可怜，这也是季路一直以来难以对他赶尽杀绝的原因所在。”

    苍古被季路送出阵外时，看到季怀思已经飘忽的眼神向下看去，似乎在寻找早已不知散落何处的母亲遗骸，但主峰上只剩一片狼藉，棺木尸身恐怕已经化为灰烬，季怀思寻找无果，放弃挣扎，闭上眼睛，认命地等待“死亡”，或者应该说是“灭亡”的降临。

    苍古落到了一处废宅之中，不知昏迷了几天几夜才被嘈杂的人声惊醒。身体沉重，苍古挣扎着起身，才发现已是正午，周围似乎有很多人族修士，它立时闪入法则结界，调息修整。身体的外伤并没有大碍，只是体内流淌的灵力似乎被翻橹藤心入体带来的那股诡异力量打上了烙印，幽冥虎族的灵力基本都是幽绿色的，可现在幽绿色的灵力中多了一条灰色的线条，苍古尝试运转灵力，也没有感受到明显的异常。他看着结界中那颗还剩下三分之二的翻橹藤心，心中依旧十分不安，旁边躺着从镇恶狱中救下的几人，废宅外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苍古不宜在此处多做停留，它在法则结界中隔离出一个独立的小空间，将藤心置于其中，与还在昏迷的众人隔开，避免藤心对他们产生影响。

    它离开结界，重新变化成黑猫的模样，走出废宅，发现很多人族修士在往集云派的方面聚集，大家看上去都行色匆匆，并没有人注意到这只“黑猫”。苍古犹豫了半晌，它还没有从季路惨死的事情中平复，实在不是再回到那个地方，可它需要知道集云派现在的情况，这样才能给阿岫他们一个交代，便只好不远不近地跟上了人群。

    不多时，苍古就又重新来到了山门前，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族修士，大家对着几乎只剩光秃秃山头的集云派指指点点。苍古眼前霎时间又浮现出那晚的景象，虽然从人类的交谈中，苍古得知此时距离大战已经过去了四天，可对于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苍古而言，那就是“昨晚”的事情，它平复了一路的心情又猛地揪了起来，脑海中画面轮转，从它与季路一起游历山川，交流修行心得时的潇洒自得，到他家人被困危局，门派尽毁于眼前的痛苦挣扎，再到他以身布阵，破除阴死之气的断然决绝，苍古看着他从意气风发到光芒散尽，一身傲骨被寸寸折断，心中之悲恸难以言表。

    一时间，苍古脚下的步子都变得虚晃起来，“黑猫”的外形几乎维持不住，差点显露出幽冥虎形的原本形态。苍古慌忙闪到一侧的碎石堆旁，稳住身形，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然后就听到了有人用极低的声音在议论，“刚刚，术英派的老家伙用搜魂术发现集云派中还有残魂未散，或许能透过‘它’了解一下那东西到底去了哪儿？”“有那三个老家伙在，这事儿哪还能有我们的份儿！”苍古侧目看了过去，是几个鬓发斑白的人族修行者，若非它五识灵敏，恐怕都听不到这几句话。它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人群中很多都是上了年岁的老者，它默默打量着，发现他们的修为实力普遍都很高，但身上的腐朽之气却已经难以掩饰，那么他们要找的那个东西恐怕就是它结界里的放着的那个翻橹藤心了，否则，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也没什么值得他们亲自动手的了。

    苍古盘算了一下，虽然有些冒险，但它决定先去找找那个残魂，毕竟能在偷天阵法中存活下来的魂魄，最可能就是季怀思那个家伙，要是他真的没死透，不知道还会搞出什么名堂，况且就算不是他，它也要知道那个残魂是谁，都知道些什么，它可不想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藤心被人族修士盯上。

    苍古压低头，尽量不去过多关注四周的情况，避免触景生情，它躲开人群，直接从山石间向山上跑去，边跑边找，最后在山后停放薄棺的地方发现了正在聚魂的几个人。那是三个鹤发童颜的人族修士，他们正在催动一个阵法，阵法正中一朵紫色的术法之花正在一开一合，吞吐之间，剧烈的灵力波动甚至扭曲了周围的空间，这三个人的修为怕是可以排到苍古见到的人族修士之中的前几名，而且看样子，三人之间怕是还有组合招数，他们周围的空地上散落着不少尸体，应该都是被他们击杀的其他人族修士，而三人身上却并没有明显的外伤，更显示出他们的不俗实力。苍古并不想要与他们正面交锋，它隐入结界，静待时机。

    只见那朵紫色大花随着他们三人手指翻飞的结印动作，不断散发出紫色的灵力光点向四方飘散，空气中渐渐有灰色的光斑向花蕊处聚拢。大概过了两个时辰，紫花中央凝聚出一个残缺的灰色人脸，人脸四寸有余，残破不全，只剩余一只眼睛和鼻子还算完整，另一只眼睛和嘴部只有点滴碎片漂浮不定，只见“他”单目紧闭，看上去诡异非常。苍古心中大骇，它一眼便认出这就是季华思的形貌，他居然真的挨过了偷天阵法，残存下几缕魂魄！不过看上去，残魂虽在，意识还没有恢复，苍古没有想到这种残破程度的残魂，居然也能被他们捕捉到，那么恢复他的意识，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苍古看向三名人族修士，他们的额间已是汗渍淋淋，连行动都浮现出老态，看来这一番cao作，对他们的消耗也十分巨大，苍古正在思量要不要现在出手，就发现有人抢在了他的前面，有四个人从四个方向围攻了过来，它来的路上，曾见过这几个人，都是修为高深的人族长者，不过他们看上去不似三人那般默契，更像是临时搭伙，想趁着三人气力双亏，夺下残魂，可他四人还未冲到近前，就被拦下了。

    一条花鳞巨蟒从地底猛然钻出，一时间尘土翻腾，偷袭之人中有一名当面迎上巨蟒，被直接震飞，不知死活，花鳞巨蟒水缸粗细，有五六丈长，怕是在这一族中也属佼佼者了，它动作迅捷，瞬间就将三人组护在中间，巨大的蛇尾一甩，趁着袭击之人犹疑之际，直接抽向下方的两人，二人的法器在巨大的身躯下像是纸糊的玩具一般不堪一击，护体的灵术更是闪了两下就直接被抽碎了，二人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口喷鲜血，直挺挺地滚下山去了。

    与此同时，花鳞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剩余的一人，这人眼看着其他几人连反抗之力都没有，根本没有再尝试，直接甩出数张防御符咒，逃命去了，巨蟒口中喷出的腥气未散，那人就已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