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九停恶鬼之初见老人

    苍古敏锐地察觉到，还有几处准备暗中动手的修士，都默默撤了回去，只有极个别的几个，还没离开，似乎是心有不甘，准备再观望观望。“哼！宵小之辈，也敢打我们的主意，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三人中看上去较为年轻的那个，消瘦的脸颊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刻薄之语用内力发出，传到山下众人耳中，让众人一阵腹诽，可大家碍于三人威势，面上都不敢流露太多不满。

    花鳞巨蟒，对于人族来说确实不好对付，但对于苍古来说，却并没有那么可怕。常说龙虎相争，说的就是这二者品阶相近，这条花鳞巨蟒虽然实力很强，却远不能与龙族相提并论，连蛟族都不是，苍古单凭种族属性，就能压它一头，先天威压在人族身上表现得非常不明显，大概是由于人族主要是靠后天修行，可对于异兽族群来说，这种先天威压的影响十分明显，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压迫，何况花鳞巨蟒的身躯虽然对于人类来说十分可怖，但对与幽冥虎来说，倒也还好。

    苍古正掂量着，就听到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一把长枪钉在了花鳞巨蟒的身前。长枪不过丈余，枪杆朴素无华，枪头寒光内敛，可钉在巨蟒身前，却让它全然动弹不得，其威势之惊人，令苍古大为惊叹。

    “怎么？你也对那东西感兴趣？”三人组中为首的一人开口，他身形颇为魁梧，须发却十分稀薄，“兴趣嘛……倒也不是没有，我主要是很好奇，你们这么多老家伙前前后后，在这儿忙活了这么许久，值当的嘛？而且你们家这条小蛇看上去还挺不错，下锅炖了，应该比那玩意儿更滋补。”一个衣着朴素的老人，或者应该说是衣衫褴褛、头发乱蓬蓬的老头儿从山顶处走了下来，嘴里还念念叨叨，“啧啧啧！瞧瞧你们这群人，饥不择食的样子，哪还有半点前辈高人的风范，传出去也不嫌个丢人！”“哼！少在那儿冠冕堂皇，你来都来了，与我们有什么区别，在那儿装什么装！”“就是！瞧瞧你那副鬼样子，当年居然还被人吹捧成我们这一代的领军人物，天天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还不是害得你宗门同族尸骨无存！失去依仗，也不过如此！也配冲我们说教！”

    苍古看得出三人组是在拖延时间，眼前这位用枪老者是它平生所见修为最高之人，无论是在人族还是异兽族。他的人就如那柄让花鳞巨蟒动弹不得的素枪一般超然挺拔，返璞归真。这样的人，在茫茫人海中，即便是擦身而过你都很有可能不会多看他一眼，可你若是用心看去，便会被其彪悍的实力所震撼。

    听到三人组的挑衅，老人倒也没有十分在意，“你把我当你们那么小心眼哪，整天就知道嗷嗷乱叫！要是真有胆量，怎么不趁那残魂还活着的时候，来闯一闯这阴死之地啊！”老人看着三人组哑口无言的样子，不由发笑，“怎么？怕死啊，怕被阴死之气侵体，命丧当场啊！人老了就是老了，挣扎不过天命的，何苦来呢，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我呢，就是来凑个热闹，你仨也不用急，让人看了还以为你们心里没有底，害怕打不过我呢。”几句不冷不淡的话，把三人堵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老人看着三人绚烂的脸色变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走上前，轻轻一拔，就将花鳞巨蟒身前的素枪抽了出来，花鳞巨蟒如释重负，慌忙摆尾，准备游走到一边，却被三人组喝住，催动血契，强行命令花鳞巨蟒挡在他们身前。

    同为异兽族的苍古看到这一幕，气愤不已，却看到老人不经意地朝自己的方向瞄了一眼，心中顿时大惊，那一眼分别是看穿了自己的法则结界，发现了自己的藏身之处，苍古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是它平生第一次被人一眼看穿。正震惊之时，就听到老人继续说到：“你们不会指望这个小家伙能拦住我吧。人老了，腿脚不利索我可以理解，怎么连脑子也不利索了呢！”言毕，手腕一翻，素枪一挑，迅速击中蛇头，花鳞巨蟒反应不及，直接被抽到一边，口中鲜血直涌，随后就被老人用一张缚根符定在原处，动弹不得。苍古在一旁看得清楚，花鳞巨蟒虽然被老人打伤，却并没有伤到要害，它的眼中没有愤恨之色，反倒是流露出几分感激之情。

    老人没有再同他们废话，直接走到三人面前，像驱赶蚊蝇一样，连手中的枪都没用，挥了挥手，直接将雄厚的灵力凝聚在手掌之上，冲着三人抽去，远远看去，就像甩了三个老家伙一记耳光，三人还准备奋起反抗一下，可惜所有抵抗都被这一巴掌直接抽散，二者之间的修为差距可见一斑。三人被抽得东倒西歪，口中还在逞强，“你！你敢！我们仙门不会放过你的！”老人压根没有搭理他们，直接将那个残破的人脸魂魄收入护灵法器，冲着苍古示意了一下，随后凌虚御空，扬长而去。

    苍古见状，看了一眼已恢复行动的花鳞巨蟒，估摸着老人与一般人族大约有些不同，不似那种会强行拘捕异兽签订血契或者猎取异兽骨血兽丹的人，而且老人虽然实力强大，但自己小心一点，全身而退应该问题不大，况且为了季怀思的残魂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尽力一搏，免留后患。思虑至此，苍古便追着老人的方向，跟了上去，一人一虎，一空一地，一路疾驰。苍古能感觉到老人在刻意地控制速度，他的御空速度始终维持在苍古的速度极限上，似乎有心测试它的实力，苍古有些不明所以，但由于老人始终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也便只能跟着老人一路向西奔去，直到进入一片曲折的山脉，才在一座小木屋前停了下来。山中幽谷，人迹罕至，远离人族聚居地，谷中绿荫葱葱，细花点缀，林深静谧，只有虫鸟清鸣、溪流潺潺之声，仿若人族的山水墨色般悠扬，跟老人不羁的形貌很是不搭，以至于苍古站定脚步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这不会是您家吧？！”

    “怎么不会？！”老人看到苍古的第一反应，瞧着它硕大的虎眸中正在认真得流露出不可置信的情绪时，瞬时间觉得自己选对了“人”，准确地说，应该是选对了“虎”。“这就是我家，怎么？不像嘛，我虽说穿得‘休闲’了些，可是在住这一条上，可从不随便将就的。”苍古的努力让脑子转了个弯，看着老人熟稔地洗手，收拾茶具，才接受了眼前这位看上去已经有半年没洗澡的绝世高手，真的是这片美如画的山谷的主人。

    “过来坐！”老人招呼苍古，“你还是变回黑猫的样子吧，你这样，吓得我家小哼唧都不敢出来了。”苍古有些迟疑，它摸不透老人的心思，不敢贸然变化，毕竟对于异兽族来说，原型状态才能保持全盛战力，老人察觉到它的犹豫，问到，“怎么？事到如今才觉得害怕，不觉得太晚了些吗？”说罢，眼中精光浮现，气势暴涨，虽然形貌没有发生任何改变，还是那么破破烂烂，但在苍古却在灵魂深处感到了颤栗，仿佛有一位洪荒巨人立在自己面前，遮天蔽日，明灭难辨，而自己仿佛被巨人压制在深海之中，压力从四面八方排山倒海般挤压着自己的躯体骨骼甚至经脉，苍古明白这是老人在向自己展示实力，苍古不想认输，顶住压力施展法则头盔，气息也变得悠远古老起来，身体跟着骤然轻松了许多。

    “果然不错！”老人只让这份轻松持续了片刻，便继续加大压力。苍古瞬间感觉眼前一黑，窒息感甚至比先前更加强烈，哪怕有法则头盔在，也仍然感受到一阵阵的晕眩，仿佛平静无波的深海被人大力搅动了起来，它被裹挟其中，无处躲藏、无力挣扎。就在它感觉自己就要被这深海折磨到快要灵魂出窍时，庞大的压力突然消失了，苍古感觉自己仿佛被巨人从深海直接被揪到高空，然后一把扔了出去，突如其来的猛烈坠落感让它一直紧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过了好一阵，苍古才从错乱的感受中恢复过来。期间，老人一边烹茶，一边看着它恢复，然后招呼它过来喝茶。苍古经历了这一遭，心中对眼前这位修为深不可测，比自己预想的更为强悍的老人更加忌惮了。“你别忙着发慌，先你看看你体内那丝藤心之力还在不在？”老人没有介意苍古不加掩饰的敌意，看着它温和地开口，苍古闻言一惊，老人居然看出它体内有翻橹藤心的能量，它快速检视了一下自身，果然发现灵力内的那条灰色印记已经消失。老人接着说到，“人活得时间长了，自然就知道的比别人多了些。翻橹藤心这种生于人心险恶、违背自然法则的东西，虽然确实可以生死人rou白骨，但代价却是永脱轮回，被天地法则抛弃，彻底失去气运荫庇。我活了二百多年，只见过一次成熟的藤心，服用之人，或者说被服用的尸体，确实活了过来，只是醒来后厄运缠身、病痛不断，没过两年就在极度的凄凉痛苦中重新死去了，而且灵魂直接碎裂，无法再入轮回。而未成熟的藤心更是含有禁制剧毒，这种毒主要针对修为进境，一旦沾染，虽然可以延年益寿，却会让服用者直接修为封禁，再难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