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林哥哥，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因为他们要我师父杀人。那你呢？他们又为什么抓你？”

    “谁知道的呢？可能他们也想让我爹娘做些什么吧。”

    “你爹娘应该是很厉害的吧。”

    “我爹叫胡归一，我娘叫柳盈盈，在江湖上鼎鼎有名呢，人称黑白双剑。”

    “胡归一、柳盈盈、胡可人……”

    林仇口中喃喃念着三个人的名字

    林仇不懂得江湖上的那些响亮的名号，也就自然不知道黑白双剑夫妇的大名了。

    不过林仇也能猜得到，这些歹人能把黑白双剑夫妇的闺女绑来，自然也是因为黑白双剑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林仇开口又问胡可人：

    “我刚才看到你哭的很厉害……”

    林仇的话还没有说完，胡可人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堵在林仇的嘴边，小声告诉林仇不要再说。

    林仇疑惑不解，不知道胡可人干嘛遮遮掩掩，还要假装哭闹。

    胡可人解释道：

    “小孩子被坏人抓住了，哪里有不哭的？只有哭闹才是小孩子的正常反应。”

    林仇认真听着胡可人小声解释。

    胡可人接着说道：

    “再说，我还这么小，又打不过那个大块头，只能先稳住他再从长计议，我打算……”

    胡可人一点一点说着自己的计划，方才她用力拍打门，其实也是为了检验门的厚度，若是日后有必要，可以直接击碎门逃出去。

    胡可人说自己被抓后，是坐着马车来到这个地方的。

    马车走了多长时间，转了几个方向，胡可人都记在脑子里。

    ………

    林仇听完胡可人的逃跑计划后，对胡可人真的是刮目相看了。

    胡可人不仅有超于常人的记忆力，而且年纪比自己还小，不过才九岁就能想到这么多，并且制定出逃跑计划。

    不像自己，被关了这么多天，就只会在这里徒添忧愁。

    比起胡可人，林仇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小孩子。

    林仇忽然又想到，若是想从这里顺利逃走，外面的护院壮汉是必然要过得难关，自己有一身功夫是必不可少的，于是忙问胡可人：

    “meimei可会武？”

    胡可人一愣，随后羞赧的摸了摸鼻子，然后摇了摇头。

    林仇抚着额头叹了一口气。

    计划的很好，但就是不会武，考虑的再多也是白费。

    胡可人不好意思的说：

    “我觉得现在学也不晚，可以爹娘教过我口诀和扎马步，口诀我背的很熟了，练上个三五年应该能顺利逃出去。”

    胡可人说话的声音越往后越小，她自己也没了底气。

    她知道自己两个人在这里，能不能活到三五年之后都还是个未知数。

    胡可人又把希望托付到了林仇身上，笑着说道：

    “我虽然不会武，但是林哥哥你可以带我出去啊。”

    胡可人用像宝石一样透亮的眼睛，期待的看着林仇。

    林仇看着这个天真烂漫的小meimei，是一阵无语。

    胡可人见林仇沉闷着不说话，心里升起了不太好的预感。

    “林哥哥，你不会也……”

    林仇点了点头。

    “我也不会。”

    两个人同时叹气一声。

    师父还好吗？

    爹娘什么时候来救我？

    两个人默不作声忧愁了许久，两颗小脑袋里装着的全是烦恼。

    就这样过不知道多长时间，还是胡可人开口说话。

    “林哥哥，给我讲一讲你和你师父的故事吧。”

    林仇从来就没有交过什么朋友，也没想过有人会问他的过去。

    过去是他最不愿意提及的，因为林恨造下的杀孽太重了，沉重到林仇的良心背不动，死也无法偿还林恨造下的那些杀孽，林仇只有把这些事情深深埋在心底。

    既要面对亲情，又要面对良心，林仇常在两者之间苦苦挣扎。

    虽然林恨从不教林仇武功，但林恨每次带着林恨去杀人的时候，其实都是在逼林仇做出抉择，

    武功学还是不学；若是学了武功，救人还是杀人；杀人时选择亲情还是正义。

    珠子的绿光下，林仇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胡可人察觉到了林仇的神情上的变化，她知道自己说的话可能是触及到了林哥哥最不愿提起的过往。

    “对不起林哥哥，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事情……”

    胡可人抱歉一声，轻轻拍打林仇的肩膀安慰。

    林仇苦笑着摇头。

    面对这么可爱又古灵精怪的小meimei，林仇最终还是把他心里最深处的秘密讲给了胡可人听。

    林仇这两年的经历，听的胡可人一阵揪心。

    她紧紧握住林仇稍微大一点的手，能感觉到林仇的掌心已经开始冒出冷汗。

    胡可人没想到，江南这两年时间发生的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灭门惨案，竟然都是林仇师父所为。

    林仇说到，林恨带着他进了一个小门派，杀光了门派里所有的成年男人，然后把门派里的那些老幼妇孺通通绑到林仇的面前，让林仇永远记住这些人的模样，然后一个一个斩去头颅。

    林仇说，自己做梦都是他们的模样。

    胡可人很难想象，这两年林哥哥是如何度过的，若果是自己的话，只怕精神早就已经崩溃了。

    “所以林哥哥，你是因为师父的武功是杀人的武功，所以才不学的。”

    “是，我绝对不会学杀人的武功。”

    林仇坚定的回答。

    胡可人想了想，说道：

    “林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杀人的其实并不是武功，而是人。”

    林仇愣住了，他看向胡可人，眼神中有着些许复杂。

    这个道理林仇或许早就明白了，只是他走不出去。

    柴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晚上，护院送来两碗面条，两人也没吃。

    见到柴房里压抑的二人，护院反倒安心了许多。

    深夜了，林仇闭着眼睛，没人知道他究竟是睡了还是没睡，反正胡可人是睡不着。

    她从来没睡过柴房，哪怕平时她心再大，现在也难免有些害怕。

    胡可人娇小的身子往林仇身旁使劲挪了挪，这里没有父母，林仇就成了胡可人唯一的依靠。

    鸡鸣三声，胡可人睁开眼睛，这一晚她睡得很浅，总时不时醒来，她梦见了爹爹和娘亲，也有些想念他们。

    胡可人坐起身来，使劲摇晃林仇。

    林仇醒了，看到已经泪眼婆娑的胡可人，林仇举起袖子为胡可人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小声问她：

    “怎么了？小小是不是想爹娘了？”

    胡可人点点头，再也掩饰不住脆弱的心，一下子扑进了林仇的怀里，小声抽泣起来。

    林仇拍着胡可人瘦小的肩膀，轻声安慰：

    “别怕，有林哥哥在，林哥哥死也会护着你。我相信，我师父和你的爹娘，一定会找到这里把我们救出去的。”

    胡可人在林仇怀里哭了很久，心绪才平复。

    她抬起头郑重的看着林仇，然后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林哥哥，你怕死么？”

    林仇不明白胡可人怎么突然提出这么奇怪的问题，以为胡可人是太过紧张和害怕。

    林仇安慰胡可人：

    “小小不要胡思乱想，我们不会死的，我们要活的好好的。”

    这似乎不是胡可人想要的答案，然后她又郑重其事的问了林仇一遍刚才的问题。

    “林哥哥，你究竟怕不怕死，我想听你的答案。”

    林仇缓慢而又凝重的摇了摇头。

    林仇知道，没人生来就不畏惧死亡，只有会随着时间慢慢看淡死亡的人。

    胡可人笑了，她离开了林仇的怀里。

    林仇怕胡可人的精神出了什么茬子，连忙关心的问：

    “小小，你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

    胡可人笑着摇头：

    “我没事。”

    接着又说：

    “林哥哥，我们俩炼武吧，我想出去。”

    林仇道：

    “可是我们都不会啊。”

    胡可人道：

    “我爹爹教过我扎马步和一点拳脚姿势，我娘亲教过我内功口诀。我把口诀教给你，至于拳脚功夫，我们自己编。”

    林仇犹豫了一下，说：

    “可是这样真的能行吗？”

    无论是谁看了，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

    胡可人道：

    “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只要能出去，我都想试一试。”

    看着胡可人坚定的态度，林仇重重点头。

    “好，我听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