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656-4-20 沃杜布 埃文

    （1.5.3）656-4-20沃杜布埃文

    安东尼奥的提问（指“什么是道路，什么是真理，什么是生命呢？”）引发了少年思考一些不曾有过的东西，道路、真理、生命，事实上，像烧红的铁浇入凉水，它们那时把脑子搅合得乱七八糟。埃文的回答，如自己所认为，是不够纯粹、不尽完善的，兴许比疯子的胡言乱语稍有逻辑，却远远不能达到学者对他的期望。

    或者，问题没有答案，本身是一些不明含义的音节，是一位年轻的牧羊人独自弹奏里拉琴，为了清磨时间的哼唱。而紧接着他的回答，也像田园牧歌，让少年着实无法理解，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闪耀着，他说了一句古代语，Nonegoquaerentemventodarevelaiubebo，nectibi，utinvenias，longaterendaviaest，然后说，有一天埃文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也许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虽然对未知的知识应有期待，如同航海家们对未知海域的探索，但是埃文自己都不晓得，生命里有没有学习古代语的那一天，更说不上理解含义了，好比没有一艘船找到传说的深海残章，也没有人见过海的彼岸。

    走到多米尼克巷的尽头，从这片内城的高地，他们能望见漆黑沉沉的海洋，码头零星的光像一只海蛇，在浪花和浪潮里灵巧穿梭，“它们上哪去？”少年很想问。

    “关于圣殿骑士考验的事情，你了解些什么吗？克莱门特牧师说，你打算加入骑士团。”安东尼奥很不应景地问道。

    好在圣殿骑士就是这天埃文从安东尼奥处能听进耳朵的单词了，对于这支骑士团的向往，少年的梦总环绕它，他梦见过身穿铮亮的骑士甲，进到神殿，单膝跪地，张开白羽的天使向他伸出手，在明亮的光和动听的琴声下，但后来，钟声叫醒了他。

    美好的梦是想成为圣殿骑士的一个缘由，而另一方面，骑士小说是埃文最喜欢的读物，可能对于一个男孩来讲，高洁的品质、受人尊敬、有着神圣意志是极高的荣耀。孩子不知道的是在权力的外衣下，功利主义的心可从来不会背叛金圆饼。不要因为埃文有梦想就嘲笑他不谙世事、天真、愚昧，这不是男孩的错，任何人读完了承载最美好的乌有之乡的文字，最理想的方式就是把它全部忘掉，否则，与现实的对比会使他们在水深火热里挣扎。

    牧师也对此有一定的顾虑，每当埃文问起，他委婉地避开了话题，不是出于自私，相反，他教给埃文认识世界的方法，并教导男孩善良的品质。谈论这些知识的文章很晦涩，因此耐心是最重要的品质，每当埃文不理解含义，牧师会反问他自己，是不是换一种教授方式比较好。克莱门特牧师总说，合格的导师从不责备学生的愚笨。

    某人的笔记：它得归咎于沃杜布地理位置的偏僻。沃杜布的人口和税收的数额不如其他城那样可观，“圆饼”自然而然地就少了。无法支配更多的金币，这意味着贫瘠，也更难吸引骑士们的注意。

    “是的，我想成为骑士团长，”走又过了两条小巷，一条街道后，埃文差不多清楚了自己的状况，既不怎么了解自性，也完全不了解花里胡哨的仪式、神秘物品；剑技，都是向卫兵们讨教的，到现在他知道的也只些基本的动作，比如，劈砍前要找好角度，要使用手臂的力量等，都是经验之谈。好比沃杜布的石屋，简陋但却有地方文化和风俗性，于是少年坦言道：“但是我还不了解考验的内容。”

    “我不知道哪个形容词评价你更为合适，”当安东尼奥发现少年被一堆不知名的抽象词汇包围时，对他来说，没有比折衷主义的态度更实在的一类了，“是勇敢，还是鲁莽？”

    某人的笔记：勇敢是怯懦和鲁莽的中道

    经过取水池时，两边街道空荡荡的，暗淡的星光向它洒下，把些许自然的指引投射到人间，像一幅静物画，虽然比不上久负盛名的艺术品，可它出现在了眼前，让埃文的眼光停留在光线和简单几何图案的视角幻觉中。安东尼奥却不说话，沿着街道大步向前，匆匆忙忙地从杰作走过，没有停下来看一眼，埃文觉得他对主的造物有失恭敬。

    明明没在赶时间，难道夜晚使他忐忑不安吗，少年暗想。

    “我们到了。”

    他们到达后，安东尼奥点亮了一盏幽绿的提灯，没有按照习惯把客人领到客厅，而去了书房，一个狭小的空间。埃文紧跟他，借用弱光费力观察着，在惊愕中，他发觉房间实际上不小，书籍占用许多位置。就这个数量和类别而言，安东尼奥的藏书看起来丰富极了，不过书的摆放层次混乱，没有被完好地分类，有一部分甚至胡乱地放在地毯上，躺在过道的中央，像一处等待发掘的古代宝藏，或许更准确地说是像无数的知识堆砌的祭坛，等待祭祀的祭品。

    安东尼奥去找翻译稿了，埃文不明白学者如何自己把自己的稿子弄丢的，当少年发现一本小书《赞美新骑士团（delaudenovaemilitiae）》，意外惊喜让他把种种疑虑、案件之类的问题抛到脑后。这本书是古代语所作，赞美了圣殿骑士的品性，很多人没有读过它，这是因为书的年代久远，而且抄本也屈指可数。学者的书不仅有古代文原文还有译文，埃文必须承认，这似乎也太不可思议了，难道安东尼奥在进行古代文献的翻译工作吗？

    翻开略微褶皱的书皮，埃文可以肯定这内容就是自己所想的。

    从不缺乏纪律，也从不轻视服从，正如圣典所见证，未受管教的子女必将灭亡...他们拒绝一切多余的衣食，满足于所需要的，弟兄们快乐而清醒地一起生活，团结在一个家庭中...对公正的而不是对贵族血统的尊重。彼此竞争，彼此依靠，从而成全了主的律法...以信仰为内，以意志为外，...，每人以手持剑，接受良好的战争训练。...那么，你们这些骑士，自信地前行吧，以坚强的心灵击退主的敌人，要知道无论死生，都不能将你与主的爱隔绝，在每一次危难之时必然高呼：“我们活着或者死了，我们都是属于主的。”

    他准备好回答学者三个问题其中之一了。

    某人的笔记：假若没有道路，人们的行为就易流于肤浅、错乱，然后就浪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