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飞扬跋扈
叶澄看见是神农谷的苏林和木萧萧，正想上前招呼，却听见身旁的钟无恙说道：“这太白客栈吃饭住店，生意俱好，此刻刚到午时，应该还有空位，我们快进去吧。” 叶澄点头称是，随钟无恙向客栈内走去，此时那柜前的四人已不在那里，想来是找了位置坐了下来，叶澄走进客栈便四下观望，果然瞧见苏林他们，正坐在堂子靠里面的位置，他们似在商议什么，并未注意到叶澄和钟无恙。 这时堂内只剩下两个空桌，一个在堂子正中，另一个挨着窗，钟无恙和叶澄选了这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店小二快步上前招呼道：“客官吃点什么？” 钟无恙扫了一眼墙上木板上的菜品，随口说道：“鲜卤牛rou，清炖子鸡，红烧鲟鱼，爆炒猪肝，再来一壶雍邑醇酿。” 叶澄连忙劝道：“钟大哥何须如此破费，方才本已吃了酒的。” 钟无恙笑道：“叶兄弟客气啥，此间穷乡僻壤，也只有这些菜了，他日有机会请兄弟去郡邑大城吃顿好的。” 叶澄暗付：“这些菜在寻常人家已是压桌大菜了，都说玄御门富可敌国，当真如此。” 钟无恙朝内院望了一眼，对叶澄道：“兄弟，你小坐片刻，俺去趟茅厕。”说完起身往内院走去。 叶澄应了一声，便向苏林那桌看去，木萧萧面朝叶澄而坐，她的右边坐着苏林，左边坐着一个年龄略长的健壮男子，身穿灰色衣服，肤色较黑，却不失英俊，而木萧萧对面坐着一个身穿墨绿长裙的女子，因背对着叶澄，故无法看到样貌，但见这女子身形苗条，长发披肩，那倩丽背影亦让人浮想联翩。 当下，木萧萧与叶澄四目相对，她目瞪口呆，怔了一下，然后笑嘻嘻地凑到苏林耳边低语两句，那苏林随之转头看向叶澄，相视一笑。 叶澄点头示意，起身走向苏林，这时，那背对着叶澄的女子，也转身回首看了过来，只见她面如白玉，目似水杏，清丽脱俗，犹如九天仙子落凡尘，叶澄脚下一停，仿佛一切归于宁静，只听得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让他意外的是，眼前这人，竟是他昨夜在窗边看到的那个女子。而她又是否还认得这面前的俊美少年呢？ 叶澄发怔之时，风皋猛然戳了他一下，他这才回过神来，上前两步，对着苏林拱手一礼，道：“苏师兄，真巧啊，咱们又见面了。” 此时，苏林对面的男子看了眼叶澄，对苏林道：“这位是？” 苏林起身介绍叶澄与他的同伴认识，首先指着右手边的绿衣女子，对叶澄道：“这位是我的师妹姜月华” 叶澄连忙拱手道：“姜师妹，你好。” 绿衣女子起身还礼，微微一笑，道：“叶师兄好！”那身姿真个亭亭玉立，优雅不凡。 叶澄平静地点了下头，心中却是有些激动和紧张。 苏林又指着对面的男子，对叶澄道：“这是我们的大师兄方翊。” 叶澄拱手行礼问好，那方翊也起身回礼道：“叶师弟。”面色却略显严肃。 苏林指着木萧萧正要说话，木萧萧抢先说道：“叶师兄，我就不用介绍了吧！”叶澄拱手道：“木师妹！” 苏林又道：“怎么不见严师兄？”说完四下观望了一下，意在寻他。 叶澄道：“师兄他回宗门了。” 苏林点头道：“哦，原来如此......叶师兄不妨过来与我们一起用膳，只是加套碗筷而已。” 叶澄拱手回道：“不必了，苏师兄。我的朋友已点了酒菜，他如厕去了，就要回来了。” 苏林只好作罢，叶澄辞了苏林等人，便回到自己位置坐下，桌上已端来一盘热乎的卤牛rou和一壶美酒，不多时，钟无恙也走了回来，两人吃rou喝酒，款款而谈。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三个身着红衣的年轻男子，他们的衣袍上绣着一团团火焰般的图案，很是扎眼，为首一人，生的骨瘦如柴，弱不禁风，却昂首阔步，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其余两人身形健硕，看似贴身护卫一般，紧紧跟随。 那瘦削男子四周扫视了一眼，眼神中尽是阴狠状，好似这屋内的人都是他的仇人一样。店小二见着，知道是不好惹的主，连忙上前殷勤接待，引到屋中间仅剩的空桌坐了下来。 钟无恙瞟了一眼那三个红衣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对叶澄说道：“兄弟只管吃喝，莫要看那边，免得影响胃口，吃不下饭。”他看了看才端上来，还热腾腾的“清炖子鸡”欣然道：“叶兄弟，快尝尝这个，这可是这里最受欢迎的一道菜。” 叶澄虽刚刚认识钟无恙，却觉得此人性情豪爽，很好相处，便放下拘谨，与之坦然相对，尽享佳肴。 叶澄道：“钟大哥经常来这吃饭吗？” 钟无恙憨然一笑，回道：“没错，俺是这里的常客，俺屡屡在这群山之中寻取矿物灵石，这太白镇地处要道，便喜欢在此落脚。”他楞了一下，向叶澄举杯道：“来，叶兄弟，俺敬你一杯。”说完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叶澄嘬了一口酒，道：“多谢钟大哥盛情款待！” 钟无恙急忙说道：“诶！兄弟，你不必多礼。”他啃了一口鸡腿问道：“对了，叶兄弟，你买那寒玉石做什么，这东西很少人买的。” 叶澄答道：“我是买来送给恩师的，她的武器须以寒玉石为辅，进行精炼。” 钟无恙道：“原来如此！” 叶澄目视窗外，若有所思，这时，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妇人，推着一辆木板车，缓缓向这边走来，那车上安放着一个小土灶，上面整齐地摆着一圈地瓜，灶中间还时不时冒出一缕青烟来。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天高云淡，一阵秋风吹拂过这悠悠古道，卖烤地瓜的老妇人，奋力将车推到了路边屋檐下的阴凉处，一边擦着汗，一边吆喝叫卖着。 一个四五岁的垂髫女孩跑了过去，嘴里叫嚷着：“娘亲，娘亲，我要吃烤地瓜”女孩后面一个荆钗布裙的妇人，快步跟了上去，她背上斜挎着一个灰色包袱，面前还抱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婴儿，想来这妇人是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去吧。 叶澄望着窗外出神，钟无恙也转过头向外面看着，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叶澄耳边响起：“喂！你们有见过这个人吗？”叶澄回过头来，看到木萧萧站在面前，手里拿着一卷画，上面画着一个男人，这人生的一张长脸，眼睛很小，鼻子却很大。 叶澄看了一眼画像，摇了摇头，对木萧萧道：“木师妹，我没见过。”他转头看着钟无恙，又道：“钟大哥有见过吗？” 钟无恙瞧了一眼，冲着木萧萧笑道：“我也没见过......小姑娘，你找这人做什么？” 木萧萧瞪了一眼钟无恙，道：“没见过就罢了，找他作甚，你就别管了。还有，本姑娘已过十八，早就不是小姑娘了。”她说完便转身往回走。 钟无恙凑到叶澄耳边问道：“叶兄弟，她是你师妹吗？方才她叫你叶师兄来着。” 叶澄含笑答道：“不是......”他话未说完，一声怒叱，猛然传来，叶澄循声看去，但见木萧萧在堂子中间的方桌旁，被那身穿红衣的瘦削男子，挡住了去路，一只手还抓住了木萧萧手里的画卷。 木萧萧指着那人的鼻子，厉声道：“快放手，否则本姑娘不客气了。” 那瘦削男子色眯眯地看着木萧萧，笑道：“我只是想看一下画像，又不会吃了你，你又何必如此紧张。” 木萧萧轻叱一声，祭出一根法棍，右手一握，挥棍横扫而去。那瘦削男子似早有防备，冷哼一声，左手疾速伸出，一把抓住了木萧萧手中的法棍，他又顺势猛地一拉，木萧萧原地转了半圈，尚未站稳，那人左右开弓，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竟瞬间控制住了她。 瘦削男子紧贴在木萧萧身后，在她耳边笑嘻嘻说道：“姑娘，你这般凶狠，小心嫁不出哟！” “放开她！”苏林厉声道，他与同行的师兄妹二人霍然起身，怒容满面地看着瘦削男子。叶澄与钟无恙也站了起来，钟无恙面有愠色，紧握拳头，看架势，马上就要冲过去的样子。此时其他几桌的客人，既没有远远避之，也没有要上前相帮的样子，只是坐在那里冷眼旁观。 当下，那瘦削男子冷哼一声，对苏林道：“我不放，你又当如何？” 木萧萧挣扎着，叱骂道：“放开我！你这无赖之徒！放开......”掐住她的那只手此刻压得更紧了，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无助地发出吱呜之声。 苏林怒不可遏，他身旁的方翊此刻扬手一指，沉声道：“这位道友且慢，阁下与我们素无冤仇，不知为了什么，还请明示。” 瘦削男子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木萧萧，对方翊淡淡说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一时兴起......” 他话音未落，一阵破空之声骤然而起，但见数条木藤，自他身后的木桌之上，凭空伸出，如风驰电掣，缠住了他的四肢与颈部，动弹不得。几乎同一时间，一根五尺长棍自方翊身后疾射而出，如车轮般在半空中划了道弧线，朝那瘦削男子劈头盖脸地打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方翊即将得手之际，瘦削男子的两个同伴，已然出手，各祭出一把长刀，其中一人持刀一挡，砰的一声，那飞来的长棍被击飞出去，另一人手中长刀一舞，朝那缠绕的木藤斩去。 这时，只见苏林伸手往前方一抓，几条木藤疾射出去，稳稳缠住木萧萧的手脚，把她拉到了身边。再看那边，瘦削男子身上的木藤也已尽数斩断，他们三人冷冷地看向方翊他们四人。 瘦削男子沉声道：“神农谷！好！要打架，我们奉陪。” 神农谷几人正要开口，却见钟无恙，上前一步，指着那瘦削男子骂道：“你这厮，竟如此蛮横无理，要打架，算上我一个。” 瘦削男子冷笑道：“好啊！又来个多管闲事的。” 忽地，听到掌柜的叫苦道：“几位仙长，小店凡庸之所，禁不起各位的高深妙法，劳烦移步屋外......” 瘦削男子听了正要发难于掌柜的，钟无恙抢先又道：“也是，这里施展不开拳脚，有种的，跟我出去打个痛快。” 太白客栈外，行人开始向远处疾行而去，抱孩子的妇人，窜到了其他店铺里面，卖烤地瓜的老婆婆推着车，躲到了路边的一棵大树后面，有的房屋已是门窗紧闭，原本热闹的街市，此刻变得异常冷淡，充斥着一股萧杀之气。 瘦削男子一行三人站在路东，叶钟二人与神农谷的四人站在路西，大战一触即发。 方翊抱拳对钟无恙道：“这位兄弟，多谢你仗义执言，但这毕竟是我们之间的事，还请你不要插手。” 钟无恙正要上前，看了一眼叶澄，见他摇头示意，只好短叹一声，止步作罢。 瘦削男子不耐烦道：“怎么样，商量好了吗？是单打还是群斗啊？” 方翊沉声道：“我一人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瘦削男子道：“好！本公子不跟无名之辈过招，报上你的名号来。” 方翊剑眉怒张，沉声道：“神农谷方翊！” 瘦削男子冷笑一声，道：“方翊是吧！本公子是紫焰宗的吴飞扬，你可记住了。”说罢祭出一把雁翎刀，握在左手，右手捏着剑指，蓄势待发。 方翊长啸一声，飞身跃起，手中长棍朝吴飞扬当头一扫，一股绿芒疾射而出，直逼吴飞扬而去。 吴飞扬仍面带微笑，手中长刀在身前舞了三刀，顿时生出几道烈焰，呼啸而出，迎面与那绿芒撞在一起，只听见闷响一声，两股力量如水雾般消散开来。 方翊一脸严肃，急速挥舞着长棍，一道道绿芒随之而出，犹如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向吴飞扬那边冲去。 吴飞扬眉头微皱，手握法诀，口中念念有词，霎时一道烈焰冲天而起，好似一条火龙，咆哮着朝绿芒撞去。一阵隆隆作响，火龙溃散，绿芒瓦解，他不屑的笑了一声，却不知又有数道木藤席卷而来。 吴飞扬吃了一惊，双脚猛然蹬地，向后倒飞出去，勉强躲开了木藤的攻击，不料，他身形未稳，那木藤如影随形般跟了上来。 吴飞扬猛然张口一吐，一团火球，喷射而出，木藤瞬间引燃，失控落在地上。 方翊御使木藤，继续从四面八方向吴飞扬攻去，一丝喘息的机会也不给他。吴飞扬冷笑一声，嚷道：“只有这点能耐吗？”人已飞身跃起，轻飘飘地落在了北面的一座小楼之上，神色自若，俯视下方。 方翊看在眼里，甚是恼火，御使木藤紧逼而上。 吴飞扬忽而露出阴鸷的笑容，木藤离他不到一丈的时候，他的手中出现了一个不足一尺的圆盘。 一道道刺眼的光芒迸射而出，射在围攻而上的木藤之上，顿时那木藤化作一条条火蛇，散落在地，成了一堆灰烬。 方翊大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吴飞扬，这时，又一道白光如闪电一般疾速射向方翊，方翊眼看躲闪不及，本能地拿手中法棍抵挡，一股烈焰骤然吞噬了他手中的法棍，灼伤之痛立时自他手上蔓延开来。 他弃了法棍，左手一挥，一道绿光附着于右手灼伤之处，想来必是疗伤之术。 吴飞扬冷哼一声，手中法宝继续显威，方翊双眉颦蹙，大喝一声，双手合十，数道更粗的木藤拔地而起，直取吴飞扬。怎奈五行之中本就是木生火，方翊一面以木法抵挡，一面翻身躲闪，真个苦不堪言，而吴飞扬却是轻松之极，站在原地寸步未移。 神农谷师兄妹三人搓手顿足，心急如焚，为之担忧不已，却又不能出手相助，而紫焰宗的两名弟子，双手抱臂，惬意放松，看起来对于他们同伴这场决斗，已稳cao胜券。 叶澄这才发现，吴飞扬手中拿着的是一面铜镜，其边缘处镶着一圈金边，上面铭刻着十个指头般大小的玄妙符文。 叶澄惊呼道：“天阳镜？” 钟无恙急忙转头问道：“兄弟，你认得这法宝？” 叶澄道：“师尊曾说，紫焰宗有一法宝叫做天阳镜，是她寒霜剑的克星。她还说，这天阳镜可借太阳之力，引火制敌，十分霸道凶险。” 他话音甫落，神农谷三人顿时转过身来，那位叫做姜月华的女子抢先问道：“你的师尊可有说过这法宝的破解之法？” 叶澄见她神色焦急，连忙答道：“并未说起......但......我想，这法宝既是借太阳之力，若是躲在阴暗处，阳光照射不到，或许就......” 姜月华眼前一亮，向方翊喊道：“师兄，你先躲在阴暗处！” 方翊此刻被烈焰逼的连连后退，也未多想，便闪身躲到了吴飞扬所立小楼的屋檐之下，果然，吴飞扬停止了进攻，他眉头微皱，凶狠地瞪了一眼姜月华。 姜月华她们三人神色稍缓，朝叶澄看了一眼，大有致谢之意。 突然，吴飞扬大笑一声，飞身一跃，跳到对面的屋顶，手中法镜一抖，一道阳炎向方翊激射而出，方翊有所松懈，来不及御法抵挡，只好侧身一跃，在地上一滚，才躲过阳炎，哪知，那阳炎着地爆裂，烈焰飞溅，恰好打在方翊的衣袍之上，迅速蔓延开来，而吴飞扬的攻势尚未停歇。 危机之时，神农谷三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便要上前施救，却被紫焰宗其他两名弟子横刀阻拦，一时竟难以靠近方翊，眼看他满地翻滚，火焰即将引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