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携众撤离
叶澄与同门正和敌派弟子苦斗,才各施妙法,合力击退一伙敌人,抬头一看,远处却有更多的紫焰宗弟子赶来增援,心中惊惧不已。 此刻敌我悬殊,己方更是气衰神弱,如之奈何? 叶澄正自忖度,左右扭头去寻师长所在,方瞧见宗主和各位首席正在与紫焰、玄御等众对峙,便同师兄弟几人且战且退,向各师长所处之地靠来。 此时,庞煜激重光真人将法宝拿出来,自是别有用心,重光真人怎会不知,他正要出言讥讽,却看见,参道坪两侧有更多的紫焰宗弟子涌来,而其中一侧正是他金灵一脉弟子的住处,心想这敌人已无处不在,若不尽早突围,只怕是进退维谷,陷入绝境了。然而,此时除了使出五灵归宗,又当如何击退眼下几个强敌,携众脱险呢? 重光真人正狐疑不决,身后林甫忽地说道:“宗主!如今我宗危在旦夕,又要那灵葫何用,不妨趁此送给他们,让他们尽早离开!” 林甫此言声音不大不小,那庞煜也恰听到,随即一笑,颔首道:“嗯!林兄不愧是经多见广之人,果然识大体呀!”他又看向重光真人,道:“秦宗主!不如,就依林甫兄所言,你把那灵葫交给我,至于你门人杀害我宗弟子之事,便一笔勾销,我们即刻撤离太华山,如何?” 林甫语出惊人,其他三位首席,先不管庞煜如何言语,无不责难林甫。 王云阻一向快人快语,立马厉声叫道:“林师兄!你怎可如此没骨气,给他灵葫法宝事小,他紫焰宗、玄御门如此欺我,我们还遂了他愿,以后要如何在天下立足!” 叶岚、伍凤阳各自嗟叹,正要与林甫理论,那庞煜又抢先说道:“王兄此言差矣!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又何言骨气,况且,杀人偿命,那叶澄在太白杀我宗三人,如今用个物件,便偿还了,岂不划算!” 叶岚听得怒气难平,当即骂道:“姓庞的,你真够无耻的,到了这个时候,还说此等胡言妄语!既说杀人偿命,那么你紫焰宗、玄御门自临太华以来,杀伤我宗弟子无数,又当如何清算!” 庞煜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只问重光真人道:“怎么样,秦宗主,你意下如何?” 重光真人正值思量之际,林甫拱手又道:“宗主啊!我林甫一把老骨头,已是将死之人,岂是为了个人安危,实是为了我宗千百年基业,还有这些正当风华正茂的弟子着想那!” 林甫主张和解,叶岚、王云阻宁死不屈,而伍凤阳起先态度与叶岚一致,此刻也有所动摇,只叫宗主决断,一时几人内部争执起来,庞煜、唐亦云等人冷眼旁观,却如看戏一般。 话说叶澄一番游走,来到叶岚等人一侧,正看到他几人面色难看,疾首蹙额,却也不知为何,正疑惑间,周围人声鼎沸,一阵刀光剑影、道法奇术袭来。他此刻灵力空虚,无可柰何,于是摸出一张仅有的御风符,施法激活,借着风势窜到五灵宗几位首席旁边,接连闪躲奔逃之下,恰被叶岚瞥见,她见是叶澄,吃了一惊,也不管当下僵局,更不顾自身伤势,提剑便去救他。 正当她飞身跃去,忽见一道人影横空飞窜而来,去擒叶澄。叶岚大惊,定目一看,发现那人竟是紫焰宗的长老任天麟。 此时,叶澄似乎嗅到危险,回首瞧见是那任老道,立即抽身闪躲。而叶岚趁此间隙赶上任天麟,便挥剑与之厮杀。 忽然,只听见一声高叫传来:“住手!” 这叫声高亢嘹亮,似乎是以道力加持喊出,在场之人都听到了,登时,双方弟子陆续停手,叶岚、任天麟二人也罢了手回头去看是何人呼喊。 叶澄循声一看,原来是重光真人所言,但见他大摇其头,叹气道:“罢了罢了!这法宝就给你吧!”说完手掌一翻,祭出一个紫金葫芦,随即抛给庞煜。 庞煜欢喜非常,正要伸手去接,忽地一道黑影闪过,却是唐亦云飞身去抢那葫芦。庞煜吃了一惊,急忙腾身去夺紫金葫芦,而紫焰宗、玄御门其他长老,也立时去争夺葫芦,一时之间,盟友变成了敌人,双方互不示弱,拼斗起来。 重光真人眼前一亮,急给其他首席丢眼色,示意众人趁机冲出重围。于是,他几人抽身离去,集结周围剩下的五灵宗弟子,带着众人突围而出。紫焰宗和玄御门弟子早已难分敌我,乱作一团,自然无力阻拦,致使五灵宗一众脱险而去。 重光真人师兄弟几人带着尚存的几十名弟子,匆匆离开参道坪,来到顶峰的三清殿外,各首席安排众弟子依序入内。 少顷,众人纷纷入殿,唯重光真人走在最后,只见他忽然祭出一枚金色灵符,又捏诀念咒,将那灵符射向殿外的牌匾之上。霎时,金光一闪,一道巨大光幕赫然出现,直把整个三清殿包裹其间。 光幕渐渐淡化,与周围融为一体。重光真人急跨步走入殿内,这时,林甫正回身迎上来,问询道:“宗主,内阵启动好了?” 重光真人道:“嗯,内阵依‘五行八卦阵’布施,又以大殿结构为基,应当能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林甫道:“虽能争取一段时间,但也只是骗得一时,他们总有识破的时候,届时破了阵法,又当如何应对?” 你道他所说“骗”为何事?原来,适才抛出的紫金葫芦并非在神水仙宫所获的五彩灵葫,而是重光真人事先准备的一个赝品,此前林甫与他不过是依计使了一个偷梁换柱的谋略,连叶岚、王云阻和伍凤阳都不得而知。 林甫叹了口气又道:“本就敌众我寡,那庞煜的仙品法宝还极其厉害,早已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真是棘手得很!” 重光真人道:“也不必太过担忧,或许待那时,他两家斗得力疲,而我们休养生息,以逸待劳,仍可与之一战。况且等叶师妹伤势好转,我们便能以五灵归宗反击,又怕他怎的!” 林甫眉头紧皱,摸了摸颔下白须,低声道:“若能使出五灵归宗,自然不怕他们,只不过,那内jian或许仍潜藏在我等身边,还须时时提防才是。” 重光真人脸色一沉,点头道:“嗯,此事事关重大,定要小心谨慎,切不可再让他从中作梗......”他凑到林甫耳边,悄然又道:“你可有什么发现?” 林甫看了一眼在远处清点弟子的三位首席,只是笑而不语。重光真人心焦,连忙追问道:“师兄,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卖什么关子!快快说出来,我也心中有数。” 这宗主再三追问,林甫只好相告,便在重光真人耳边悄然说出,又叫仔细提防,如此如此。重光真人愀然作色,向其他三位首席看去。 叶岚正盘膝而坐,微闭双眼,手捏兰花指,静静调息,时有灵气游走于灵台、黄庭之间,伴有青丝舞动,衣袍起伏之状,而适才在参道坪施展玄冰诀所致内伤,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痊愈。 叶澄忽而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道:“师尊!让弟子助你疗伤吧!” 叶岚睁开眼,说道:“澄儿,不是叫你等打坐调息么,为师的伤自行施术即可。” 叶澄道:“弟子灵力尚足,稍后调息亦可。师尊常说弟子水灵疗伤之法精湛,那么便让弟子尽一份绵薄之力吧!” 叶岚莞尔一笑,道:“好吧!也不要太过勉强自己,累了就去休息。” 叶澄应了一声,便捏诀念咒,施治疗之术,为叶岚疗伤。 但见青芒一现,股股生命之力顺着那道光芒渗透而下,直入叶岚体内,她缓缓吐纳,慢慢地把那股生命之力和自身灵力融为一体,他感觉气息渐渐稳健,内腑的疼痛感也随之减轻。 片刻,叶岚睁开双眼,只觉神清目明,正暗暗欣喜,却见叶澄勉力施术,汗如雨下。便动神识一探,才知他灵力空虚,一直在苦撑罢了。 叶岚于心不忍,随即阻断法术,嗔道:“你这顽徒,为师叫你不要勉强,你怎不听?” 叶澄吃了一惊,俯首嗫喏道:“弟子......” 叶岚不等他言语,厉色道:“还不速速打坐调息去!” 叶澄低着头不敢直视,唯唯而退,去寻个柱边墙角恢复去了。叶岚望其背影,心中酸楚,摇头叹息不已。 殿内渐渐静了下来,三清神像神态端庄,奉于大殿当中,玉清元始天尊手捻混元宝珠,位列正中,上清灵宝天尊怀抱如意居右,太清道德天尊手持芭蕉扇居左。混元无极,太极五行,三生万物,而五灵宗创派之始,延至今日,又经历了什么样的变化? 重光真人默默地瞻仰着三清道祖,一时思绪万千。 一排整洁的蒲团置于神像脚下,林甫、王云阻、伍凤阳、叶岚四人各自静坐调息,其他弟子在他们身后各占位置,匆匆恢复,叶澄在一根圆柱后面打坐入定,此刻渐入佳境,终得以休整。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从殿外传来,一阵细微震颤过后,梁上尘土滑落,早惊得众人起身张望。叶澄如梦初醒,急向门外看去,哪知此刻大门紧闭,已看不见殿外情形。 正惊疑间,忽听到外面有人厉声高叫道:“秦钧,你竟敢拿个假的葫芦戏弄我们,还不速速交出真灵葫,饶你一干人等性命!” 叶澄一听,辨出说话的人正是玄御门掌门唐亦云。 接着又听见紫焰宗的任天麟骂道:“秦钧,你这老狗,害我等苦苦相争许久,却跑到这里躲着,快快出来受死!” 外面叱骂之声不绝于耳,时而有道法轰击的声响、颤动传出,五灵宗众人既惊且怒,纷纷去看宗主如何决断。 重光真人叹了口气,沉吟道:“想不到,他们还是辨出了真伪!” 林甫道:“宗主,既然已经被他们识破,想要再施计策,必然无效,不如就把真的给抛出去,叫他两家再来争抢!我们或战、或逃也行得方便!” 王云阻气冲冲说道:“那俩葫芦大同小异,他们如何认出真假来的?”
重光、林甫二人相视一眼,已心知肚明,这灵葫的形貌、大小必是内jian泄露出去。 重光真人默想片时,急急问道:“叶师妹,你的伤势如何?” 叶岚道:“我的伤,已无大碍,应当恢复得有十之八九了!” 重光真人点点头,道:“好,你继续调气回灵。”他又吩咐其他三位首席,道:“你们先到门前守着,容我再想想如何应对!” 林甫师兄弟三人,俯首一礼,便移步去门后备守。 片晌,殿外忽而一阵异响,窗外红光闪耀,与那阵法结界相交,一时红芒金光笼罩,此起彼伏,门窗亦为之晃荡。 林甫大惊失色,急回头叫道:“宗主,那三味真火太过强横,我看内阵支持不了多久了!”他三人面面相觑,神色凝重,而殿内其他年轻弟子,更显慌乱,纷纷站了起来。 叶澄仍旧盘膝而坐,被惊动的他,望了一眼叶岚,心中好似已无所畏惧。 这时,重光真人沉声说道:“我们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叶澄扭头向他看去,却见他身后,那玉清神像缓缓挪动,向远处移去,一阵阵土石磨擦之声传来,片时过后,神像原来所处位置,露出一个方形洞口,其中更有石梯一排延伸而下,直入地底。 众人俱已瞧见,正是又惊又喜,连林甫在内的几位首席亦是面目惊讶,他们在五灵宗数十载,竟不知,这三清殿内还有这样的密道。 林甫等人正要问询,重光真人急忙说道:“众弟子速速撤离,不得喧哗,王师弟,林师兄你们断后!” 玉清神像再度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三清殿内已不见众人身影。 暗道很是狭小,仅能容下一个身位通行,五灵宗弟子跟着几位首席,沿着石阶徐徐前行,向山体内走去。 叶澄正行间,忽感一股疾风自身后吹来,直入他衣袖之中,而后,即传来风皋的声音:“小子,是我!” 叶澄既惊又喜,随即脱口而出,叫道:“风......”他方呼出一字,才觉不妥,连忙闭上嘴巴,身前身后早有人投来惊奇的目光,他低下头去,继续前进。风皋接着与他陈述何以去而复返。 原来风皋这几日四处找寻灵葫,未能得见,料想或在宗主身上,便潜在暗处,等重光真人拿出来时,再做论处,不想,这几日重光真人未曾拿出灵葫,更不曾听其说起法宝所在。此番众人从密道撤离,他便跟了上来。 叶澄知道风皋虽为五彩灵葫才跟着自己,但有他同行,却并不反感,反而心中踏实许多,至于他是否会信守承诺,用完灵葫,完璧归赵,就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昏暗的灯火,沉闷的气息,还有数不尽的脚步声、听不完的呼吸声。他们在倾斜的石阶上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条平直的甬道。 这里已宽了许多,没有那么压抑,走了半晌,叶澄心生好奇,便侧首观望,但见甬道尽头的石壁上有一人物画像,足有真人高矮,却不知所画何人,而众人走到尽头便转入右边通道离去。 叶澄依序走到近处,才见前面的弟子每每走到画前,无不躬身行礼,他凝目看去,只见那画上是个鹤发童颜的青袍道人,其首后环绕五色圆光,威仪不凡。 叶澄正来到画像跟前,却不惊不乍,也欠身一礼,随后向后侧的通道内走去。这画中的道人叶澄自然认得,因为他便是五灵宗开宗立派的祖师爷。想来,此时此地,重光真人见到祖师爷的画像,当作何感想。 叶澄正暗暗感叹,前方已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一个宽阔的洞窟,众人已纷纷散开,在路的尽头有一道厚重的石门,此刻,那石门正缓缓移开,露出一个甬道,而那甬道的尽头,白光炫目,必是出口。 众人继续前行,不多时,果然走出甬道,来到山腹之中。 此刻,日渐西斜,左右松柏成林,雀鸟啼鸣,更有雪化冰融的溪水潺潺而流。 五灵宗一干人等无不欢喜,而重光真人此刻却是黯然神伤,他仰天叹道:“想我五灵宗开宗千百年来,纵横天下,万人景仰,到了我这一代,竟沦落至此......我秦钧真是愧对师长,愧对祖师爷啊......” 林甫在其身旁劝道:“宗主不要太过烦恼,我们先到渭阳暂避,到时联系异人部,觐见君侯,寻求帮助,他紫焰宗、玄御门再怎么强横,也不敢到渭阳撒野。况且,如今灵葫仍在我们手里,等我们找到其中奥秘,必能卷土重来,大展神威......” 他一番劝说,重光真人稍感安慰,定了心神,与师兄弟几人引着众弟子,往西边渭阳方向走去。 忽然,林间响起一阵诡异的笛声,众人只觉神识缥缈,昏昏沉沉,双腿难移半步。 叶澄大惊,他已识得这古怪的笛声,便是那黑曜惯用的“迷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