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原形毕露
叶澄发现又是黑曜的妖法，当即运转“清心诀”，果真神识清醒，不受其害。而其他弟子，早已失去意识，瘫倒在地，至于宗主和几位首席，却因修为精深，又以自身道力抵御，故而未受影响。 他几人见众弟子纷纷倒地，唯独叶澄安然无恙，无不吃惊，叶澄连忙向叶岚禀道：“师尊，这笛曲是黑曜所施，可迷乱心神，令人丧失神志。” 不待叶岚答话，林甫急忙问道：“你何以不受其害？” 叶澄解释道：“弟子曾学得一篇法决，名为‘清心诀’，可解此术。” 林甫等人心中犯疑又问他如何学得，又当如何解救众弟子，正问询回答之际，远处数道黑影飞掠临近，隐匿在几棵树后。 那几人果是身穿黑袍，领绣锦边的黑曜势力，这时，其中一人对其同伴耳语道：“快去禀告曜使大人，我等在此缠住他们！”另一人得令隐遁而去。 也是他五灵宗命中有此一劫，原来那天曜使来到太华山，随行的一队黑曜人手正驻扎在此，因五灵宗一行出了密道，途径此地，恰被他们发现，于是那领头的便以黑曜秘法，拖住五灵宗众人，又令手下去禀告天曜使。 而此刻，那天曜使依然藏在三清殿以北的一座山峰上，以秘法在远处窥视紫焰宗、玄御门等人。 这时，他正瞧见庞煜、唐亦云等人击溃结界，领众人涌入三清殿，却不见一个五灵宗门人，正骇然变色之际，那报信之人已飞身赶到，匆匆行礼，道：“禀告大人，我们在山腹间发现众多五灵宗门人，他们正朝西行进，被我们以迷魂之法困住大半......” 这天曜使听说如此情形，已猜到三清殿内的五灵宗余众去了何处，他未等那人说完，便急忙对他身旁那个黄领黑衣人吩咐道：“你速去三清殿，设法告诉他们！”说罢纵身掠下，向西边山间腹地飞去。 话说叶澄正与几位师长禀明情况，忽听到一阵刺耳的破空声，响彻林间。叶澄吃了一惊，正顿口瞠目，却见叶岚把剑一扬，祭起一道冰墙来，霎时，数点寒星打在冰墙之上，发出一阵铮铮声响。 同一时间，重光、林甫等人各使道法，挡下一片如暴雨般的密集暗器，而那暗器尚未结束，又有一片黑雾紧随而至。 但他几人毕竟身经百战，道法高深，立时抵住暗器攻击，又御法反击。重光真人轻舞剑身，数道剑气呼啸而出，射向黑雾袭来的方向；林甫、伍凤阳则以木藤、烈焰攻击敌人；王云阻御土掩护，叶岚又御寒风吹散黑雾。 瞬息之间，已有黑曜之人中招，以至惨呼连连，他们虽人多势众，突然袭击，终究不是五灵宗宗主和首席的敌手。 叶澄正要出手，风皋传言道：“且慢，有你师长出手，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这些黑衣人不是你师长的对手......”他一语未完，忽又叫道：“小心！” 就在此时，叶澄只觉天空一暗，忽见三道黑影骤然落下，一声巨响，随之轰然而起。 叶澄这才发现，那三道黑影却是三柄巨剑，地面已被砸出三个圆坑，剑身有两成没入土中，而离他最近的只有丈余，其余威险些伤到他。叶澄讶然失色，冷汗直冒，再看那三柄黑剑，其身漆黑如墨，时有电光流窜，透着股股毁灭的气息。 叶澄正吃惊时，一个黑衣人自上空缓缓降下，悬在树冠之上，这人一袭黑袍，紫色领边，正是那黑曜的天曜使。 这人立于半空，忽而把手一横，那三道黑色巨剑微微震颤，自土中迸射而起，向五灵宗首席攻去。 而他五人似乎早已察觉到杀气，先前一击才惊险躲过，此番这黑衣人又御剑强势攻来，无不谨慎应对，各自使出看家本领，迎击上去。 只见林间金芒纵横，枝藤窜天，冰刃乱舞，火龙咆哮，土石漫天，还有三道黑色剑影，左冲右突，与四周五行之力相抗，一时灵力激荡，真个惊天动地，夺人心魄。且不说天曜使已派人去引紫焰宗和玄御门来此，就算无人去通风报信，此间动静早已惊动他们。 叶澄见此威势，急使身法躲到远处观望，以免牵涉其中。这天曜使强势来袭，以一敌五，令他震惊不已，而自己此时又能做些什么，他正苦恼之际，风皋道：“不必惊慌，这人来势虽猛，还无法胜过你的五位师长。” 他正将信将疑，那天曜使忽然一飞冲天，居高临下，沉声说道：“且慢！似这般斗法，太过无趣，何不让我见识见识你们那镇派绝技‘五灵归宗’！” 几位首席暂且停手，脚踏虚空，重光真人沉声道：“阁下究竟何人，为何偏偏要与我五灵宗为敌？” 天曜使冷哼一声，慢声慢语，说道：“这个嘛，也并无什么特别的原因，或许是你们气运不佳，也或许是你们自己要走上这条路。” 重光真人厉色道：“你们到底有何目的？” 天曜使阴阴一笑，道：“秦宗主问的是哪一件事？” 林甫怒道：“宗主，他分明是在拖延时间，何必跟他废话，先拿下他，再问也不迟啊！” 几位首席正要动手，那天曜使突然抬头向东望了一眼，随即剑指一引，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茫茫天际。 他五人正值惊疑，忽然，天上传来一阵呼啸之声，只见东方天际，三道紫色光芒宛如流星，划破长空飞来，而在那之后，还有两道黑影紧紧相随。 就在下一个刹那，那几道紫光、黑影消失不见，五道人影忽而现身，他们悬停在树林上空，站作一排，盯着五灵宗几人。 叶澄抬头看去，见为首一人正是紫焰宗宗主庞煜，他身边还有两个长老，而在他们三人旁边，还有玄御门掌门唐亦云和其长老一人。 本以为，众人从密道撤离，便能脱离险境，想不到这几个难缠的敌人竟追赶到了这里，这难道也是黑曜刻意引过来的吗？叶澄正思付时，听庞煜说道：“你们做主人的不辞而别，却把我们这些客人丢下，是何道理？”其他长老和玄御门二人随之哑然而笑，其嘴脸让叶澄愤怒不已。 而重光真人和其余四位首席，此刻却充耳不闻，互相暗使眼色，趁此间隙，他几人飞身跃起落在地面，与庞煜等人拉开距离。又立即围成一圈，各站方位，口中默默念起法咒。 庞煜脸色一变，道：“五灵归宗？”他急翻手祭出那红色宝珠，引起烈焰一道，朝五灵宗几人飞去，而其他四人，或在远处以道法远攻，或欺身而上，意图阻止五灵宗使出绝技。 庞煜等人各使手段袭来，重光真人气定神闲，轻舞宝剑，化出数道剑影，阻击逼近的敌人，而他身后林甫、叶岚等人，脚下浮现各色光圈，一股浑厚的五行之力呼之欲出。 正面袭来的两人是玄御门的唐亦云和紫焰宗的一个长老，他们被重光真人剑气阻拦，既不齐心，又恐五灵归宗已成，一时都不敢上前。 此时，重光真人脚下也现出金色光圈，眼看五灵归宗即将开启，意外发生了。 只见那五色光圈光芒正盛，其中红色光圈忽而消失，伍凤阳侧身一跃，闪到重光真人身后，一掌拍在其脊背之上，霎时血箭飞射，重光真人身受重伤，跪倒在地。 这俄顷之变，惊呆众人，唯独庞煜面带喜色，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伍飞扬偷袭得手，已站到庞煜一边。 庞煜颔首一笑，对伍飞扬说道：“辛苦你了！” 伍飞扬不动声色，道：“先了了此事，我们再叙。” 林甫戟指骂道：“你这叛徒！宗主待你不薄，你竟勾结外宗残害同门，真是猪狗不如！” 伍飞扬冷笑道：“林甫老狗！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我可不是叛徒，我生是紫焰宗的人，死是紫焰宗的鬼，这五灵宗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林甫怒不可遏，瞪眼骂道：“伍飞扬，你，你这卑鄙小人......” 伍飞扬摇了摇头，道：“林甫，你活了一把年纪了，岂不知弱rou强食，适者生存，这世间又何为小人，何为君子？” 林甫怒目切齿，此刻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想起在三清殿与宗主的对话，更是悔不当初。原来，先前他已对伍飞扬有所怀疑，在与秦钧商议后，决定先脱离险境，再依计抓住内jian，却未想到，本已逃脱的他们会遇到这许多变数。 王云阻厉声叫道：“师兄何须多言，与他们拼了！”正说时，便凝神暗念咒语，将周身方圆十丈的石块起到半空，去打庞煜、唐亦云等人。林甫一咬牙，暂不理论，急运木灵道法与敌纠缠。 唐亦云和另一玄御门长老纷纷祭起土墙石壁，抵挡王云阻的飞石攻击。紫焰宗长老二人却来围攻林甫. 几近同时，庞煜沉声道：“没有五灵归宗的你们，还能有何作为！”说完便凝神闭目，驱动宝珠仙力，转眼之间，又有数十个火球从天而降，把那半边蓝天映得通红。 事变之始，叶岚已上前为重光真人疗伤，此时，二人俱见那天火落下，无不心惊。重光真人立即勉力说道：“叶师妹，快，快御玄冰！” 说来，叶岚他四人要躲这天火，却也不难，只因五灵宗弟子及其余长老数十人，皆被黑曜“迷魂曲”所困，此刻依然昏睡不醒，如同待宰羔羊一般，确实不得不救。 叶岚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二话不说，急驱寒霜剑，施玄冰诀，抵挡坠下的烈焰。此刻，叶澄见他师尊回转来救众人，正欲跳出去一施援手，却被风皋阻道：“臭小子，你这时出去，你师尊还要分心保护你，岂不是好心做了坏事。且再等等，伺机而动！”叶澄转念一想，也是在理，一时犹豫，便继续躲在暗处观望。 话说叶岚施法去救众人，重光真人伤重难以对敌，林甫、王云阻二人见状，便转攻为守，来护宗主周全。 就在这时，那紫焰宗的任天麟，持剑追击林甫未及，忽然转身去袭叶岚，但见红芒破空闪过，叶岚分身无术，躲闪不及，竟被打个正着。 只见她腰身一弯，就要倒地，任天麟又欺身而上，一剑刺入她胸腹之间。 “师尊！”叶澄嘶声喊道。 漫天火焰已然降临，任天麟瞥了叶澄一眼，拔出赤色长剑，转身去围攻林甫、王云阻二人。 叶澄勠力飞奔，早来到叶岚身旁，此时天火触地，烈焰肆虐，他匆匆抱起叶岚，飞身掠到远处躲避。可怜那五灵宗弟子数十人，无人施救，尽葬身火海，化作灰烬。 残阳如血，火光冲天，四处焦土，满林尸骨。 叶岚倒在叶澄的怀中，命若悬丝，悲戚的泪水夺眶而出，沿着叶澄的下巴缓缓流下，滴在叶岚的衣襟之上，血与泪交融在一起，化作无尽的悲伤。 “澄儿，不要伤心，人总有一死......” “师尊，你不会有事的，弟子这就为你疗伤！” 一股澎湃的生命之力正灌注在叶岚的胸前，这一刻，真正的力量正在苏醒，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不要再浪费灵力了，你......快走......” “师尊，你不要说话，弟子还......” “这剑......你帮为师......收好......” “不！弟子......弟子......” “澄儿......答应为师......” “师尊您说，弟子在听......” “......好好......活着......不要报......仇......” “......弟......” “......” 也许，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快到令人无法相信，前一刻还笑颜相对，后一刻却阴阳两隔。人言“多情自古伤离别”，那么这生离死别，又伤有几何？ 叶澄将叶岚缓缓放在地上，他起身退了一步，朝叶岚三叩首。 身后传来重光真人的叫声：“叶师妹！你，你走好！” 叶澄的额头紧贴着地面，最后一滴泪水掉了下来，他缓缓直起身，再看一眼师尊的遗容。他眨了眨眼睛，紧紧咬住牙关，然后拿起了地上的寒霜剑。 一股冰冷的气息自剑身渗透出来，寒霜剑微微一颤，发出一声低鸣，仿佛是在哀声悲泣，为它的主人送行。 叶澄撕下身上衣袍一角，将寒霜剑绑在后背，他慢慢站起，转过身来，看向林间还在苦斗的人们。 他右手紧握剑指，竖于胸前，颤抖的手臂终于沉稳下来，他的眼神已冷若寒霜，正如他背后的剑，也好似他冰冷的心。 “叶澄，你快逃命去吧！五灵宗已不复存在......”重光真人凄然说道，他正倚在三丈之外一颗苍松树下，此刻脸色苍白，显得异常颓唐。 叶澄置若罔闻，眼里只盯着任天麟、庞煜等人，他忽然微闭双眼，低声念道：“天地玄黄，神水正法，漭漭大江，赋我灵根，泱泱瀚海，予吾神魂......” 他正昂然念咒，却听风皋斥道：“臭小子，快停手，你不要命了！以你现在的状况，莫说这‘引水’，连‘丈水’也驱使不得，若强行运施......” 叶澄不等他说完，漠然说道：“宗门是我的家，师尊是我的至亲之人，如今，家已不在，亲人已逝，又要这躯骸何用！”他的话语由缓至急，语气从平淡到激昂，而声音也愈发响亮，最后几乎是嘶声吼叫。 “怒水狂澜，横贯天地——啊——”叶澄瞪目大喊，声嘶力竭，目眦尽裂。 随着两声惨呼，林甫和王云阻倒在焦土之上，双双毙命。重光真人仰天大笑三声，继而又泫然落泪，竟似疯了一般。 紫焰宗和玄御门弟子早已追赶上来，他们随着庞煜、唐亦云等人，向叶澄和重光真人围了上去。 庞煜沉声道：“秦钧，事到如今，你还要那法宝何用，还不交出来！” 忽然，庞煜脸色一沉，向南边的山坡望去。但见那茫茫草木之间，一股股激流席卷而来，树冠在风中摇曳，枝叶在浪尖翻滚，轰轰隆隆的响声越来越大。那如风的波浪，滂湃而来，不觉已近在眼前。 修为高深者急急飞到半空规避，无法御风踏云者匆匆跃到大树顶端躲闪，即便如此，也有不少反应迟缓，被激流冲飞的弟子。 叶澄左手兼使避水之法，保护着叶岚的尸身，她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不受水浪侵袭。重光真人仍安然坐在树下，原来叶澄也顺便护他周全。 重光真人终于平静下来，他诧异地看着叶澄，道：“了不起！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可惜！可惜我现在才......” 庞煜悬在半空，冷笑道：“不错，还有两下子！你不妨来我门下，我破例收你做关门弟子，如何？”他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要觉得羞耻，如今你的许多同门，都投靠我们紫焰宗了......” 哪知，他话音未落，叶澄望着半空，喊道：“巨浪滔天——” 一股股水柱冲天而起，射向半空，躲在树上的弟子，中招被击飞者大有人在，而庞煜几人闪身躲避，方得以幸免。 水终于退去，叶澄眉心闪过一点蓝光，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他虽极力维持神识，终究猝然倒在地上。 正是：优柔寡断故遭难，原形毕露方恨晚，悲痛欲绝声震天，怒水狂澜灵慧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