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幸存者（1）

    夜融入水中，无声荡漾。

    人们摸黑前行，在噬骨的黑暗中步履蹒跚、跌跌撞撞。

    所有人都在找一条活路。一条能保他们前途光明璀璨的生之路。

    陆常青看着那一个个上逃下窜的凌乱身影，付之一哂。他们逃命的样子真有趣。岳友贤看得心有余悸，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胡律一见陆常青身边空了，伺机凑到他身边说：“您还是跟当年一样狠心。”

    一听这不阴不阳的论调，陆常青从容回望，来人是胡律。他咧嘴一笑：“胡教官？”转身负手身后，陆常青抿着嘴偷笑，“咱都老熟人了，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胡律默默翻了个白眼。

    发布完“洪水”的陆常青看上去心情甚佳，开口问他：“胡律，你还记得当年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吗？”

    被师父这么一问，胡律这个当徒弟的不由得自己的当年事。想当年，他才二十六岁，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才会撞上刚退役决定去四季学院任教的陆常青。

    此情此景，不胜唏嘘啊。

    胡律感叹道：“遇上拦路虎，就想办法自己解决。不然就等着被咬死吧。”

    “孺子可教也。”陆常青一脸满意地说。

    胡律凉凉地说：“当年陆教员一席话，至今被无数教师、教官奉为金科玉律，您还真是不忘初心啊。”

    陆常青抚掌大笑，“做人肯定要有始有终才行啊！玉不琢不成器，这群小鬼——能成器。”胡律发现陆常青的眼神一下锐利起来，目光专注地盯着前面数目繁多的监视器。他安静下来，半晌后，听见陆常青说：“这群小家伙肯定不知道，再过一会儿，就要破晓了。”

    胡律再三思索，终于开口说了这番话。

    “陆中正，您不觉得这次考核太严苛了吗？一场考核，安排了三次‘洪水’。对现在的年轻考生来说，我们恐怕做得太过火了。”

    就在他们闲话家常的当口，电脑上的冰冷数字持续刷新着。又有人失去了通关资格。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整整一年的精心准备再次付诸东流。

    那群躲在角落里痛哭涕流的青年人，单算眼睛看得见的，胡律这些天也看了不少。

    陆常青睨他一眼，“你当年，通关很轻松的吧？”

    胡律不晓得师父是不是在批评自己，加上饮水机那头意态闲靓的身影倏忽闯入眼帘，他低下头，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记忆有点模糊了。”

    陆常青是稍微侧身的站姿，想来没看见那身影。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胡律，他们真是没有你当年的风范！”陆常青意气风发得不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连口水都忘了咽——“想你胡律天纵英才，轻松过关，那简直是一定、咳，一定的！咳咳、呃……”

    他被口水噎着了。

    陆常青咳红了脸，正着急去讨杯水喝（顺便以此为借口摆脱胡律），没成想胡律慌慌张张的，不等他开口就赶紧告别了。

    “陆中正，我身为A区监司不能离开岗位太长时间，就此别过！”

    陆常青看着胡律落荒而逃的背影，一边咳嗽，一边有些想不明白。这孩子一惊一乍的，怎么自己都忘了起初来劝说他的目的呢？

    做事不能有始有终，这可不大好。

    “咳咳！呃……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