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3）

    “冯浩，你想什么呢？这不像你啊。你忘了凌腾焰那老学究以前怎么教我们的了？我可记得他老人家的口头禅……”

    “道路崎岖也得上。”二人异口同声。

    冯浩眼目含愁地瞪了陆常青一眼，随即嘴闭得跟蚌壳似的，没再吐出一个音节来。陆常青突然就来了兴致，深吸一口气，算是有些幸灾乐祸地打开话闸子——

    “想当年，一位前辈高人赠我‘洪水’一计，至今摧残无数学子，你是不知道，每当我再次看见纯真的孩子们面露绝望，噢，吾心甚悲！”

    陆常青偷偷瞄一眼冯浩，每回冯浩难过，他就开心。

    转过身面向人潮，陆常青继续加油添醋——

    “你们是不知道，每当我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惨败于毕业门槛之前，我是多么痛苦！多么悲伤！你们知不知道，我是爱在心里，口难开啊！”

    陆常青眼眶泛泪，“但扪心自问，我不悔！”

    他情绪高昂地继续说：“面对残酷的社会，要是你太弱了，就得学着逼自己变强！这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在这世上，没有人会教你怎么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要想活得好，就要动脑！要想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就自己动手去成长！”

    陆常青慷慨激昂，不知不觉地发表了一篇演说。等这信手拈来的演讲告一段落，他的视线悠悠环顾一圈——

    莫名的，就有点小失落。

    因为没有人理他。除了几个新来的同事，所有人都见怪不怪了。

    陆常青挤出一副贼眉鼠眼的损样，凑到冯浩耳边小声说：“过两年，你家老二该来参加四季学院的考核了吧？到时候，我私人给他放点水？”

    他满怀期待地等着冯浩的反应，至少，来个刚正不阿的摇头吧？

    ——监控室内人来人往，大家都忙碌地各司其职、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陆常青腆着脸笑。冯浩也真是的，明知道他在开玩笑，还故意看破不说破，真有他的风格啊。

    也不知道在酝酿什么说法。

    一分钟摇头晃脑地过去了。

    冯浩一直跟陆常青维持着相顾无言的阵仗，目中似有千言万语，但唇角还是抿成一条直线。

    到最后，什么都没说。

    陆常青看着那张木讷的脸，长叹了口气。碰上这种场面，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冯浩这个话题终结者……这么多年都没变，难道他老婆没嫌他烦吗？怎么可以没有突破呢？

    看来不管他怎么做，都注定摆脱不了冷场的命运了。

    然而就在陆常青心灰意冷的当儿，冯浩却突然开口说：“我明白了。”

    陆常青很纳闷，“你明白什么了？”

    “你们说的都对。”冯浩已经接受了提案被驳回的事实，冷静地说：“试场如战场，他们现在这样发疯，将来就会懂得审时度势，找个可以信任的人来当领袖。或者，学会在局势无可挽回之前做些什么。”

    陆常青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什么你们？”

    冯浩体贴入微地指向三点钟方位。陆常青顺势望去，那个角落里只有一个闲人。

    B区监司，林彩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