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6）

    “你想做什么？”

    风筱雨闭上眼，疲惫地呼出一口浊气。无利可图，他断然不会暴露自己的底牌。这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是假的。方霄汉，他必定另有图谋。

    凌腾焰临死前留下的消息是否属实？

    方家一直汲汲营营寻找的末日武器，他们找到了吗？

    “咳……”

    ——心神动念间，传自地上的一阵微弱咳嗽突兀介入。

    方霄汉捡起脚边一片染血的落叶，玩味地说：“筱雨，我告诉了你最大的秘密，不如你以身相许吧。”

    “……”

    那一天，那一刻，那句玩笑话在她冰封千里的心湖中荡开万千涟漪。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她想。一如死亡逼近，悄无声息。

    可她还是被攫住了心。

    封晓眼前一阵发黑，反应慢了一拍。

    方霄汉迅雷不及掩耳地抽出了枪，就在她以为扳机快要扣下的时候——出乎意料的，那枪口不是指向她，而是对准了地上缓缓睁眼的汪元琅。

    如火山喷发在即的心重归平静，风筱雨松了口气。

    方霄汉咧嘴一笑，卸了弹匣将枪支踢向茂密的草丛。“这么危险的玩意儿，待会儿让他们一起毁尸灭迹好了。”

    她听见男人翻脸无情的声音里透着冷酷，“不想扔掉侥幸捡回来的这条小命，就乖乖闭上嘴。今天，你们两个是被老虎咬了。”

    “唔……”

    汪元琅撑开沉重的眼帘醒来，难以想象自己还能活过今天。鲜血沿着肿胀的眼皮蜿蜒流下，他的口腔内溢满了血腥味……趴在地上，甚至抬不起头来看看四周的景象。

    但那声音……是方霄汉？他来这里做什么？疯了不成……

    “你刚才不是说熊吗？”

    那寒彻骨髓的声音响起瞬间，汪元琅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下——

    方霄汉兴致昂扬地说：“我两个都有！筱雨，你想要老虎，还是更喜欢熊？”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再无下文。

    ——是那个婊子！

    汪元琅费力地撑开眼睛缝隙，总算勉强看见了两个血色的人影。但那影像很快又模糊了，久蓄的泪水淌过眼角，流过崩裂的伤口。他全身上下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可恨的高跟鞋停在跟前，还在由上往下地滴着他的血。

    那一瞬间，本能生出的畏惧压过了一切。

    他手脚并用地想要远离风筱雨这架杀戮机器，眼中噙着的泪散了又聚，颈项不断自发地向后缩着，“你……”

    你还想做什么？

    风筱雨负伤的手朝他伸来，试图喂下一颗红色胶囊。

    “唔……唔！”汪元琅抵死不从，拼了命地匍匐向后退。有一瞬他也确实做到了，他挣脱了那双看似坚不可摧的利爪——可下个时刻，一双更有力的手抓住他的下巴，撬开了紧闭牙关。

    那不明物体骨碌碌滚进喉咙深处。汪元琅呕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心想把那恶心的玩意儿吐出来。

    方霄汉好奇地拍了拍他面颊两下，调头问：“这就是炽岚？”

    “就他这种货色，还不知道组织肯不肯要。”

    方霄汉嘟起嘴，摇晃着风筱雨的手撒娇，“挺好的呀，恭喜苍狼之牙多收下一员猛将……”

    汪元琅呜咽一声，火烧一般的疼痛在四肢百骸点燃。剧烈的腹痛袭来，肠子像打结在一起般让他疼得满地打滚，“救我！救、救，救我！”视野中，无数双青黑色的手朝他伸来，剥落了鳞片的表皮依旧流淌着浓稠汁液。骇人的景象密密麻麻地堵住意识的每个角落，等着撕毁他的理智、情感、存在本身。

    有人踢了他一脚，无数幻影便从左边滑到右边。

    nongnong的困倦从黑暗底层翻上来，驱散掉了彻骨疼痛。

    “救我……”

    毫无例外的——很快，所有声音，笑貌，通通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