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7）

    夕阳西下的黄金时刻，四季学院毕业仪式盛大开幕。

    落日熔金君临大地，在天上挥舞着叫人心醉神迷的衣襟。晚霞使整片辽阔的天空都流泻着异彩纷呈的光。

    透过顶上巨大的玻璃穹窗，这壮阔风光清晰可见。它们诉说着自然界最由衷的美，毫无保留，倾洒人间。

    四季学院的全体师生按照席位依次入座。除了师生，尚有军中各级将士、各界权贵纷纷莅临。声势惊人的仪仗队一字排开，向那矗立在冬燎国权势巅峰的三大支柱致上最高的敬意。

    头戴冠冕的冬燎国之君，赤雪樱。

    和平之鹰少君兼中将，董从仁。

    苍狼之牙少君兼少将，舒飞。

    镂空的金鹰胸针镶于纯白，凶悍难驯的狼服臣服于黑，一黑一白皆肃穆。世界两大机构的最高领袖一左一右尾随在冬燎国君主身后，为众人所仰视。

    全体肃立，国乐不歇，庄严之气弥散在各个角落。

    “途瓦沙。”

    金黄流苏自腰际垂落，一身飒爽英姿的陆常青站上讲台，首先道出这句众人耳熟能详的标语。

    “途瓦沙！”

    铿锵有力的语调震动大地。金黄色林海在风中沉寂地起伏。转眼之间，这座人文荟萃的舞台上再次迎来一轮新旧更迭。

    莽莽天地无声地见证着这一切。

    时空巨轮泱泱前滚，碾压来不及奔跑的人。在布满荆棘的深沟中，脆弱的人们学习承受生命的起承转合，追逐透着光亮的前方。而他们的职责是燃起耀眼的火炬——并将其传递到下一代的领跑者手上。这是他们的职分，亦是千钧重担的责任。

    除了陆常青，台上一应站着负责今届毕业考核的主要教官们。

    胡律站姿端正，立在陆常青身后。岳友贤的位置紧邻着他，越信则是站在胡律的右侧。台上仅仅整齐地排开了一列简单的木质椅子，供各位教官就座。每位列队于此的教官，身后无不代表更多的教育同仁。

    在这辉煌的一刻，他们坦然侍立众人面前，接受每一道目光的审视。

    见善思迁，有过则改。

    一代师职，诚不敢忘。

    “敬——礼！”台下的军人们脚步声统一顿地，凛然声浪遥播开去，荡气回肠。不少人在台下湿了眼眶。

    其后，陆中正率领台上同僚们朝地上清一色的军装回礼。他的视线笔直扫过形形色色的脸庞，几张来自旧日同袍的粗砺面容映入眼帘，如光照射，在心间留下几道斑驳痕迹。

    曾几何时，他们也站在同一个场合，遥望未来。

    陆常青内心激昂澎湃，一如头顶上壮阔的金色云海。面对空前繁多的毕业生们，他从容开始演说：

    “恭喜各位顺利从四季学院毕业，这不是结束，而只是开始。诸位都是英良人才，务必争取为国效力，趁此宝贵年岁，贡献力量，一同守护脚下的土地、心中的人民！付上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偷瞄一眼搁在讲桌上的稿子，慷慨激昂的声调持续攀升：

    “请各位务必得把握珍贵的时光，无论何去何从，不忘遵循心中的使命！让我们一起昂首创造未来，不管前景如何，让我们不留遗憾地善度光阴！呃……”

    “咳咳……莫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陆常青念着岳友贤私下给他准备的演讲稿，满心感动地继续说：“人生一世，尽在双脚蹚过的尘土……”

    “……与辉煌中！”

    这篇稿子一路念下来，他觉得甚是不错。不错不错，今天他也发挥得很好啊，特别好。堪称十全大补汤。每回撞上这种场合，这些文绉绉的话对高材生来说最管用了。

    其实按他的意思，平平安安，身体健康最好。

    各行各业之间无分贵贱，找到岗位，恪尽其职就好。

    毕竟他是过来人，也不指望孩子们能为冬燎国立下什么不世功勋。只是说白了，人们都习惯将渺茫的希望寄托在下一辈的年轻人身上，瞅一瞅，看一看，这给他们造成的压力多大啊？

    但话又说回来……这种盛大的场合不说些老掉牙的话，他这个中正也当得很为难。

    陆常青悄悄打量台下军官们肃穆的表情，几乎是嘶吼着喊：“囫囵人世，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