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二章:仲春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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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要死了吗?” “我儿何出此言?”没头没脑地听到这么一句话,国君不由得愣了一下,就连羚趾也为大子突然说出如此不吉之言而感到惊愕。 申生指着车队中突兀的两件棺椁,讷然回应道:“当初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是装在这里面被送出宫去的。” “这是因为生死无常。”国君脸上突然泛出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他摸了摸儿子的头发,语气柔和地解释说:“行人千里奔波,道路阻塞难行,难免会遭遇一些意外。人本就有生老病死,再加上这路途艰险,即便是身体康健的年轻人,遇到外邪风寒、毒虫猛兽、山石水患……皆足以致人非命。” “所以,士子会死吗?”申生继续追问道。 “自然不会。” “那为何又要带上棺木呢?” “带上棺椁不过是图个安心罢了!若果真有人不幸遭遇生死之劫,总不能让他的尸骨流落异乡,定要扶回封邑安葬才是。尸体放得时间久了,难免会腐烂朽坏,必须及时盛在棺木之中,方才能安然回乡。只是这行路途中地广人稀,常常连续几日都不见人烟;有时即便是有幸赶到了市集之上,一时间也很难买到与身份相合的棺木。提前带上棺椁以备不时之需,总好过遇到事情时手足无措。” 申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父亲出行时也是如此吗?” “当然了。” “可我不希望你有事。” “父亲不会有事的,士子也会安然回来。” 送走了行人士缺,仲春之月便已临近。眼看万物启蛰、雨水频至,气温也回暖了不少,国君便打算到公室的属邑去巡视一番。他本想着让陆允带着申生随行,怎奈允氏不喜那车马劳顿,事情也只能就此作罢。申生在宫中留得时间久了,对父亲也不再依恋,见父亲要远行,只说了一句“早些回来”,便忙不迭地拉着孟濯去找晏如去了。 二月里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往往昨日里还是艳阳高照,第二天起来便下起了濛濛细雨;刚刚还暖风熏人,转眼间就不知从什么方向刮来了让人生冷的寒风。 陆允从不过问申生的起居,只让孟濯随行照看,而那孟濯也不过是个刚满十岁的小孩儿,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遑论要顾看好申生了。每当看到申生穿着不合时令的衣服过来,狐季姬都会感到哭笑不得,只好命人将晏如的衣服取来给他穿上,也算是稍稍得体了些。 自元日之前去申氏探望过几次后,游余(庄族游氏)已足足有一个多月没见过申生了。尤其是饮至之后,或许是因父亲知晓了他去富氏做客的情形,一怒之下便把他打发到了太史苏的府中,命他潜心学习诗书礼乐。太史苏因燕礼之事耿耿于怀,此时尽管得了司寇伯符(游氏公孙会)的许诺,知道国君非有意作难,却还是不得舒心。好在有游余每日求解疑难,他这才渐渐不去理会那些令人不快的事,专心辅导起游余的学业来。 太史苏的严谨国中无人不知,落在他的手中,游余哪怕是有再多不满,也只能收敛起来,因而就这么被拘束了一个月。直到二月既朔游氏春祠,父亲派了人来,命回家庙祭祀祖父公子偃(字子游),游余这才得以解脱,并有时间进宫来探望申生。 见到族兄的那一刻,申生高兴得不得了,元日前的那些不愉快更是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他紧拉着游余的手跑到晏如跟前,缠着让他给jiejie讲一讲天堂的故事,好告诉晏如母亲在那里做什么:“她要知道母亲过得一切都好,就不会闷闷不乐了!” 老拿着一个故事骗小孩儿,游余总觉得过意不去,于是就现学现卖,讲了一个鲧和大禹的故事。他特意将鲧被杀后大禹的悲伤之情一再放大,又将其如何摆脱悲伤接受重任的过程讲得极其激昂,试图以此来激起晏如的情绪。但晏如似乎是更多的被其中的悲伤气氛所感染,听了故事之后不但没有激奋起来,反而更加失落。 对于这样的故事,申生显然也是不满意的。无奈之下,他只好又把过去的故事讲了一次,其间还又穿插了一些新学来神鬼故事。申生对这样的故事总是百听不厌,听到自己熟悉的地方,还会用他那生疏稚气的语气,给jiejie晏如剧透,可晏如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这又不免令申生感到泄气。 所幸的是,狐氏兄弟隔三岔五会进宫来看望姬安人。在申生的“命令”下,怯生生的狐溱每次也都会跟来。或许是因为在姬氏身边待得久了,狐溱照看晏如倒是比申生还要细心,让游余看了都不由得夸赞。每当这个时候,申生就会如吃了醋一般,一把将狐溱掼倒在地,用双手护住晏如说:“她是我的jiejie,你不许照顾她!” 狐溱平日里总受公族子弟的欺负,早已习惯了顺从,这让狐季姬见了,倒也是颇为赞许。有时看到狐溱满脸的委屈,狐季姬也会出言劝慰:“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即便你有力相争,也万不可莽撞。你虽是我的子侄,可毕竟亲疏有别,与那公族贵胄自是不可相提并论。将来便是继承了祖父的爵禄,也免不了要做公族的臣属,受一些平白无故的委屈。从小学会了事事忍让,将来才能侍奉好主君,这总是没有坏处的!”
狐溱常受姑母的教导,遇到公族子弟的欺辱,从来都是“忍”字当先。如今到了大子跟前,更是懂得低眉顺眼,即便是在他的胡乱指挥下做一些他很不情不愿的事情,甚至因此而受了伤,也从来不敢随意发作情绪。 狐溱的父亲狐毛也是个极为恭顺之人,作为狐突大夫的长子,他的前途似乎早已注定。任他如何想象,将来也只能是继承父亲的爵禄,即便是作出再多的努力,也不会比如今的境况更好。对于狐溱的教养,他与meimei狐季姬也算是保持了空前的一致。甚至有时为了言传身教,在宫中见到比自己年岁还小的游余和公孙枝时,都会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好让年幼的儿子将此作为将来为人处世的榜样。 倒是他的弟弟狐偃,自来就是个不服不顺的性情,对兄长的这幅做派也从来不以为然。自jiejie狐季姬嫁入晋国,狐偃跟随父亲入晋也快三年了,却至今都不穿诸夏的服饰,也用不惯那些玲琅满目的餐具。每次见到他这幅桀骜不驯的样子,狐毛都会出言斥责,可任他如何指责训导,狐偃依旧我行我素,似乎压根就没有长久居留晋国的打算。 就这么时而打打闹闹,时而作威作福地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远山上的杏花便都放开了,宫廷之中也渐渐现出了春色——按照太史苏的说法,便是到了“日夜分”的节令。依照往日的习俗,过不了几日,便是三月初三外出踏春的日子。 在这宫墙屋檐之下窝了好几个月,申生最盼着的便是随着一众公族的叔伯兄弟们到董泽戏水,那该是一年之中最让人开怀的日子。只是每年踏春的时候,父亲从来都不会去凑热闹,也不准许宫中的安人出门远行,因而申生所能指望的,便也就只有小叔公孙枝了。正因为如此,当族兄游余饶有兴致地讲起街市中各种新鲜玩意的时候,申生便开始如当初怀念父亲一样,有些急切地盼着小叔回来了。 “若是到了踏春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那可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