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母亲的心事

    7月1日下午，我去了姥姥家，姥姥一直要求我留下来吃饭，我便一起吃了午饭。姥姥姥爷和大舅舅妈住在一起，大舅这几年身体不行，买卖的事情都帮不上忙，舅妈和他们的儿子儿媳在外面忙到没有时间回家。

    姥姥每天负责给家里做饭，当天炖的豆角，一直让我吃新鲜土豆，新鲜豆角。大舅一顿饭的时间都在问，你们家新土豆挖出来了吗？吃没吃上新土豆？一直问一直问我就烦了，我说“我妈现在病成这样，谁有心思管土豆啊？”我姥姥瞅瞅我俩，也不吱声。

    我对我大舅的态度一直算不上好，因为这一众男人，我生父、大舅、二姨夫都出过轨，除了我二姨夫能有本事把周围的人说服得没有怨气，这种犯过错的男人我都懒得搭理。其实我原本不该这个态度，上初中和高中一直寄宿，一个月才让出来一次，几乎都是在我姥姥家呆一宿，吃的都是我大舅家买的菜。也是因为这样，见多了舅妈拽着大舅来找姥姥评理，“你看你养的好儿子，今天必须给我个保证！”舅妈打大舅都当着姥姥的面，拍的啪啪响。我对大舅的印象就是男人没本事还出轨，真是跟风潮淋一身雨。

    吃完饭我跟姥姥讲了一些母亲的病情，包括我之前做的很诡异的梦，从来没有见过的爷爷，竟然托梦要带走母亲。姥姥把母亲前段时间看病住在她家的过程讲了一些。还没检查病的时候，母亲心情就特别不好。她平时在人参地拔草一天都不舍得耽误，下雨了才会去姥姥家，我姥让她吃饭，她总也不吃，自己明明没吃东西却非不肯吃姥姥家的饭，说我姥岁数大了，让她少忙活。那天下雨，我姥爷就盼着，等我妈过去，有人给他们送的蛋糕果子和菜，要给我妈带回来吃。我妈急急躁躁地看了姥姥姥爷，还没说几句话就要走，姥爷就要给她拿东西，她唧唧歪歪地抱怨着什么也不拿就回家了。再一次去，就是打针宿在我姥姥家，那时候看着没有任何问题，母亲还不相信自己得了重病。

    我同姥姥说，这几天母亲状况不好，腿不会走了，我二姨去看了，我妈走两步就疼得受不了。姥姥没有料到是这种情况，说等天好了要来看我妈。我说如今母亲的情况想来是不能再来街里看望他们了，我也没经历过癌症，不知道什么情况算严重，但我看着现在的情况也不算轻了，打车过去也方便，下次我二姨去看我妈让我姥也跟着去。

    姥姥听着听着就哭起来，说今年家里一直不太平，姥爷大年初一生日，初二就感冒了，在县医院打针打了半个月，正月十五舅妈把姥爷接回家过节，十六再回去打针，结果姥爷犟脾气上来说什么也不去打最后一针，医院都把药兑上了，姥爷说再让他去打针他就要撞死。把舅妈和她儿子气的说再也不管家里的闲事了。结果我姥爷回家就开始起红疹，挠得浑身出血，抹什么药也不见好，一直到现在也没见好。之前听说我妈要去沈阳治病，他还想跟着去沈阳看红疹，结果我妈又去不成了。我大舅农历二月份开始生病，他身体也不行了，心脏支架，又是糖尿病要坚持打胰岛素，一点小病也扛不住，在医院住到四月份。之后我舅妈的亲妈又生病，在大舅家住着，姥姥姥爷也跟着忙活。刚刚送走我妈又得病了。姥姥说风水不顺啊，家里人身体都不康健。

    我跟姥姥说的差不多了就要回家了，姥姥突然又叫住我，说，“万一你妈不行了，我没有别的要求，给你妈买个花头棺材”（一种比较正规的下葬用的棺椁，家里有钱的或者老人高寿的会用比较高的规格下葬。）说完了她就忍不住了眼泪哗哗流，我安抚了好一会儿姥姥才平静下来，让我赶快回家陪我妈。

    我爸早上叮嘱我，回家买一箱营养快线，我妈以前喜欢喝这个饮料，但是一瓶5块多，她也不舍得买，给我姐买过两次，尝过几口。我还要再买点家用的工具，一起办置好了打车回家。

    买的东西先放在我那屋的地上，给我妈拿了一瓶营养快线，没敢说买一箱，说买了三瓶。我妈舍不得钱，说这个饮料贵，留着钱买点rou买点菜家里人能一块儿吃，买瓶喝的她自己就喝完了。我嘴上没说心里像吃了黄连一样，都得绝症了还能喝多少，趁着能吃能喝的时候花点钱算什么呢？我说这是花的我自己的钱，我平时喝奶茶吃火锅可贵多了。

    傍晚我又跟二姨家的小弟商量，有没有别的治疗方案，沈阳虽然这个医院去不了，但是医科大和一个解放军医院是不是也可以试一下呢？小弟说他有同学在我们市区的医院，可以帮忙问问去市区能不能治，直接化疗可不可行。

    晚上吃完饭陪着我妈聊天，家里的三个人，继父，jiejie和我她全都担心。

    一、担心继父养老没有钱，我说我保证不是回来争钱的。

    二、担心jiejie没人照顾，想找个人给点钱帮着照顾一下，就是一口饭的事情，我想了一下觉得不太可行，因为我姐一般人管不听，趁着家里没人能把东西全撕了全扔了，破坏性极大，谁愿意把自己的生活弄的一团乱来照顾她呢？我的初步想法还是农村的房子留着，让jiejie在熟悉的环境里生活。

    三、担心我的婚事，其实现在农村女多男少，回来这边嫁是肯定嫁出去的，提亲的人也有一些，只是他们的要求都是跟我一个人结婚，生孩子做家庭主妇，但是如果我想自己从家里摘出去的话，我在BJ在别的城市也可以，用得着回来农村受婆婆和一家子住一起的窝囊气吗？因为我在BJ相过很多次亲了，每次我都是把家里的情况告诉相亲对象，就没有成过，我已经非常清楚男的需要的是什么，是娇妻体面，是功成名就，是平步青云。换句话说，如果男方是有母亲生活不能自理需要照顾的，他会非常需要一个女性来善后，但是一个女性说自己原生家庭，有jiejie需要格外照顾，他是不可能妥协的。我之前相亲的思路是家中的情况如果我不亲自照顾，就需要有不在乎钱的人帮我一起来照顾，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投资也有破圈和进入高级阶层的意思，当然以失败告终。

    现如今回到老家，母亲想给我找个生活条件好一点的人家，以后不要吃太多苦。她不想让jiejie拖累我，还说自己死了也给jiejie喝点药，一起死了算了。但现实是不能靠一时口快就解决问题的。

    母亲的想法是让我跟“中意哥”在一起，她甚至为了让我委身与此想了一些可以形容为龌龊的办法，把我灌药送上“中意哥”的床，怀孕生孩子了我就能老实留在老家了。这种想法我表示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为什么认为我会为了孩子跟一个人在一起，打掉或者生下来，都不妨碍我是个独立的人，我不需要为了孩子依附于男人。我俩的事情如果成功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自己想通了，愿意跟他在一起，不然我宁肯打胎流血也不会妥协的。

    与“中意哥”认识二十多年，小时候在一起玩，成年了之后我们都各自谈过恋爱，只是最后谁也没成。我觉得他并不喜欢我，三年前送我去市里火车站，前一天去的，结果火车站晚上不开门，而且走得晚订房间也没有订到，我们在车上将就了一宿，晚上我不小心碰到了他胳膊，他非常警戒地坐起来，以为我要吃他豆腐……然后我就安心睡去了，多好，谁对谁也没乱七八糟的心思。

    母亲和继父也同他讲过很多次让我们在一起，他这么多年都没有说过越矩的话，唯一那次微信聊天透漏了一点信息，还被我当头一棒骂回去了。

    我跟母亲说，“你好好活着肯定能看到我结婚生子，要是你死了我就给你守孝一百年，到时候你在地下也要气活过来哈哈。”母亲对我是有点无奈的，无论她自己心中多盼望，终究还是拉不回来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