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白鹿洞书院
两人的北上之路异常顺畅，原本估算的十天路程最终只花了七天。第七日日落时分，马车来到了白鹿山的脚下。 因为书院有规矩，公侯将相一缕不得骑乘上白鹿山，两人只得暂且先将马车托付给山脚下的一家客栈负责照料，当然，这得花银子。 孟长明本意是说送到山脚下就可以，周易却执意说要一同上山，到书院好好逛一逛瞧一瞧。 上山的一开始，白鹿山上还算是风平浪静，可很快大半座白鹿山就热闹了起来，只因为听说陵州孟家的那个草包公子哥再次回到了书院。 上了山，还没有正式进入书院的院门，一个腰间佩断刀的高挑汉子站在院门之前拦住了孟长明的去路。 高挑汉子双臂环胸，眼睛似闭非闭，他首先是将目光轻描淡写的落在肥脸嘟嘟的年轻道士身上，稍作停留后才挪到青衫少年的身上。 “劝你就此停步转身下山去，这样对你我都好。”腰间佩断刀的高挑汉子声音清冷的说道。 很快，院门口就聚集了近百位年轻书院学子，显然都是来瞧热闹的。 感受着四周近百双幸灾乐祸的目光，孟长明微微皱起了眉头，终于意识到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似乎人品口碑都不咋地。 年轻天师周易眼睛到处乱瞄，显得对山上周遭都很好奇的样子，至于眼前正发生的一切，仿佛不曾看见。 满头雾水的孟长明忽然做出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他走到一旁人群前，一把拉出一个皮肤有些黝黑，面相给人一种憨厚感觉的同龄学子。 孟长明笑容亲切的问道：“这位同学，你认不认识我？” 被舍友强行拉到此处看热闹的憨厚少年学子，在察觉到四周所有目光都投到他身上后，整张黝黑脸庞顿时涨红的厉害，紧张之余连说话都略显口吃，“不不......不认识。” 孟长明依旧是笑容随和，只不过他越是如此，对方就越是心里发怵，要知道眼前这个姓孟的家伙可是连书院扫地大爷都能下得去狠手的不良纨绔，更无法无天的是，姓孟的不良纨绔居然连先生都敢打闷棍，至于说被他揩油和调戏的漂亮女学子，更是不计其数。 孟长明轻轻拍了拍比他矮半个头的黝黑学子的肩膀，安抚他不要紧张，轻声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黝黑学子下意识的就摇头，他的这个憨傻举动直接惹来围观之人的一阵哄堂大笑，黝黑学子直接是脸红到了整个脖子。 “段...天洪。” 孟长明问道：“洪福齐天的那个天洪？” 黝黑学子小鸡啄米的点头，“嗯嗯，是的。” 孟长明一把搂过黝黑学子的肩头，笑着说道：“小段哈，我换个说法哈，你知道我此前在学院的事迹不？不用细说，你就挑重要的一两件说，譬如我与眼前的那位佩刀汉子如何结的怨？不用这样瞪着眼睛看着我，我呢，前段时间失足落水，脑袋不小心进了点水，有点失忆了，对于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段天洪本来是要装傻充愣，就说一句不知道的，但是孟长明给的实在是太多，他很难拒绝。 段天洪不着痕迹的从对方手中接过那一颗大拇指般大小的银子，悄然放进衣袖其中，他脸上立即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在孟长明的耳边压低声音简单讲述着他的丰功伟绩。 腰间佩断刀的高挑汉子从始至终都保持一个双臂环胸的高手姿势，闭目养神，丝毫不去理会青衫少年孟长明的荒唐行径。 年轻天师周易不知何时跑到院门一侧的白鹿石像前蹲了下来，时不时拿rou呼呼的手去抚摸白鹿石像的小腿和大腿，让在一旁的围观学子好一阵鄙夷，心说这死胖子一看就是跑江湖的大骗子，怀里说不定就揣了一大堆的符纸，说什么道爷我的符纸烧了之后拿去就着水喝，能包治百病，男的喝了硬邦邦，女的喝了水汪汪。 短短片刻，听人讲述自己丰功伟绩的孟长明脸色转变了不下十次，额头更是渗出了一阵阵的冷汗，而作为讲述着的黝黑学子段天洪，见到口碑极差的孟长明这副模样也是一阵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就此被迁怒记仇。 孟长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向黝黑学子段天洪道了声谢，这才重新回到院门之前。 孟长明先是向缓缓睁眼的佩短刀汉子挤出一个温良恭谦的笑容，下一刻，他却转过头对仍旧蹲在地上观摩白鹿石像的年轻天师周易说道：“帮我将这根瘦竹竿踢下山去，回头给你买十坛子桂花酿。” 年轻天师原本是点酒不沾的，结果一路走到这里，硬是让孟长明带坏，隐约成了酒鬼了。 年轻天师只是回头瞥了孟长明一眼，又重新回过头去了，约莫是觉着蹲久了有点腿麻，于是他用力抓了抓屁股。 所有人看向孟长明的眼神中都带着看地主家傻儿子般的笑意。 人家是藩王的亲卫之一，只是现如被安排到白鹿山负责保护郡主千金的安全，更重要的是，你孟长明上一次就是被人家汉子给一脚踹下白鹿山的。 孟长明一咬牙，好似下血本的说道：“再给你做两只BJ烤鸭。” 穿越之前的孟长明家里是做烤鸭店的，读书放假的时候他便会给家里打打帮手，一来二去竟然也学到了六七成的真传。 三日前，两人在一条小溪里看到了一只野鸭子，孟长明兴之所起，轻松将其抓住，在一处溪水旁就地烧火拔毛，马车里又刚好备了一些食盐等调料，由于条件艰苦，耗费了很多的精气神才得以做出一道勉强成功的BJ烤鸭来，结果让道士周易抢去了大半只，后者吃完之后称赞连连，说孟长明你小子去读书真是白瞎了，还不如开店来的有前途的多，保准是赚的盆满钵满。 听到孟长明提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烤鸭，年轻天师周易顿时就站起了身，身形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竟是来到了青衫少年孟长明的身侧，高兴的两掌一拍，说道：“一言为定。” 然后，不等那名藩王心腹亲卫的高挑汉子有任何的反应，整个人就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身形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最后轰然砸在山脚。 院门外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在所有人惊愕的眼神中，的确很具有公子哥气质的孟长明大袖一挥，朗声道：“进书院”。 孟长明的学舍位于映雪湖的西面，皮肤黝黑的段天洪被孟长明要挟着在前面领路，生平仅是第二次下山的年轻天师周易远远跟在后面，东张西望，显得对书院的一切事物都感到很新奇。 段天洪以为矮胖道士是孟少明新收的打手，在院门外亲眼见识了此人的恐怖手段后，总觉得这个多半只是披了一件道袍的假道士身上透着股子煞气，反正他段天洪是不敢与之对视。 来到属于他的学舍后，孟长明发现自己的学舍地理位置实在是棒极了，位于众多学舍的第一排，待在学舍里头目光透过窗户，便能将眼前的美丽湖景尽收眼底，是名副其实的一线湖景房。 学舍原本规定四人一间，但以之前那位孟长明的跋扈行径，自然没有人胆敢跟他同睡一个屋檐下，书院方面对此也无可奈何。 “孟...孟公子，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段天洪实在是不想再逗留片刻，从院门口到学舍，说起来其实并不长的距离，但是他却感觉自己已经身败名裂了，说不定自己早就被其余同窗划分为孟少明狗腿子的行当，别人的目光倒还是其次，关键是娣红学妹对他的看法很重要，可千万别生出什么误会了，早知如此，一开始就不应该去院门外凑那份热闹。 孟长明点点头，在段天洪转身转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伸出手将其一把拉住，孟长明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两颗酒窝越发明显，他说道：“明日一早还要麻烦你带我到书院四处逛逛。” 说完，孟长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是再次提醒说我的脑袋进水了，对于书院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段天洪本能的就要一口推脱掉，不过没等他开口说一个字，就听到姗姗来迟的年轻胖道士一味的附和，“对对对，带我们四处走走瞧瞧，最好是能把整座白鹿山也仔细游览一遍。” 黝黑学子段天洪立马将到了嘴边的推脱之词又给咽回了腹中，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的”。 还算宽敞的学舍里头原本放置了四张床，因为纨绔孟长明的跋扈，最初的三个舍友有两人都将单人木床连夜挪出了学舍，跑去跟关系好些的同窗挤一个学舍，此外还有一个倒霉舍友甚至连床都来不及搬走，就被纨绔孟长明警告，说他睡的木床不得搬走，要留下给他放置杂物，那舍友敢怒而不敢言。 只不过此时的孟长明对于之前的种种荒诞行径，没有任何的印象，在两人简单的一番收拾后，先前放置杂物的床铺也空闲了出来，正好给道士周易暂时睡觉用。 夜深人静，学舍内，年轻天师周易又在研究他的新符箓，心无旁骛，孟长明则是盘膝坐在床上打坐练气，神态自然。 就在昨日，他攀登到了练气第二境，按周易的说法，他之所以能攀登如飞，还是因为之前服用的那枚红蟒内丹的关系，全身经脉早已被扩宽且加固数倍不止，路宽则气顺。 甚至在未来一个月内有望再登一楼，练气第三境。 不论是对于武道的锤炼，还是道家的练气，亦或者是剑意帖，孟长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心理，而这得益于他骨子里的较真和坚韧。 武道上，自从上次因红蟒内丹而被动进入武道二境之后，孟长明始终不再晋升，一方面是因为周易说他的丹田气海要比寻找武夫宽阔两倍不止，这就使得他的必须凝练出更多的武道气机，方能填满整座丹田气海，另一方面是孟长明听从周易的建议，有意的将武道境界暂时压制在第二境，真正用心的去捶打夯实一番，这对之后的武道修行大有裨益。 至于道家的练气一途，在下五楼的境界内是讲究越快攀升越好，因为自身体内自带的那一股先天之气会随着外界天地灵气的不断摄入而快速衰减，直至彻底消散，而先天之气实际上对于练气士有着妙不可言的作用，甚至若是能将这一口气保存到中五境巅峰，便更有希望破境升到上三境。 孟长明在心中默默回想着周易对自己讲过的那些金玉良言，而身体炼化天地灵气为真气的速度丝毫不减。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缓慢，由远及近。 孟长明停下吐纳灵气的动作，缓缓睁眼，然后主动走出去开门。 年轻天师周易仍旧是沉浸于笔下的道门符箓，仿佛没有察觉到外面的动静。 白鹿书院建造之初曾得到过前朝开国皇帝的鼎力资助，不仅山道宽大，学堂繁多且宽敞，就连学子们睡觉的学舍都很是奢华，除了近些年新增加盖的学舍是客栈三层式的模样，其余的都是独栋小楼，带有独立的一个小庭院，可用来栽种花草树木，当然也有人用来养鱼种青莲。 孟长明出了房门后又穿过小庭院，将庭院的大门敞开，恰好门外一个身穿窄袖白衣的且束发的少女抬手做出一个要一掌将门扇拍飞的动作，不曾想眼前的院门突然打开，少女白皙的手掌差些就拍在了开门之人的脸上。 然后就在少女的手掌即将打在青衫少年脸上的时候，她的手掌忽然停在了半空中，一只手指修长的男人手掌抓住了它。 然后有个驼峰鼻的少女就瞧见了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庞，左右脸颊依旧有两个色眯眯的酒窝，不同的是，那厮的眉心位置多了一道枣核大小的暗红色疤印。 （从这一章开始，正式开启书院之旅，求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