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思念是一种病
“你们说这次谁能被殿下选中为太子妃呢？” “要我说沈家那位自然是无望了。当初还眼巴巴地跟着殿下一起出游，可惜她自己无福，殿下转眼间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孟家那位呢？我看最是合适不过了。孟小姐才气过人，又能持重…作为太子妃岂不是最好？” “我看也不妥，柳家是重臣，当年陛下能有今日这样大的江山有那么一大半都是柳家打下来的。更何况，柳家两位公子都为国捐躯，柳公就只剩下这一个女儿了。” “真的啊！” “那还能有假？别看那柳抚眉日日娇滴滴的，她祖上倒是钢铁手腕，忠心报国。” 沈娴冰坐在宽阔的马车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这样刻薄的话，她也不是第一次听了。 一开始还觉得气恼想与她们争辩几句，后面又觉得实在是颇费口舌，也就由着她们胡说去了。 可谁知道这话却越传越离谱了，可自己又该怎么去约束这些人不说呢？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要管也管不住。 沈娴冰想起那日凤子瑜与自己告别时留下的那半句词。 “春风拂面重离别…” 自分别之后，她也不愿多出去听那些人闲话。 在院子里逛了半日，只觉得那些花草也没什么特别的，还又见着沈娴玥和众多她的好姐妹们在院子里扑蝴蝶… 不过这次两人都很巧妙的同时避开了对方，只当是陌路人而已便已经是两人最好的结果了。 她可以放她一马，当她是年轻不懂事，胡言乱语。 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后来，为了避免和沈娴玥起争执，索性连西苑也不出了。 整日拿着那半句词看，改了写写了又改。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其实她一早就写了出来，但是总觉得不能仔细品味其中妙处，所以总在微微修改。 总想着殿下的心思到底是什么，每改一处就能有新的意思。 所以她不得不句斟字酌的写… 时不时的思绪也沿着窗沿爬到外头去，可是空想着总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桃花…落尽又逢君吗？ 殿下是叫自己暂且等待吗？ 等到五月，桃花都谢了二人自会再见面吗？ 是怎么再见呢？ 以什么身份呢？ 听闻前朝选太子妃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直接由太子看好了之后求皇上赐婚，一种便是因为钦慕殿下的人太多要再举办选妃仪式。 那再见会不会也是永别？ 沈娴冰怎么想也想不清楚。 既然让她等着，她也便等着吧。 从那以后，她便日夜在院子里守着满树的桃花。 盼着它们落，又怕它们落。 她分不清所谓“桃花落尽”是说的时节，还是真的指桃花落尽之时。 怕花落的太早，自己等不到殿下会伤心。 又怕落的太晚，自己等的太久会伤心。 她守着桃花，看着它们慢慢的落，觉得离见到殿下也更快了。 只因自己多了一份喜欢，便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好像只因为一点点小事情都能委屈的哭鼻子。 一日，突然下起大雨，刮起大风。 满树的桃花都快被打落了。 沈娴冰撑着伞，不顾打湿了衣衫跑着去给花遮雨。 爹爹说，殿下这几天要去阳城寻访。 所以她知道即便这一日花都落完了，殿下也不会回来。 到时候，只有满院子的枯枝残叶，她便再也无从得知与殿下相遇的时间。 那雨下了一夜，风也刮了一夜。 所幸花保住了一些，可是人却一病不起了。 自那日大雨过后，沈娴冰先是咳嗽发冷，直到了夜里便浑身上下都烧的guntang。 沈太傅寻了不少大夫给沈娴冰开了不少药，这病都不见好。 沈娴冰虚弱的躺在床上，看着有着漂亮绣纹的帐顶。 即使她现在眼皮子很沉，好像就要昏睡过去一样，她还是强撑着睁开眼睛。 她不敢睡过去，是怕这次高烧不退又让她忘了这些日子的欢喜，更是怕忘了自己好不容易遇见的心上人。 迷迷糊糊地沈娴冰好像听见了好多声音，好像来了很多人，又好像身边是一片空寂。 可是…真的好累，她要撑不住了。 阳城里这儿这么远，殿下肯定赶不回来了吧。 会不会再一睁眼自己有什么都不记得了？ “冰儿meimei，你别怕。我照顾你，太医很快就来了，你放心啊！” 温柔有力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让她恍惚间觉得好像娘亲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跟她差不多岁数的少女。 这是…孟家的小姐？ 一个月已经过去了，殿下现在已经在孟家住过了吧… 孟家小姐长得真好看，既有女子的温柔俏丽，又多了一份男子一般的果敢无畏。 她那么好…殿下一定也很喜欢她吧！ 要是她没有了以后，殿下会带孟小姐去放花灯吗？ 自己肯定病得很重吧… 是啊，都劳动太医了…… 一闭眼，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早知道，就把那院子里的桃花早点都扯落了。 是不是那样就能早一点见到他了？ 如果自己死了，殿下会不会难过呢？ “冰儿！” “冰儿meimei！” “小姐！” … 怎么一下子好吵啊？ 伴随着疑问，沈娴冰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只留下房间里一片寂静。 “卑职无能，沈小姐病得太重了，身子本来也很虚弱。所以…如果不快点去请太医来，恐怕熬不到明天早上了。” “啊？”不仅是沈千寻，就连孔香兰也是一惊。 如果沈娴冰死了，那孔家的千头万绪根本无从开口，沈家错过了这个机会也必定不会保持现在如日中天的状态。 那娴玥的将来，自己的以后…都是难料的泡影。 玉若更是早就憋不住哭了起来，泪眼模糊的跪在沈娴冰床前。 小姐怎么这么苦命呢？ 本来那么小就没了娘亲已经很可怜了，如今又还这么年轻刚遇上自己喜欢的人就要香消玉殒了吗？ 面对慌乱的众人，只有床边坐着的孟云雪仍然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哭什么哭？你家小姐还没怎么样呢！”孟云雪冷脸训斥着玉若，转身看着从未有过如此狼狈模样，脸色难看的好像被什么击败的沈千寻。 “沈伯父，我来的时候带来了几位原来总给我爹娘看病的老大夫不妨先让他们试试？还有些个珍贵药材，我想不论是什么病，拿参汤吊着气总是对的…不如先准备着喂下去？至于旁的便都是冰儿meimei自己的造化了。” 沈娴玥站在人群后面只淡淡地看着一切。 沈娴冰如此下场，她既不很高兴，也不很难过。 可是总觉得就这样赢了她，未免有些胜之不武。 “我听说…柳家小姐为了些面子强行把在殿下身边云墨公公留在了柳府，公公是太子殿下的人，找太医的话他或许有些办法吧！” 孔香兰惊讶地看向身边的沈娴玥，似乎没料到她会出声。 玉若一听到这句话，便奋力爬了起来向外面跑了出去。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又下大了，漆黑的夜空时不时还划过闪电。 雷声也大的让人闻之丧胆。 可是玉若连伞都没拿就不管不顾的向着柳府的位置狂奔，只恨自己不会骑马不能再快些… “云墨！云墨！” 玉若用双手奋力的拍着柳府的门，又放声大喊好像要把自己的喉咙都喊破。 “你是谁啊？吵什么！” 柳家的小厮看了眼玉若便想将她赶走。 可是此刻的玉若急的什么也不怕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躲过了小厮的纠缠跑到柳家的院子里继续大声的哭喊着云墨的名字。 “把她给我抓住！” 一群人围过来，三两下就将玉若按在了地上。 雨水打湿了玉若的视线，远远地她好像看见一个黑影走了过来。 “玉若？” 云墨看着一身狼狈的玉若，满脸的惊讶。 “云墨，求你了。救救我家小姐吧。”说完，玉若便跪倒在地给云墨磕起了头。 此刻的云墨是她心里唯一的希望。 她可以什么都不顾了，只求云墨能够想办法找到太医去救救自家小姐。 幸好云墨此日夜里被雷惊醒，又听到了玉若的哭喊走出来看了看。 不然的话…殿下若是知道自己心爱的人死去，不知道要如何肝肠寸断呢。 靠着云墨的腰牌，不过一个时辰太医便给沈娴冰开好了药服下了。 很快，沈娴冰的烧也渐渐退了下去。 沈千寻的心安了，满屋子的人也走空了一大半。 转眼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云墨、玉若、孟云雪和还没醒的沈娴冰。 “行了，你家小姐也没什么事了。你刚刚跑出去淋湿了身上，赶紧回去歇歇吧，别到时候你小姐好了你又过了病气给她。” 孟云雪起身看着在一旁吓得还没缓过神来的玉若。 好在云墨早早地多拿了件衣服披在玉若身上，虽然玉若浑身湿透倒也没有觉得冰冷刺骨。 云墨看着玉若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心里第一次觉得看着她很是心疼，主动向孟云雪说明一路送玉若回去了。 那个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女孩突然认真了起来，倒让他觉得大吃一惊呢。 此事重大，想必应该已经有人通知殿下了吧。 不过那么远的路程，殿下会过来吗？ 太阳刚刚升起，孟云雪有些迷糊地从软榻上醒来。 一睁眼就看见那尊贵的太子殿下正一脸心痛的看着床边熟睡的少女。 太子见她醒来，连忙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好像生怕别人吵着他的绝世珍宝。 孟云雪看见只轻轻点了点头，便知趣地到外面守着。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呢？ 他知道的时候，刚刚结束一整天的公务本来疲倦得很，一听说此事整个人都清醒了。 日夜兼程的往这里赶不说，又怕被人看见自己运起轻功跑了不少距离。 好在…没有出大事。 只要她活着，什么都不是很重要。 自己真是没用，为什么不干脆跟她说清楚呢？ 遮遮掩掩地差点害了她性命。 凤子瑜紧紧抓住沈娴冰的手放在怀里，心里忍不住忏悔。 许是觉得手被人拉着有些不适，沈娴冰缓缓睁开眼睛，只是脑袋还是混沌不堪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冰儿醒了？”太子殿下万分惊喜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你…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沈娴冰抬眼仔细看了看眼前有些邋遢的男子，又闭上眼回想了一下。 “子瑜…” “嗯。”凤子瑜答应着，感觉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这一次再见，倒像是与她经历过生离死别一样。 从今往后，他会对她倍加珍惜，决不让她再遇到这样的危险。 沈娴冰困得很，没支撑多久就又睡过去了。 凤子瑜怕沈娴冰睡得糊涂了，想不起来。 临走前，找到孟云雪嘱咐着。 “烦请你转告冰儿，我与她还有20日便能再见了。让她好好养病，乖乖吃药…别再乱想些有的没的。” “是。”孟云雪一脸坦然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神里有欣赏之情但是没有半分痴迷之情。 好像无论遇到什么她都能很是冷静的处理。 “另外，别跟任何人说我来过。” “是，殿下放心。” 说完，凤子瑜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看沈娴冰，就又匆匆离开了。 迟早有一天，他对她的偏爱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 而他正努力盼着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