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考验
那教导姑姑看了看柳抚眉，掂量了一下银子。 想着这是柳府上的小姐，又是皇后娘娘的干侄女，自己也不必非要与她不睦。 “哟，姑姑这是得了什么好东西啊！” 教导姑姑手上一松，好好的一锭银子就这么被人拿去。 李德全拿着银子，看了看柳抚眉。 这才刚入宫就想着偷jian耍滑？不过是学学规矩罢了，就使这些银钱来躲过练习？ 这说的小，是惫懒贪玩；往大了说，可就是对圣上不敬了。 刚刚他从别处过来，那孟小姐和沈小姐可都练的脸色都有些苍白了也没见说过什么苦啊累啊的。 不过也难怪，柳抚眉自小便是被宠惯了的，哪里能忍受这些！ “公公，不过是给些银子给姑姑去喝茶罢了。这太阳这么大，若是把我和几位meimei晒黑了，那殿下也不喜欢了。” 李德全笑了笑，把钱放到了教导姑姑手上。 “姑姑收了人家的钱就不必在这里费心了。柳姑娘兰心蕙质，想必过几天面圣一定可以应付自如。” 说完便带着人离去，留下柳抚眉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在日头下晒了一天，练完之后沈娴冰只觉得浑身都酸痛。 可是，练好了之后就可以更体面的去面圣了。 倘若陛下对她满意，会不会成全她和殿下的婚事呢？ 每每想到这，再难过难熬，沈娴冰都费力坚持下去。 她原来以为像她这种闺阁里出来的小姐要遵循的礼仪已经很多了，今日听教导姑姑说了才知道在宫里面才是真的复杂繁重。 让她不由得想到凤子瑜自小生活在规矩礼仪约束的四四方方的高墙里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换做是她，怕是一刻也不愿。 不过，她想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孟云雪说殿下托她告诉自己还有二十日便得以再见，今日便是最后之期了。 临走前，她特意把院子里的桃树都看了一遍，没落的她也给扯落了。一切的一切只为今日能见到自己喜欢想念的人。 不是说与圣上谈事吗？怎么谈到现在还没回呢？ 难道是刻意躲着她？ 为什么要躲着她？她又不可怕！ 就算殿下有了别的心上人，她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他是天上的星星，而她只是地上的石头罢了。 石头就只配在尘埃里仰望着天空之中的星星… 什么海誓山盟，什么甜言蜜语都是假的！ 沈娴冰捏着手里写好的词，用力的攥着。 还没等她平复好心情，一阵奔跑声响起。 “沈小姐，圣上召见你呢！请快去大殿里跟两位小姐一同去吧。” 一个瘦弱公公跑进来禀报。 “哦，好。”沈娴冰有些惊讶，不是才刚学了礼仪吗？这么快就要面圣？ “沈小姐，沈小姐不好了！殿下刚刚在殿内和陛下起了争执，陛下罚殿下跪在殿外一个时辰，正午太阳热殿下中暑晕过去了…至今还不省人事，您快去看看殿下吧。” 突然，不知道哪里跑来一个眼生的丫头，哭着向沈娴冰说着。 “啊？”沈娴冰一听完，整个人便慌了神。 这…一边是殿下，一边是圣上… 得罪圣上，她自问担待不起。 可是殿下晕倒实在是牵挂着她的心… 倘若不去面圣，圣上可能会生气发怒以致免去她做太子妃的资格；倘若不见殿下，她怕是惶惶不安恐以成终身之憾。 念及此，沈娴冰不再犹豫跟着那丫头便向反方向去了。 只是那宫女带路带的越来越偏的地方，让她心里不由紧张。 这是殿下被安置的地方吗？怎么会如此偏僻？ 只见那宫女拐进了一个小巷，深处有一个暗门。 走进去，沈娴冰只感觉眼前很是昏暗，灯光细微。 接着一丝烛火，沈娴冰能看出这里好像原来是给一个女子住过的位置，只不过好像荒废已久，蛛网结的到处都是不说连灰尘都快掩盖沈娴冰的脚尖。 又穿过了几间屋子，才到了较为明亮的地方。 沈娴冰四处打量着能看出此地好像是正殿，外面明明还是白天，透进来的光却那么少。 “这是…？” 沈娴冰正准备找到刚才那位宫女仔细询问确认一下，却两边张望了半天没能看见那宫女的身影。 当下就觉得通体冰冷，毛骨悚然。 想要循着机会打开门出去。 “沈娴冰，你好大的胆子！” 一声浑厚的男声从沈娴冰背后响起。 这个声音很是陌生，所以她也不敢很快的回头去看。 只慢慢转过身去，抬起头打量着男子。 那男子离她有些距离，坐在正殿的主位上，明明脸色并不差可是就是让人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那么一丝阳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只能照见那人的轮廓。 这人的轮廓好像和殿下有几分相似，但是年纪又好像较长许多。 这是…圣上吗？ 圣上不是在那边等着吗？ 那殿下呢？ “臣女沈娴冰参见陛下。” 沈娴冰一边跪下行礼，一边思衬着对策。 “你在这里见到朕很惊讶吧。” 沈娴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那人的神色。 但是单听着语气倒是没有过分怪罪的样子，沈娴冰也淡淡松了口气。 “臣女听闻殿下中暑昏迷，奄奄一息，匆匆赶来探望愿见殿下一面，还望陛下开恩让臣女见上殿下一面。” 凤天启看着台下跪着的女子一脸紧张的神色，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可是沈千寻那老狐狸的女儿啊，怎么会这么大意疏忽？ 沈娴冰悄悄抬头看着凤天启的眼色并无紧张之态，便知自己落入计谋。 慢慢直起身来，脸上倒没有半分懊恼神色。 好在，他没有真的出事。 “臣女愚笨失察错信他人，以致失礼失约于陛下，今知错，单凭陛下处置。” “你说得对，你的确愚笨。怎么人家都看出来这是假话，只有你偏偏听信来这里呢？你就不怕因为你失约于君，朕一怒之下抄了沈家满门？” 凤天启的话虽强硬，语气渐渐变得柔和了些，只是很在意的等着沈娴冰的回复。 “殿下是臣女心爱之人，臣女一听闻殿下有事便觉天旋地转，惶惶不可终日，所以哪怕知道是假也要一试。陛下问臣女怕不怕责罚，臣女年纪还小，未经过什么风雨，心里自然是怕的。只是想到若是此生最后一刻也不能再见殿下一眼，臣女想，自己死也不会瞑目的。至于父母家人，陛下是明君，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就牵连全族。臣女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只求陛下放过沈家，网开一面。若是，陛下可怜臣女，还烦请陛下把这半阙词交给殿下。臣女才疏学浅，不及两位小姐聪慧过人，想了好久才能填上几个字，只是还未来得及给殿下看.....所以....还望殿下日后长久安乐，福寿延年。” 沈娴冰说着，竟也没注意自己什么时候红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滴在地板上砸出轻响。 说实话，知道的时候她可没来得及想这些。 只盼着自己能走快些，早日见到自己心上的人。 那个给过她温暖和希望的人。 只是刚刚在这殿中才想起这些不禁后怕，可有觉得没什么好后悔的。倘若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选。 “所以你因为太子殿下，便目无君上吗？难道沈太傅没有教给你君为最大这样的道理吗？还是说你心里只有你的心上人，为了你的心上人，可以无视君权了呢？” 明帝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争辩的女子，步步紧逼之下只是想看清眼前的人是否对太子真心。 沈千寻那么聪明，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女儿犯这样的错，若不是情，那便是教唆的对皇权的挑衅；若说是情…情是多么容易做假的东西。 “这样的道理，父亲自然教过。只是敢问陛下，陛下若是真心爱另一个人，那么知道自己心爱的人有事时，陛下还会想着其它的事情而置她于不顾吗？”沈娴冰急着辩驳，却忘了分寸，“臣女失言，请陛下恕罪。” 凤天启坐在龙椅上看着她，却一言不发。 他当然有真心爱的人。 可是…终究是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好像总是有那么多的牵绊让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心和失望了。 难道是不够爱吗？ 看着趴在地上抽泣的少女，他突然觉得好像和她当年哭得梨花带雨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一样。 自己当年怎么狠得下心！ 若不是他如此绝情，她肯定也不会在万念俱灰之下得了失心疯吧。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你姑母。” 那份执着，那份纯真。 明明跟她一模一样！ 她那时也是这样执拗有不可退让，天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吸引了他。 沈娴冰被问的一愣，抬起头来看向帝王。 “没什么，是朕多虑了。你表现的很好，子瑜自幼丧母很是可怜正是需要一个真正疼爱他的妻子的时候，今日之事不过是一次考验。三人之中唯有你待他最为真心…而朕很欣赏你的这份真心。” 变化太快，沈娴冰的泪挂在了脸上都舍不得流下。 “出去吧，他在门外等你很久了。” 凤天启缓缓背过身去，却又忍不住回头。 夕阳的余晖洒在重逢的相爱之人身上分外的和谐。 少年亲昵地搂着怀里的少女，眼里有说不清的柔情蜜意。 少女脸上还挂着泪珠呢，可眉眼弯弯的笑的开心极了。 曾几何时，她也是安安稳稳地这样靠在他怀里睡觉。 时不时调皮捣蛋地描着他的眉毛，把头埋在他怀里。 怎么一切后来都闹成了这样呢？ 人们都说圣上冷血无情，将雾妃生生赶出宫去任她自生自灭。 谁知道那日知道她的死讯时，这冷血的帝王彻夜未眠，守在这荒废的冷宫哭了一夜。 他们那一辈的事情太多，细枝末节，万般纠缠。 或许到了他们身上一切都不一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