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一枕逍遥夜在线阅读 - 第二章:老郎中

第二章:老郎中

    老郎中名叫林德,虽然姓林,但他却不是林家村的人,据他说是自己家道中落逃难来的,到这儿讨个生计。老村长见他态度诚恳,不像是招摇撞骗的,就领他进了村子,但是没有人家能分出一间房子供老郎中住的,村子是在是太穷了,有的家里只有一间房子,一家子大人小孩用布帘隔开,就是单独的卧室。老村长也没有办法,只能让老郎中先在村子里的一间破庙住一晚,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帮他把房子盖好。老郎中赶忙道谢,当天晚上就住进了破庙,拿了些干草铺在身下,用自己带的包裹当枕头,好好休息了一晚。

    李家村算是与世隔绝的一个村子,在荆山这一代,只有这一个村落,离村子最近的县城东阳城也得走两三天才到,所以村里人都不怎么到县城去。第二天天一亮,老村长就带着个几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到了破庙,来给老郎中盖房子。老郎中听见有人喊他,赶忙走到外面,同老村长商量起来盖房子的事儿。林家村虽然人口少,但土地多,说是来找老郎中商量其实就是问问想在哪个地方住,就在哪儿盖房子,老郎中对此不在意,就随手指了一处空地,说:“就在那儿吧,”说罢,几个汉子就开始干活了。

    屋子很好盖,既不用雕窗,也不用摆件,两天的时间,一间茅草屋就盖好了,村里人没那么多讲究,有个地方住、能遮风挡雨就行。老郎中从包袱里拿出了几文钱,打算给帮自己盖房子的那几个汉子和老村长点儿报酬,说:“大家,真谢谢你们,这一点儿心意,别嫌少啊,”说着就要往老村长手中塞钱:“村长你给大家分一下吧,”老村长一见这架势,赶忙把钱还给老郎中,说:“不要钱,不要钱,咱们村里的房子都是大家伙合力盖的,再说,这简陋的房子人也出不了多少力,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老郎中听罢,心里过意不去,好像占了村民的便宜似的,非得把这钱给他们,但是老村长就是不要,那几个帮忙的汉子也是摆手推脱,几个人在破庙前僵持着,还是老村长说了句那几个汉子还得回地里干活呢,不能在这儿耗着,说罢,就让那几个人回去了,老郎中拦也拦不住,钱也没给出去,老村长说:“我们这儿穷,离县城也远,村里人自给自足,也没有花钱的地方啊,”最后老郎中还是依了村长,住进了那间茅草屋,老郎中正式住进了林家村。

    老郎中会点儿医术,索性在自己家开了间医馆,治点儿跌打损伤和风寒之类的小病,看病收一文钱,药钱另算,没有钱的也可以拿粮食之类的抵,如果村里有人去世了,也可以找他写碑文,说是碑文,其实就是在块木板或石板上写上‘xxx之墓’,就算一座墓碑了。听村里人说这座荆山里面长有草药,就是上山的路太难走,而且山里很危险,村民们一般就在荆山脚下这一带活动,打个野味儿什么的,还没有人敢爬到山顶。据说是有村民壮着胆子,想爬到山顶看一看,最后都被吓得像丢了魂一样,嚷嚷着山里有怪物,会吃人,他们去的时候有四个人,可是平安回来的人就一个,林长全死里逃生后,再也不敢去山顶了,甚至只是在外围都心惊胆战的,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村民敢深入荆山了。

    老郎中听说荆山里有草药,当即要进山看看,村里人听了,就劝他只在山脚下看看就行,千万别进山里面,那儿有怪物。老郎中也没那么多的好奇心,就在荆山外围走了走,看了看,大致摸清了这里有什么草药,抬眼看了那幽深的森林一眼,仿佛就是不小心瞥见了,也没有什么情绪,天色也不早了,趁着夕阳还能看见路回了医馆。

    过了几年,老郎中的医馆也起来了,村民们有个小病小伤的都来找他,基本上都能治好,除了得了重病,用的药也是贵的药,老郎中这儿没有,只能上东阳城里找大夫治,这一治,就花光了一家人几十年的积蓄。老郎中见状,就给自己买了个驴子,马太贵了,吃的还多就没舍得买,每个月都要骑着驴去县里采购药材,钱没带够就用自己采的药材换,自己手中有药了,才能给村民看病,照旧收一文钱,药钱就按原价给,这样一来,能省去大半的看病钱,就不会有人拖着不去治病了。

    老郎中来村里也有些日子了,都快四十岁的人了,一直是孤身一人,村里一些爱给人说媒的就想给他说个好亲事,毕竟老郎中刚来村里的时候,穿的一身一看就是读书人的长袍,有文化还会医术,现在看老郎中身边也没有个伴儿,就想给他介绍一个,林大眼子媳妇就有几个好头,来找了他好几趟了,说了一个又一个,可每次老郎中要不就是搪塞过去,左顾而言其他,要不就是直接拒绝,说自己不打算成家。林大眼子媳妇也急了,非得让老郎中给她个理由,老郎中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命格硬,克亲,”听了这话,林大眼子媳妇就息了给老郎中说亲的念头,再也没提过这事了。

    老郎中在村里的生活也算快活,即使每天粗茶淡饭,也依旧笑呵呵的,有人就问他:“活的那么穷,也没有啥rou吃,有什么可开心的,”老郎中回了一句:“我乐意。”只是自己年纪越来越大,用来跑腿的驴也驮不动他了,去县城买药也变成了一大难题,又过了几年驴真的老了,趴在驴棚里一动不动,偶尔吃点儿草料。老郎中一看,知道这头驴不行了,喊来了老村长,说:“村长,驴老了,也干不动活了,我也不想把它卖了,等它死的时候,就把rou分给村民们吧。”说完,就进山采药去了。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老郎中也变成一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了,身体也害了病,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临死前还能收个小徒弟。小徒弟林镜很聪明,悟性也好,就是太懒散,为这老郎中没少说他,林镜也不改,只在师傅说他的时候做做样子,过几天又恢复成以前的德行。老郎中见他徒弟屡教不改,也没说什么,自己还跟以前一样教他药理,林镜倒是把他教的学会了,他爹林长全就调侃林镜说:“再过一年,村里要出个小大夫了。”这话不知怎的传到了老郎中耳朵里,说:“就他整天散漫的样儿,想治病救人最起码得学十年。”

    林镜拜老郎中为师起初是想给自己讨个谋生的手段,并不想有什么成就,他认为人活一天是一天,把自己整的那么累,到头来还不是草席一卷,所有的东西都跟着埋进了黄土,一辈子也就过完了。林镜想让自己活的自在、随性一点儿,像肆意生长的野草,每天吹吹风就是它的快乐。在他又一次被老郎中训斥的时候,林镜告诉了师傅自己的想法,但老郎中并不认同,他问林镜:“你所说的自由边界在哪?”林镜说:“自由自然是没有边界的,”听了这话,老郎中直摇头,浑浊苍老的声音透着股无奈,告诉林镜:“所有的自由都是有边界的,因为人总是要有东西来束缚自己,你总要有所顾,有所忧,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的理解,都有自己所后悔的事,都有自己拼尽全力想做的事,你不可能只为自己。”林镜听了这番话,没在言语,老郎中看着林镜,顿了顿又说:“现在的你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你这十四年都在这荆山一隅生活,不曾看过外面的世界,也没余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你想要的自由是不存在的,”说完,老郎中观察了一番林镜的反应,便不再言语了。

    过了一会儿,林镜突然说:“师傅,您能带我到外面看看吗?”听了这话,老郎中知道他徒弟慢慢开窍了,便想着还得下一味猛药,磨一磨他的性子,就说:“我需要几味药,山里没有,必须要到县城去买,我把要买的单子给你,你自己去,”说罢,就转身打开了药架上的一个木头盒子,把里面的钱全都拿出来,交给了林镜,随后又拿出了笔墨,在糙纸上写下几味药的名字和需要的数量,边写边说:“这几味药只有东阳城西街的同济药铺才有的卖,你记住了,”写完对着还未干的墨迹吹了吹,交到了林镜手里,林镜接过单子说:“我知道了,师傅,”“还有一件事,”说着,老郎中从怀里取出了一个信封,递到了林镜面前:“我这儿有一封信,县城里有一位姓常的人,一定要把这封信亲自交到他本人手里,记住了吗?”“记住了,师傅,那位常先生有什么特征吗?”老郎中说:“他是一位二阶三星武者,”话音刚落,林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非常吃惊的说:“啊!”老郎中瞥了他一眼,也不想再说什么,咳嗽了两声就冲林镜摆了摆手,赶他走了。

    林镜从老郎中那儿回来的时候还没回过来神,他师傅是怎么认识武者的?大陆的武者共分为九阶,每一阶又划分为九星,一到五星为初级,五到八星为中级,九星为巅峰,到达巅峰的武者可冲击更高境界,境界越高的武者享有的修炼资源就更多,地位也随之上升,那些高阶武者更是世人仰望的存在,寿元可达千年,据说达到武者九阶巅峰可破碎虚空,去往另一个世界,得到永生。林镜吃完晚饭后,回到自己床上,不由得想起白天老郎中和自己说的话,直到深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师傅他老人家什么也不说,“罢了,”林镜想:“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这一夜林镜没怎么睡好,做了一晚上梦,一会儿是师傅得罪了位高权重的人,人家要来寻仇,一会儿又是师傅训斥他,说他懒散,自己交代的事都办不好,这一觉睡得跟一口气跑二里地一样累,直到早晨要起床的时候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下了床,林戌在外面喊他吃饭都没听见,直到他爹林长全提醒他说:“快点儿吃,你今天不跟林大夫学本事了?这天都大亮了,”林镜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要去县城的,想着也得和家里说一下:“爹,大姐,二姐,师父要我去东阳城买药,可能要好几天才回来,”话音刚落,就听林戌说:“小弟一个人去吗?那多危险啊!”林长全说:“哪有什么危险,男孩子就该出去历练历练,磨一磨他那懒散的性子,”说完,就出门去地里干活了。

    林镜见他爹走远了,就问:“大姐、二姐,你们有什么要买的吗?我顺路给你们带回来,”林子一听,眼睛都亮了,赶忙说:“听说县城里有卖簪子的,非常好看,林大眼子叔叔从县城回来的时候就给他闺女带了一个,我也想要,”说着就跑回自己的床边,取下一个挂在床头的粗布包,从里面拿出了五文钱,递给了林镜:“二姐也不知道簪子多少钱,如果不够的话你能先替我垫着,回来二姐再补给你,”大姐也拿出了她存的钱,对林镜说:“县城不比村里,处处都要花钱,这钱你拿着买点儿好吃的,”林镜怎么能拿大姐的钱,何况大姐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这钱还得给自己添点儿嫁妆呢,赶忙把钱换回林戌手里,说:“不用,大姐,师傅给我的钱足够了,不用再给我的,”林戌一听更着急了:“你怎么能拿你师父的钱花?太不懂事了,”林镜赶忙打断林戌,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了她,但钱是必须拿着的,花完了才能动他师父给的钱。

    林镜拗不过林戌,只能收下了钱,天色也不早了,得赶紧去他师傅家了。到了老郎中家里,林镜就看到他师傅在门口等他,到了屋内,老郎中拿出了一双鞋,对他说:“换上这双鞋吧,你脚上那双可走不了远路,”林镜接过那双鞋换上,在屋里走了两圈,鞋底厚实却不笨重,尺码也刚刚好,林镜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谢谢师傅!我会尽快回来的,”老郎中由着他蹦跶了一会儿后说:“此次去东阳城不是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能回来的,天色不早了,东西收拾好了吗?”“都收拾好了,师傅,”老郎中说:“收拾好了就走吧,”林镜拜别了师傅,随即就踏上了那条去东阳城的小路,第一次离开了林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