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九
十九活死之人 几乎只在一瞬之间，就连强如白俊都感受到了那恐怖得令人窒息的畏惧感，而他的身体更是抢在思考之前就做出了行动——“啪”的一声，白俊踢开吕彦斌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同时整个身体往后纵身一跃，一下子闪退到了离对方十数米开外的地方。 “……”略微冷静下来之后，白俊微微皱了皱眉头，颇为刚才的失态有些恼火。而正当他准备收拾心情，重新施展应对方法的时候，脚踝处却传来一阵酸痛入骨的腐蚀感： “滋”……刚才被吕彦斌抓住的地方，居然如同被浓硫酸泼过一般，皮开rou烂，并在细雨中散冒出小阵浓雾！ 白俊忍住疼痛，下意识的将目光往吕彦斌处扫去，这才发现，吕彦斌脚下周围那些从之前大战中好容易残存下来的植物正以极快的速度凋谢、枯萎。就连那片泥土都仿佛承受不住某种力量，而变得腐烂不堪。 “尸毒……”白俊横下眉头，略微提高了些警觉，冷冷的望着吕彦斌……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半人半尸，不知道是死还是活的……怪物！ 吕彦斌瞪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珠，之前那张帅气英俊的脸只剩下一半，另一半是一张干枯，苍白的死人皮，他现在这副模样，任何人看了都会忍不住胃酸翻涌，呕吐不停——整一个让人不敢直视的、恶心的活死尸体。 …… 二十多年前，一个贫困落后的小村庄中，科学和法律被祖上代代相传的观念和训诫给替代，在这里，仍然流行着那套在电视中才出现的封建思维：“孕妇暴毙乃是大凶之兆，需尽早入土为安”。 于是，没有人关心那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是否还活着，也没有人去在意早早地将尸体钉入棺材，埋入深土的做法是否合适……村里的人只想尽快把此事掩埋，然后，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连同……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可不知道是上天的怜悯，还是魔鬼的恶作剧，在那位孕妇入土的数天之后，不可思议的……那位婴儿诞生了…… 没有食物，没有光亮，甚至，没有多少残存的空气可供呼吸——在那个狭小的棺材里，这个刚出生的小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苟延残喘着，没人在意，也没人关心，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就是多余的。 又过了数天，一位修行颇深的道长路过孕妇的坟墓，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个棺材中的婴儿仿佛受到了神的暗示一般，不甘心的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发出一声虚弱的啼哭：“哇！” …… 当道长不顾村民阻拦，冒着大忌强行挖坟开馆后，那个棺材里的婴儿，半边身体已经被尸毒噬染殆尽，另一半，也只是勉强残存着一口气息，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活着……更像是一具，尸化了一半的僵尸…… “师傅，为什么大家都不愿跟我玩？还有他们说的‘遗腹鬼子’是什么意思？” “‘皮容之术’？将死尸伪装成活人的禁术？为什么我要学这个？还有装成活人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是活人吗？” “呜呜呜呜，师兄弟们说我是怪物……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呜呜呜呜！” “师傅，有的时候，我感觉活着好痛苦，是不是我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我感觉……跟那些尸体反而比较有亲切感，师傅，我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师傅，我……真的……真的算还活着吗？” …… 无数的疑问，无数的回忆，化做无数的雨水，一颗颗，一滴滴的从天空洒下，轻轻滴打在吕彦斌那半边干枯死白的脸上……惹得他微微抬起头，眯起眼睛，迷离的望向天空远处…… 下意识的，吕彦斌伸手摸了摸自己那半边干尸般的脸皮： “‘皮容之术’的伪装还是被撕破了啊……还好小半夏他们没看到……不过这样反而让我感觉更自在一些——毕竟，这个样子，才是真正的我。” 吕彦斌用余光扫了一眼十米开外正有些畏惧的警戒着自己的白俊，忍不住发出一声自嘲般的冷笑： “我这个样子很可怕吗？” “……”白俊敛容，身体不禁的往后退了一步，并不答话。 “告诉你一个秘密。”吕彦斌歪着头，嘴角露出一丝邪笑，“跟我对战过的敌人里，凡是看过我这副模样的家伙都死了！” 几乎出于本能的，白俊的身体竟然擅自打了一个冷颤，令得他的注意力在霎那间有了松懈，而就在这松懈的一瞬间，他蓦的一下感觉脖子后有一股冷气哈来，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死尸臭味…… 白俊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只身材高大，肤色死白，浑身腐烂不堪的僵尸！而那只僵尸，正张开血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笔直的正对着白俊的颈动脉，随时会一口咬下去！ “咯”！ 可正当僵尸的牙齿快要刺咬到白俊的肌肤之时，僵尸的脑袋，居然像是被人直接一刀给平切了去一般，顿时从身体处掉落下来，滚到了一旁…… “无聊的把戏……”白俊举着右手，脸上恢复了冷峻之色，显然，刚才眨眼间便切开身后僵尸脖子的，正是他自己。 “滋”……虽然漂亮的斩下了僵尸的头颅，可白俊的手却像是被浓硫酸给泼过一般，蚀痛难当，冒着腾腾白气。 “尸毒……”白俊再次皱起眉头，小心的用余光望向吕彦斌处，可是，那里却空空如也…… 正当白俊诧异之时，吕彦斌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如同噩梦般一下闪现在了他的跟前，离他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几乎就已经与他脸贴着脸，面对着面！ “你知道吗？当我露出这副模样的时候，作为一半僵尸的本能就很难克制得住了……”吕彦斌伸出红紫色的长舌，舔了舔干枯死白的另一半边脸，“我现在……疯狂渴望喝血吃rou！” 刹那之间，白俊感受到了渗入骨髓的恐惧感！ “腾”、“腾”、“腾”…… 正当白俊想要转身闪退之时，地面上突然冒出无数只干枯腐烂的尸手，它们牢牢抓住他的两只脚，宛如一群来自地狱深渊的饿鬼，疯狂地抓扯着他，拖拉着他，仿佛想把他拖下地狱一般！ 白俊挣脱不得，正准备有所动作之时，跟前的吕彦斌忽然化作一滩狰狞的尸泥，猛地朝自己扑了过来，就像一张包住了rou馅的饺子皮，吕彦斌化做的尸泥直接将白俊给包裹了起来，并随着地面上冒出的那些尸手一起，将他缓慢的拖下了地面…… 须臾之后，大地之上恢复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是隐约之间，可以从地面深处听到凄厉的惨叫，和血rou骨骼被混搅成泥的碎裂之声…… “啪嗒”、“啪嗒”、“啪嗒”……基地上空的雨，依旧盲目的下着，仿佛根本不关心这满目疮痍的大地刚遭受了多么大的苦难，而基地周围的风，也毫不留情的其上面狠狠刮过，似乎不准备给它抚慰伤口的时间。 不过，除此之外，这片土地显得异常安静，安静得就像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只是一场幻觉…… “腾”！ 突然，一只巨大的鼠爪猛然破土而出！接着，一只体型如一座小山般恐怖的三眼巨鼠嘶吼着从地面深处爬了上来！ 仿佛在配合那只巨鼠一般，天空的雨一下倾盆而下，而周围也随之狂风乱作！那只三眼巨鼠在风雨中咆哮嘶吼的模样，简直是令人心惊胆颤的好莱坞怪兽电影现实版！ “轰”！愤怒的巨鼠猛地举起手爪，一巴掌狠狠拍砸向地面！ 霎时间，一股威力恐怖的冲击波随之爆炸开来，所到之处无有幸免，将一切都轰为齑粉！其威力，甚至比风间之前轰出的冲击波加在一起还要强数倍！ 整个基地，化为了一道白光…… 冲击波过后，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毁灭，地面更是被轰出了一个巨大而深不见底的深坑！ 深坑边缘，巨鼠渐渐变小，片刻之后，便恢复成了白俊的模样，而周围的风雨也顺势弱了许多。 “……”白俊埋头看了一眼自己衣不蔽体，满身伤痕的狼狈样，脸上隐隐露出怒色，须臾之后，却又轻叹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甚至连我自己都差点以为肯定会死在这里……唉！虽然反复提醒过自己，但还是犯了轻敌的毛病……” 随后，白俊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深坑深处，发现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吕彦斌的气息，这才放下心来，转身朝着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的简陋小屋（基地内部入口表象，详见前文）走去： “干得不错，姓吕的小子。” 深坑中央底端，吕彦斌已经只剩下半边残躯，没有了任何气息，也完全听不到那句来自敌人的夸奖，仿佛这一次的他，真的彻底死了…… 或许，对于吕彦斌来说，这迟来的死亡，才是真正的归宿。 雨，继续下，风，继续吹，一切，都在继续…… 就当白俊已经来到基地入口处，半只脚快要踏进去之际，一颗不屈的灵魂突然从深坑中愤然而起——已经“死去”的吕彦斌猛地从白俊身后高高跃起，用那仅存的残躯朝着白俊狠狠扑去！ “轰”！就当吕彦斌的残躯快要触碰到白俊之际，一个高大的黑影忽的从天而至，一脚将其狠狠踩落地面！残存的地面再也承受不住那黑影强大的脚力，立刻轰炸开来，化做无数碎尘…… “噗！”一口浓紫色的血从吕彦斌口中喷吐而出，仿佛这是他全身上下最后的一口血一般，此时的他，不仅身体残缺不全，甚至连惨叫声都发不出，简直令人不敢直视。 “老白啊！不好意思……”说着，那黑影漫不经心的掏出一根雪茄，悠闲地点燃，放在嘴里吸了一口，“我迟到了。” “……”白俊侧回过头，看了一眼来人，一向紧绷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庆幸之色，“呼！你肯来就好了……有你在的话，即使正面面对Angus和Rose级别的对手，也不用怕了——陈兴业（本卷故事第八章节处有提及此人）。” 白俊身后，那个被称作陈兴业的中年汉子，正穿着一身满是血污的旧皮夹克，自顾自的抽着雪茄，他那一头邋遢而乱蓬蓬的头发任由基地的风雨肆意拍弄着，虽然站姿很轻浮，但那张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的脸上却夹着一双犀利而坚毅的眼睛，让人不觉心生畏惧，肃然起敬。 “呼！”陈兴业慢吞吞的朝天空吐了一口烟雾，扫视了一眼周围，“暗夜神明的基地……居然被破坏成这个样子，看来……” 突然，陈兴业咬断雪茄，浑身的杀气骤然而起： “老子有必要为凯特（暗夜神明前代队长，参看前文）那家伙的错误选择善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