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梦断情难断
133章梦断情难断 昏暗的灯光下，米华拉着海滩手，她能感觉到海滩的身体在颤抖，豆大的汗珠顺着海滩的脸颊往下淌。 “海滩哥，你等着，我现在去找医生。”虽然米华曾经经历过与杨德荣之间的生死离别，但此时，当米华面对海滩极其痛苦的表情时，她真的害怕了，她怕海滩离去再也不会回来！ “大妹子，一切都晚了，看医生没用，我知道自己就像风雨飘摇中的一盏残灯，油已经耗尽。 白天，我就是太难受，才带着思荣去海边，让你牵挂了，我知道都是那个瘫子对我不放心，一定是她蛊惑你，才使你着急上火,以后不许做傻事，孩子在，mama就必须在。” “海滩哥，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会永远记住你的话，永远陪伴思荣。” “这就对啦！嗨！其实我也不能怪阿妹，是现实社会混乱如麻，让人不得不担心，况且思荣那么小，担心是必然的。” “海滩哥，啥也别说，咱看病。” “真的没用，我知道自己的病情，今天就是想着自己的身子骨难以支撑，所以才想去海边看看，给自己一个念想。 到了海边，天海云雾使我无法看到海的对岸，由此使我的精神彻底坍塌，为此我浑身更加疲乏无力，我知道那种念想离自己越来越远。” “海滩哥，嫂子和孩子都在家等着你回去。”米华想以家和孩子来支撑海滩。 “大妹子，不说他们，这个时候把你喊来，真是对不起，不过我就是想在自己闭上眼睛的时候，你能在我身边，如此我就心满意足了。” “海滩哥…… 在这里，我把你当做自己的亲人，当做思荣的亲人，无论有多难，我们一起努力。” 看着海滩的眼神，恍然无神，目光游离，米华紧紧拉着他。 “大妹子，来台湾以后，由于长期饮食米饭使我早患上了胃病，很多时候痛疼难忍，我真的不想再活下去。 在基隆海边，如果不是抱着思荣，也许我已经葬身大海； 如果不是放心不下我那小脚的妻子和四个幼小的孩子，不知他们现在生活的咋样！我都不会随你回来，我真的太想家！使小思荣让我又多活了一些时辰。 这段时间你一直开导我，如果不是到鱼店工作，也许我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海滩，你为什么没有良心，我担着风险把你救回来，就是指望你为我养老送终的。” “阿婆，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恩典。来世吧！来世我一定投胎当您的儿子，报答您，为您养老送终。” “孩子，什么都不要说，咱去医院。”璐阿婆本来想以激将的方法刺激海滩求生的欲望，但听着海滩的话，看着他气息越来越微弱，璐阿婆知道，海滩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于是她与米华一人拉着海滩的一只手不停地安慰。 “海滩哥，其实我应该谢谢你，每当阿翔外出进货，鱼行只有我们两个人时，你向我讲述的家乡的山，家乡的水，家乡的山山水水都让我感动，让我无法忘却，让我自己鼓励自己一定要坚持，因为我们还有家人在等待。” “大妹子，我和你不一样，在这里你有思荣，我知道我不该辜负阿婆，但那种对老婆孩子的牵挂和担心是无形，我想放下，可是内心无论如何都放不下。” 的确，如果没有米华有意或者无意的引导海滩，他是不会敞开心扉在鱼行开心的工作。 在特殊的社会环境下，对家共同的眷恋，使海滩与米华他们彼此找到了相互慰藉的依托。 当海滩在海边真实的告诉米华他家在中原南阳黎河岸边的范营时，米华别提有多高兴，虽然过去璐阿婆已经告诉过米华，但璐阿婆及其不标准的客家话和国语交错混搭，使米华根本无法判断海滩的老家在哪里？是莱阳还是南阳，是幻影还是范营。 米华与海滩的老家同在黎河岸边，只不过米华家是在黎河岸边的庙街。虽然米华离开中原南阳到京都时还是孩子，但孩提的记忆是那么清晰。她与杨德荣在黎河芦苇丛中捡拾鸭蛋，在黎河之上与爷爷一起荡着小船的一幕幕是那么清晰。 “对不起，妹子，你虽然没有我大，但你像jiejie一样关照我，使我有一种拥有亲人的感觉。而这中感觉对我却是如此吝啬，我已经没有机会再品尝这种感觉，再享受你对我的关照。你对我的关照，对我的情意，我只有等来世来生再偿还。” 躺在床上，海滩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米华，眼泪婆娑，他多想祈求上帝让他在在这个世界上再多活一天，多享受一天身在异乡能够得到被人关照的那份幸福。从海滩的眼神中，米华感觉到海滩对自己的依恋和难舍。 因为自从海滩来到鱼店，相同的乡音，使米华对海滩多了一份怜爱，她会为海滩缝补衣服；她会在海滩劳累时，为他送上一杯凉茶。 米华不会忘记，自从海滩来到阿翔家，冥冥之中，她同样感觉有一种拥有亲人的感觉，使她不再感觉孤独和孤单，只要海滩在鱼行，他从不让米华从事体力活计。 米华不会忘记，自从海滩来到鱼行后，他们一起外出送货时，海滩总是让米华坐在板车上，而海滩汗流浃背时，米华会下意识的为海滩送上一条毛巾，擦去他额头的汗水。 很多时候，海滩与米华一起去灵泉寺，虽然他不知道米华为什么会对灵泉寺如此痴迷，对上香叩拜如此虔诚的原因是什么，但他会忠实的守候在灵泉寺外边的桐树下等候米华。 米华知道海滩和自己一样，喜欢吃大陆北方的面食，水饺、馒头和面条，所以，很多时候，米华会特意多做一份送给海滩； 过年和中秋节的时候，米华会征得阿妹同意的前提下，以阿妹的名誉请海滩与璐阿婆在阿翔家，两个家庭在一起，共享节日团聚的那份快乐，每次看到海滩仰脸遥看明月时那份愁思，米华低头思故乡的情怀会使他们彼此忘情的看着对方。米华与海滩超越雇主与雇工的情缘，一度使阿妹和璐阿婆曾窃窃私语，虽然海滩和米华都有所感悟，但他们彼此始终保持那份纯洁的兄妹情缘。 “对不起，阿婆，是你救了我，是你使我在异乡找到了家的感觉。您待我像母亲，而我却没有尽到做儿子的责任，这辈子欠你的，只有下辈子偿还，下辈子我一定一定要做你的儿子，这辈子失言，请您原谅。” 阿婆拉着海滩，感觉海滩手上的力气在渐渐远去。 海滩临走之时拉着璐阿婆的双手，此时他才感觉到，璐阿婆真的就像自己的母亲，但这种感觉像昙花。 看着海滩的灰蒙蒙的眼神，米华多想告诉海滩他们是喝黎河水长大的同乡。但米华欲言又止，直到海滩因思念家乡，思念妻儿，忧思成疾离开人世，他一直不知道，曾陪同他走过生命最后一程的人，竟是自己的同乡，而且他们是喝着黎河水一起长大的。 璐海滩走了，他带着对家的思念，对亲人的思念走了。他留给米华的只有一支鸳鸯荷包，那是海滩小脚的妻子送给他的信物。虽然海滩没有明说，但米华明白，海滩一定是希望有朝一日，将这个荷包交给妻子，带他去看看妻儿是否平安。 璐海滩走了，米华自始至终不知道海滩在大陆究竟姓什名谁，他成了永远的迷。 璐海滩走了，他的妻儿生活的是否幸福，成了海滩永远的牵挂，也留给了米华永远的责任，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看望海滩的妻小。 璐海滩走了，在异乡，海滩带着对米华的难舍，带着对璐阿婆的歉意走了。 璐海滩走了，很多时候，米华无法适应没有海滩的生活，因为她再也听不到亲切的乡音。 璐海滩走了，阿海和阿霞在米华的监督和督促下，两兄妹以全优的成绩中学毕业，依照他们的日常成绩，报考台北大学（北大）应该没有任何问题，然而米华却做出了令全家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米华的决定既让自己承受了无法承受的压力，使自己的人生充满荆棘，同时彻底改变了阿海兄妹的人生。 “一个人，不论年龄大小，不论从事什么职业必须要有爱心，否则将一事无成。”这句话是米华留给阿海和阿霞及思荣永远的座右铭。 阿海与阿霞整个中学阶段，如果学校有公益活动，米华都要求阿海和阿霞必须参加，米华在有意识培养阿海两兄妹的仁爱之心。 孤儿院，福利院，基隆的每一座福利性社会单位都留下米华与阿海两兄妹的足迹，如此不仅培养了阿海两兄妹的社会责任感，更是重要的是培养了孩子们宽容心、包容心，同时更目染了思荣那颗幼小的心。 每当阿海两兄妹该回家而不能按时回家时，思荣就会坐在鱼店门外的台阶上，两只小手拄着下巴，眼巴眼望直至阿海、阿霞回来。 “哥哥，jiejie！” 如果看不到阿海和阿霞回来，无论谁说，思荣都不会动，有时候看着小思荣拄着下巴睡着了，阿翔或者米华就悄悄的想把思荣抱进店内，但她马上就会睁开小眼大声喊哥哥jiejie。 思荣等阿海和阿霞，除了孩子们有共性之外，其实她在等哥哥jiejie给她带好吃的，因为每次从学校回来，阿海都会用节约的生活费，为思荣买一串油炸糯米团。 米华待阿海兄妹像亲生，而阿海兄妹对思荣胜似一母同胞。 波澜不惊，米华在阿翔的鱼店已经生活了七年之多。 有了海滩任劳任怨作参照，在他离去后，阿翔所雇用的帮工没有一个让米华满意的。由此使米华不得不规劝阿翔改变经营方向。 “阿翔哥，你找的这些帮工，一个二个，没有工作，先谈待遇，看到他们我就心烦。 不如我们该行吧？” “我一打渔出身的，能干什么，这几年在海滩和你的帮助下，虽然有了一点积蓄，但我们的那点积蓄，又被你用到两个孩子的身上，如果他们不去读书，可能我们还有资本，现在，我们拿什么与人家大渔行抗衡？ “正是我们无法与人家抗衡，所以才要另辟蹊径，”米华胸有成竹道。 “劈什么径，我们有钱吗？你知道有一位可靠的员工有多重要！如果海滩还在，不论你做出任何决定，我都会同意。现在不同了，我要为一家大小的生活着想。” “阿翔哥你看，我们卖生海产品，损耗大，特别是热天，一天卖不完就倒掉了，利润少。我考察过，新鲜海产品经过加工，变成可以存放销售时间更长一点的即食海产品，这样的产品，它的前景非常广阔！” 没有了忠实的海滩为店员，不知是对海滩的思念，还是难忘海滩那亲切的乡音，阿翔雇佣的帮工，都不能让米华满意。 米华之所以要做海产品加工，不是一时起兴，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海滩的突然去世，才使米华不得不改变经营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