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神女
有传言说，东方有块净土，为冰雪圣地，名唤“雪域”。雪域自古以来便是世间最纯净所在，无论是仙是魔，入了雪域，都将被净化。雪域由神女守护，从未有过纷争，神族人也尽心地保护着雪域。 …… 雪纷纷落下。 容烟立在雪山顶，寒风刮过她白色的外袍，吹乱她的长发，带着冰雪独有的气息。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是妖息。 又有妖闯进雪域了。 她闭上眼，静心感受妖息所在。 那妖息有些奇怪，似乎很强大，又似乎有神力护着。若隐若现地出现在她的意识中。 “你是神女。神女生来就是守护雪域的。你要用你的神力，净化那些妖息，驱逐所有雪域的闯入者。雪域是圣洁的，不允许任何不干净的东西出现。这是你的使命。你也是一样，你的心，也必须永久保持纯净，直到最后一刻。”祖上的话在耳边响起。 十五年，日复一日。十五年，她从未离开过这片净土。 她守着雪域，从未怠慢过一丝一毫。被她净化的妖息不知何以计数，她就那样守着，从未改变。 而如今，终于要到了祖上所说的“最后一刻”了。前几天，她觉得自己的神力已经开始有些减弱。现在却很明显了。 这时，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容烟回头，见他一身银蓝白衣，如雪丝般的银发，与身后白雪融为一体。 他恐怕是她神女生涯中最大的，也是唯一一个的笑话。容烟想。 数年前，她因神女身份独自离开雪域时，被魔族中人抓住，想要借她之力占领雪域，却被他救下。他亲自送她回雪域，却误入了那片净土，以致终身无法再出去。 而笑话，不是因为他误入了净土，而是因为他，是个大妖怪，雪域在不能容忍的所在。还是个万年妖。 她本该净化他，除掉他，却违背对雪域，对祖上的承诺，用自身的神力悄悄将他护下了。如今，没人知道雪域中还有一个大妖怪。 “你怎么来了？”她微微蹙眉问道。 他看了她一阵，银发被风雪飘起，声音也吹散在风中。 “我来带你离开。” 山洞中篝火跳跃，时而噼啪作响。洞外便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神力薄弱的容烟坐在火堆旁，依旧觉得寒冷。她抬起头，环顾四周。除了被火光照亮之处外，便是一片漆黑。 她没想到，一个大妖怪的藏身之处，竟是如此。 这时，一件温暖的狐裘从肩上罩下，带着nongnong的妖息，让她一瞬间有些窒息。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他在她身旁坐下问道。 “走？走什么？”她疑惑回头，看他。 “神女不是要换届了么？”他靠在洞壁上，慢悠悠道，“换届了，你就不再是神女了。到时你还不走，是想在这里呆一辈子吗？” “我本来就生在这里，”她侧过头，不再看他，火光将她的脸庞照得红红的，“在这里呆一辈子很奇怪么？倒是你，一个大妖怪，雪域不是你能呆的地方，早点走是好。” 他直起身子，望着她，“别口是心非了。你说过你一点也不想做神女，你想离开雪域，过自由的生活，你不想守护雪域。怎么，到了最后，又变心了？” 她沉默一阵，望着跳动的火焰，开口道，“我不是不想走，是我走不了。” 他一双黑眸紧盯着她，意在询问。 她也看了他一眼，“你以为一切都像你所说的那样简单？若真是这样，那雪域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神女每隔十五年换一届，换届时，旧神女的神力就会消失，而祖上，也会毁掉属于她的那颗雪玉。因为两颗雪玉不能共存。雪玉就是神女的心，雪玉毁了，神女也就消失于世。所以我，也将会和所有神女一样的结局。” 洞里一时只剩下了柴火烧裂的“噼啪”声。 “我可以去偷雪玉。”他忽然道。 “雪玉被祖上加了结界和封印，你偷不到的。”她平静道。 “那我也会想办法让你出去。” “何必呢？”她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眸中神色淡淡，“反正都是个死，费这么个功夫也没意思。还有你，最好趁着我那半颗雪玉还有神力的时候赶紧离开这里，不然到时它失了神力，你妖息暴露，也别想活着出去了。”她顿了顿，“我们都得死。” “我死又何妨，”他淡淡道，“换你一生自由，值。” 容烟映在洞壁上的身影蓦然顿住。 “一起走吧，”许久，他开口，“如果不行，我也会想办法护你出去。我一万年之妖，那些神族人一时还奈何不了我。” “为什么？”她回头，“为什么一定要我出去？” 他望着她，凝视许久，轻声道，“因为……我能感觉到你的心。” 她微微怔住。 他解开白色外衫，脖颈上挂着一条项坠似的东西，项坠的末端是半块玉石。玉石光泽莹润，泛着点点银光。与周遭白雪无异。 那半颗玉石，也是容烟的半颗心。当年他救下她时，作为报答，她把自己那颗雪玉剖成两半，一半给了他。因为无论是仙是魔，一旦入了雪域，就无法再出去，如果是妖，自然会被神族人诛杀。而有了含着她神力的雪玉护体，自然就不会被发现了，这也是身为妖怪的他为何能在雪域待如此久而未被发现的原因。 “别忘了，”他看着发怔的她道，“你的半颗心在我这。她是什么感受，你就是什么感受，我都感觉得到。你很想离开雪域。” 容烟没言语。 “不信么？”他忽的拉过她的手，按在那半颗玉石上，贴着他温热的心口。 一时之间，她有些懵。 她没有感觉到玉石，只感觉到他温热的胸膛，还有那一声声强有力的心跳。那种感觉，瞬间将她吞没。 “不能动凡人之心。一旦动，则神脉尽毁。”祖上的话在耳边响起。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有些许异样，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重新抬眸，声音与洞外冰雪一样的冷，“我生在雪域，心就属于雪域，无论我最终是死是活，我都不会离开。就算我曾经那样想过，现在也不算了。你若是真想带我离开，请找个合适的理由，说服我，而不是什么心的谬论，神女没有心，只有雪域。” 记忆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重合了。容烟依旧记得，那一年，小小的她，在冰雪天地间，也曾是这样发誓，一生守护雪域。不过那时的她。也不会知道，自己的一生，只有十五年。 他轻轻笑了。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笑，正要把手从他胸前抽出，却蓦地感觉腰上一紧，唇便贴上一个温软的物事。 她睁大眼睛，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的容颜，方才迷茫一瞬间的感觉又回来了。论神力，她已近薄弱，自然无法和他万年的妖力相提并论。论气力，她用力挣扎，却被他扣住，也是动弹不得。 他吻她，贴着她近乎冰凉的唇，迫开她的唇舌，更深的吻着。 容烟不知那时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渐渐失了反抗的力气，任由他轻咬着她的唇，缠绵深入，恍若冰雪般的纯白温柔。 “这就是我，要带你离开的理由。”他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