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山主
月光倾撒在山顶驱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然后落在孟非的脸上，却是分不清到底是月光太白还是他的脸色本就是一片惨白。 他忽然感觉腿有些软，不是被那道恐怖的威压所慑，而是吓得。 是的，孟非怕蛇，非常怕，怕到夜里睡觉都会梦到有许多蛇在他身上缠绕着，有时候被吓醒了以后还似乎能感觉到那冰凉的躯体在身上蠕动。 不过正因为恐惧，所以才会了解，所以他非常的确定，眼前盘起来可以化作山顶的存在不是蟒，而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蛇！但是蛇怎么可能长这么大呢？ 艰难的抬起头，顺着一片片散发着冷光的蛇鳞，直到头再也无法往后仰，孟非才能看到那在黑暗的夜色里如同深渊一般深邃的蛇影。 这条黑色巨蛇此时就那么静静的直立着，用那如同月轮一般大小的金色竖瞳凝视着孟非他们。 银色的月光照耀在蛇鳞之上尽数被吸收，然后又释放出比月光更加幽冷的光芒。 看着眼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的巨蛇，谢不凡咽了咽吐沫，艰难的说道：“这下似乎玩大了，不过我们三个这么小，估计还不够它塞牙缝的，说不定它看不上我们就放我们走了！”虽然他想让自己尽量显得平静一些，孟非和彬焱还是听出了他话音中的颤抖。 彬焱不语，不是不想说，而是做不到，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她就感觉到一种发自本能的悸动，在被巨蛇俯瞰着的时候，这种悸动更是暴增了无数倍！ 望着蛇瞳中所生出的情绪，孟非有些绝望了，因为他见过这种眼神，也懂得这种眼神的意思：镇上的屠户在看向那些待宰的羔羊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不是残暴，也不是嗜血，那是一种纯粹的冷漠，无关生死，无关立场。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让孟非有些喘不上气，他在想，或许下一秒自己就要死了吧，但是那对夫妇知不知道这条蛇的存在呢？如果知道，那他们真的是对他们图谋不轨么？可那么温和的声音，温柔的人，难道都是假的么？又或者他们也不知道这条蛇在这里，那自己该怎么通知他们让他们知道呢？ 想到这里他苦涩的笑了，自己都快死了，怎么还想着这些东西呢？ 但是孟非他们所恐惧的死亡并没有到来，巨蛇真的就只是那么静静的俯瞰着他们，没有一丝发动攻击的迹象，反倒像是在无声的询问：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然后孟非他们真的听到了“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三人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哪怕它长的再大，可它依旧还是蛇身啊？怎么可能口吐人言？事实证明，他们真的听错了。 看着从背后走出的中年夫妇，孟非突然有些悲伤，因为他以为谢不凡说对了，人家招待他们真的是有目的的，所以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我是孟非，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们正要前往中原，只是马车坏了，所以才会徒步赶路！” 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孟非知道自己又错了，因为在听到他的话以后，夫妇二人的表情立刻舒缓了下来，一如初见。 男子扭头对着巨蛇温和地说道：“山主，你听到了吧？这几个孩子并无恶意！” 听了男子的话，巨蛇的眼神依旧冷漠，但是那铺天盖地的威压却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空气开始了流通。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就在巨蛇的威压退去的时候，有一道望向他们的目光也重新恢复了平静，那道目光来自遥远的天山，来自面无表情的大师兄！巨蛇感觉到了，虽然它不知道是谁在看着它，但是它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那犹如实质一般的目光从它释放出威压那一刻起就一直锁定在它的身上，它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起杀念的话，那道目光的主人会不会也对它起杀念…… …… …… “山主？”回到竹苑以后，少年们集中在客厅里，听着夫妇的讲述。 “是的，在我们夫妇到这里隐居之前，它就守护在这里不知多少年月了，所以我们管它叫做山主。”孔轩笑了笑，回答了谢不凡的疑问。 在回到竹苑的时候，夫妇就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孟非他们，丈夫名叫孔轩，而他的妻子则叫金巧巧。 “所以您是担心我们来此是为了山主而来，因此才会盯着我们么？”孟非问道。 “这个我们无法否认，世人多贪，为了一己之欲往往不择手段，山主修行不易，且从不滥杀，我们夫妇与它做了多年的邻居，实在不愿它的所有努力因为世人的贪欲而化作一场空，所以对从此经过的人都十分警惕。”金巧巧柔和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歉意，大概是因为恶意猜测孟非他们的目地有些歉疚！ “我有些想不明白啊！”谢不凡这会儿又有了精神“它都修炼成那样了为什么还不化妖啊？”他对此感到匪夷所思，不解的问道。 “化妖？”孔轩夫妇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不过随即又释然了，想着果然还是少年心性，看事情总是看的这么短。“等天亮了你们不是还要去拜会山主吗？到那时候或许你就明白了！” …… …… 这一夜梦幻般的经历让孟非有些睡不着觉，也不敢睡觉，他怕自己在见过山主的真容以后再在梦里梦到它，那种情景他光是想着就有些抽搐。 第二天天色大亮以后，孟非他们跟着孔轩夫妇一同去拜会山主，这次因为是白天的缘故，所以他们看的更加清楚，所以也更加震撼了！ 昨夜他们上山时还以为是有人特意开辟的道路，现在再看，哪里有什么路，这分明是一条蛇道啊！ 暗暗咋舌当时的无知，在他们走到昨夜见到山主的地方以后，不由自主的就张大了嘴：原来山主的是将自己的身体盘在脚下了的山头上！ 看着大到让他们头皮发麻的山主，孟非和彬焱虽然知道山主不会伤害他们，可依旧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谢不凡倒是胆大，看他那激动的样子，如果不是怕再冒犯山主，说不定都要爬到山主身上去…… 此时看去，山主漆黑的鳞片在阳光下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幽光，不过身上却并不是全部都是黑色的，反倒是有许多白色的鳞片，交织在一起就像天上的云朵一般。 “晚辈无知，昨夜冒昧来此，惊扰了山主，特来向山主谢罪！”虽然心里还是害怕，但孟非还是强忍着惧意，对着山主行礼说道。 但是他这一说不要紧，却是把孔轩夫妇还有谢不凡全都说愣了。因为他说的的是晚辈，而孔轩夫妇从没想过一个人类修者会对异类自称晚辈，而谢不凡除了这个还多知道一些：他可是天山掌门的弟子啊！对着一条蛇说晚辈？这如果传出去那可真的要坏事了啊！ 彬焱可不懂这些，正想学着孟非说的时候，山主却是动了。 只见山主抬起那小山一般的头，凝视着孟非，眼神中也不在那般冷漠，张开嘴发出了一个孟非不懂的声音。 但是孟非已经顾不上想这话的意思了，听着山主的声音，看着山主的嘴中，再联系着山主身上白色的云纹与金色的竖瞳。他忽然明白山主为什么没有化妖了，不是没化，而是不屑于化，因为它根本就不是蛇！ “这是一条没化形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