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一道声音
翠绿色的小蛇扭动着身子从壶口游了出来，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顺着桌角回到了花无忧的身上，不过它的任务在孟非看到它的时候就已完成，倒也不用再多做什么。 房间里，醒着的和昏迷的都在沉默着，昏迷的不能说，醒着的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以后，辛宇飞才出声打破了这份沉寂：“好像有点过分。” “小师弟这样子确实有点儿过分。”花无忧说话不温不火，但换来的却是辛宇飞的白眼，他心想，过分的怎么看都是我们好吗。只是随后他就意识到，对于二师兄来说，这似乎还真算不上过分。 在他的印象中，二师兄只要对谁起了兴趣，就会尽其所能的找机会研究，可孟非回山这么久，居然没怎么受到惨无人道的摧残，这……有些不合常理啊。 把孟非从地上拎起来以后，辛宇飞同情的望了他一眼，然后看着花无忧说道：“师兄你这次怎么转性了？”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便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一道诙谐促狭的声音。“事到如今师兄你还装什么无害，也不想想给五师弟的童年带来了多大的阴影。” 精灵古怪的四师姐面色怪异的从房门外走了进来，微微颔首与师弟见过礼以后，她眨动着双眼问道：“你们谁见我家墨墨了？” 听着疑问，花无忧和辛宇飞都怔住了，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家墨墨这种说法，等反应过来以后，两人同时反问：“红墨不见了？”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四师姐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倒也不能这么说，准确的说，是我找不到她了。” “为什么？”无关紧要的默契总在这种时候凸显的淋漓尽致，两人脸上都满是不解。 “小师弟这些天都在‘闭关’，可红墨还是照常提着食盒出门，我就奇怪她给谁送吃的，但跟着跟着就没人了。”苏笑笑语气虽然疑惑，却一点儿都不急切。 花无忧和辛宇飞同样淡定，毕竟，这里是天山。 “然后呢？你担心什么？”说这话的是花无忧。 “当然是担心我家墨墨被坏人骗了。”苏笑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辛宇飞听到这个不淡定了：“被人骗？她那么怕生，想骗她也得能说上话，还有，那丫头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说这些的时候，他还不忘晃了晃手上的孟非，意思正主还在这里。 苏笑笑没理他，而是转头看着花无忧，柳眉微挑：“小师弟怎么样？” 她没有问小师弟怎么了，而是问怎么样，可见花无忧的恶趣味已经到了怎样令人发指的地步。“没怎么样。”花无忧相当平静。 这种模糊不清的回答让苏笑笑安静了很久，也看了他很久，最后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笑完也不说话，而是找了个凳子坐下，从衣服上的袋子里掏出一把松子，剥皮吹屑，磕了起来。那样子就像在说，你继续装，我就这么看着。 辛宇飞终于记起把孟非放下，随后不安地说道：“这次二师兄还真没做什么。” 四师姐捏着松子的手顿在了空中，一脸的不可思议，少顷以后盯着花无忧平静脸庞问道：“师兄你转性了？”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让花无忧无法再保持平静，在沉默了很长时间以后，缓缓地说道：“我……失手了。” 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二师兄居然会失手，这很值得惊讶，但孟非没感到惊讶，他只觉得惊恐，因为此时他正要被漫山遍野，无穷无尽的蛇潮所淹没。 他没有去想这么多的蛇是哪来的，不然他或许能意识到自己只是在做梦。梦里不会有真实的痛感，却会有真实的感情，所以人们在做梦的时候，往往比现实中更容易真情流露。 不幸的是，孟非此刻被放大了数倍的却是恐惧的情绪。现实中，虽然被两位师兄扔进蛇池关了半个月，可那时候尽管害怕，理智还能勉强残留，再加上花无忧的话多少起了一些作用，所以他的表现虽然不堪，却也平安熬了过来，即使是……那些蛇自始至终都没有咬他一口。 是的，孟非也好，辛宇飞也好，就连花无忧都没有注意到，那些蛇虽然缠了孟非半个月，却一次都没有攻击过他，虽然它们也咬不破，但咬跟不咬终归有些不一样，而其中隐含的意味，足以引人深思。 可惜的是，谁都没有发现这一点，而最该发现这些的孟非，却因为自身的恐惧，完全没能注意到，所以当梦中的蛇潮淹没他时，它们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展露着毒牙，向他撕咬了上去，而这也让孟非的恐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最高点…… “失手了？”苏笑笑和辛宇飞都有些意外。这三个字从花无忧嘴里说出来无异于承认失败，而这对他们两个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花无忧沉吟片刻后，望着屋内某处说道：“那天给萧明月制作法衣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小师弟的血中隐隐蛰伏着一丝神性气息。” 苏笑笑蹙着眉头打断：“怎么可能，小师弟既不是神灵也不是天地神异，血脉里怎么可能包含神性气息？”辛宇飞没有说什么，但他的神情表明他与四师姐的看法相同。 “是的，所以我后来又仔细的研究了一下，然后发现错了。”回过头来，花无忧还算冷静，眸光黑亮。“跟真正包含神性的血液对比以后，我发现小师弟血中蛰伏的气息明显狂躁了许多。” “等会儿。”辛宇飞看着他，表情有些诧异：“二师兄你哪来的神血？” 花无忧沉默了片刻以后眼神飘向了别处说道：“别在意这些细节。”辛宇飞顿时无语，心想人家小姑娘都那样了你还不放过人家。 “然后呢？”苏笑笑并不在意这些，只要取的不是灵性达到了极致的灵血，她才不管是从哪来的。 这一次花无忧沉默的时间更久，盘在他手上的小青不知为何突然不安地扭来扭去，勉强安抚好它的情绪，才幽幽地说道：“隐藏在小师弟血中的气息不是神性，而是神圣属性，狂躁威严的神圣属性。” 苏笑笑和辛宇飞第一次震惊了。 神性和神圣看上去只差一字，但意义却已大不相同，所以他们不由自主地就望向了昏睡的孟非，这一望，却望出了异常。 原本他们都以为小师弟只是昏死过去，然而此时他的气息却在疯狂的提升，凝聚，并且从他身上还隐隐约约传来一道若有若无的心跳声。初时还算平静，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心跳声越来越快，就像一把黄豆洒在鼓面上，接连不休，然而正当他们担心再这样下去小师弟会不会有事的时候，密集的鼓点声突然停了。停的戛然而止，停的猝不及防。 骤然的平静让三人都有些不适应，感觉就像暴雨前的平静一样。辛宇飞舔了舔嘴唇，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孟非身上凝聚了许久的气息突然爆发了。一股狂傲孤高的气息包含在他浓郁的血气中冲天而起，迅速的肆虐开来，直到将这里的天空都映为了一片血色，而沐浴在这片血色光华中的人们，识海中纷纷响起了一道震天的嘶吼。 没有人亲耳听过或者听说过这种吼声，就连花无忧也不例外，因为这种声音已经在大陆上沉寂的太久太久，久到人们都快忘记了世上还有这样一种生物，而这种生物的吼声被当初的人们称为——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