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翰林谜案
是夜，乔大海家中灯火通明，偏厅的大圆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向天行等人悉数在座，原来离开刘家后，乔大海便将几人请到了自己家中。 这时乔大海的副手张彪领着四个人进来，乔大海一见立即起身，道：“四位当家来了，来，兄弟为各位介绍。” 话没说完，向天行已是站起身来，抱拳道：“鲁总镖头，莫总镖头，韩掌门，谢舵主，小弟这厢有礼了！” 原来这四位便是武林中公认的南京四大门户的当家人，分别是万方镖局总镖头鲁玉春，四海镖局总镖头莫不凡，大梁派掌门人韩天鸣以及丐帮南京分舵的舵主谢常青。 然而前三人均未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唯有谢常青淡淡地道：“向总镖头不必客气。” 乔大海心知他们以南京武术界的泰山北斗自居，瞧不起正通镖局这等中小门户。只是对他来说如今这两头都不能得罪，所以虽然恼恨四人不给自己面子，脸上却丝毫不露。不过最让他担心的是向天行等人会因此不快，没想到不仅向天行面不改色，连叶天扬与向海蝶这两个年轻人亦是面带微笑，似乎毫不在意。 乔大海心中的大石登时落了地，笑道：“既然诸位彼此认识就最好了，四位当家请入席。” 都落座后，乔大海同样亲自为四大门户的当家斟满了酒，接着举杯道：“四位，今日请大伙来到寒舍是要通报一件要事，那就是自今日起正通镖局亦正式参与刘大人失踪一案的侦凶工作了，希望各位将来合作无间，争取在限期内破案。另外，兄弟也想借此机会感谢这段时间以来诸兄的鼎力支持。” 不料这四人如同受了奇耻大辱一般，脸上齐齐变了颜色。 乔大海身为应天府的总捕头又岂是易与之人，看到他们如此不识大体终于忍无可忍，缓缓地道：“诸位若能相助破案除了许大人会论功行赏之外，兄弟私人亦有重谢。不过此案事关重大牵连太广，兄弟不得不有言在先，无论各位从前有无过节，办案期间希望各位都以大局为重，精诚合作，若有哪家出工不出力甚至公报私仇暗中使绊的，便是与应天府作对了，那就休怪乔某不念旧情，到时不管是谁后果自负！” 此话无异于当头棒喝，四位当家深谙民不与官斗之理，即使再不情愿，再感窝囊，也只得低头喝下这杯酒。向天行等人见了这一幕，心里亦是五味杂陈，感慨万分。 众人沉默无语之际，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大声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外面廊上便不断传来重物坠地之声，无疑是有人倒地。 乔大海当即对张彪道：“你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 原来他在门口安排了几名家丁担任警卫。张彪刚到门口，门已被人推开，只见一位极为美貌的少女赶着一名身穿灰衣的陌生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张彪并未见过这两个人，正要喝问，叶天扬已先开口道：“莫忧，这是张大人，不可无礼！” 不用说，此女是吴莫忧。张彪何等老练，一下就明白了，正待退回座中，吴莫忧却将那灰衣人塞给了他，接着娇笑道：“天扬哥哥你放心，乔大人府上的一草一木都未损坏，因为方才我连手也未出，那些人都是被我的“沾衣十八跌”震倒的，这总不算我对乔大人不敬吧” 乔大海笑道:“不算，不算，吴姑娘快请入座！” 哪知吴莫忧这一说，四大门户的当家脸上却不约而同地变了颜色，大梁派掌门人韩天鸣更是冷哼一声，道：“姑娘年纪轻轻，吹牛皮的本事倒是不小！” 原来“沾衣十八跌”是一门颇为高深的护体气功，必须具有深厚的内功造诣方可练习，要想练成就更非易事了。四大门户的当家见吴莫忧二十岁都不到，自然不信她能练成这门功夫。 吴莫忧刚刚坐下，听了这句顿时面色一沉，乔大海一看不对正要打圆场，蓦地心念一转，想道：正通镖局高深莫测，倘若他们打了起来，正好趁此机会一探其实力，大不了见哪一方不利立刻喊停，只要不伤其面子便无大碍。于是他决定坐山观虎斗了，可没想到吴莫忧正要起身发作，却被叶天扬一把按住。 叶天扬道：“韩掌门说的是，晚辈们今后一定谨言慎行。” 韩天鸣一来不信吴莫忧真会“沾衣十八跌”，二来也是借机生事，欲在正通镖局身上出出受乔大海的气，却被叶天扬洞察先机轻易瓦解了。这样他既赚了面子，也再无借口挑衅，便只能作罢。向天行对叶天扬的处理心里暗暗叫好，唯有乔大海颇感失望。 叶天扬道：“莫忧，这就是日间监视我们之人吗？” 乔大海大吃一惊，道：“什么，白天有人监视咱们？” 吴莫忧道：“不错，此人武功不弱，而且甚是狡猾，方才差点被他溜走，不过幸未辱命。” 乔大海道：“岂有此理！到底是何方贼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监视官府查案，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向海蝶道：“对方如此紧张，多半是与本案有关，大人定要好好审审。” 乔大海做梦也想不到，只是与向天行等人走了趟刘府就有这么大的收获，大喜之余脱口而出道：“真没想到，贵局第一次查案就..….” 他突然想到四大门户的人与自己联手查了一个月都毫无所获，他们这四位当家听了这话必定不快，说了一半连忙改口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一起审他。” 饶是如此，这四位已经面色大变。 向天行等人心道：虚名真是害人不浅！ 场面正尴尬，叶天扬忽道：“乔大人，今晚你还约了别人吗？” 乔大海一怔，道：“没别人了。” 余音未杳，门外忽然传来几声闷喝，接着门又被人踢开，六个黑衣人鱼贯而入。乔大海正欲开口，中间的一名黑衣人突然张开五指遥遥一抓，张彪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被自己扔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的吴莫忧擒来的灰衣人被他生生吸了过去。 韩天鸣坐在张彪身旁，除了张彪以外就数他与灰衣人离得最近了，而他一向自视甚高，这回被对方从自己附近将人救走不免觉得面无光上，当即喝道：“哪里来的不开眼的鼠辈，胆敢在我面前撒野！” 张彪看出一场大战在所难免，饭是肯定吃不下去了，又见众人都站起来了，索性将桌椅移至角落。厅本不小，这下中央便有了大片的空地。俗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韩天鸣自然看得出来者本领十分高强，只是碍于身份不得不先打个招呼，不过话一说完便双掌推出，一阵狂飙登时对着中间那人席卷而去。不料对方身边一人不声不响亦是双掌齐发，只听“砰”地一声，发掌的黑衣人连退几步，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对方中间那人一把将其扶住，伸出双掌贴在其背心大xue上，为他施功疗伤。韩天鸣同样面色煞白，居然原地坐下，闭上双目，运起功来，显然亦是伤得不轻。叶天扬立刻让吴莫忧过去为其护法，以防对方偷施暗算。吴莫忧知道他想借此机会解开双方方才的不快，虽然极不情愿，也只得从命。 莫不凡上前，道：“鼠辈，谁敢与我交手？” 对方阵中出来一人，同样一言不发便双掌齐出打了过来。莫不凡见识过了对方的武功，哪里还敢怠慢，运足十成功力封去，四掌相交后黑衣人连退三步，吐出一口鲜血仰面就倒，正替同伴疗伤的黑衣人只得又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分出一掌助其疗伤。 这边莫不凡虽然一步未退，身形却是晃了几晃，惊呼道：“赤火掌！” 乔大海道：“什么？这就是赤火掌？” 哪知莫不凡顾不上说话，径直走到一旁，一屁股坐到椅上，闭上眼睛，运起功来，此刻他的双颊已像喝醉酒般一片通红。向天行知道赤火掌之毒非同小可，怕他逼毒不易，默默地到他背后，运掌相助，叶天扬亲自过去护法。说来也怪，对方已经连伤两人，但是其余的三名黑衣人依旧静静站着，不仅纹丝不动，而且面色如水，就像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观战的一样。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韩天鸣的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缓缓地睁开双目。 叶天扬道：“韩掌门，你觉得怎么样了？” 韩天鸣虽然有些意外，却还是冷冰冰地道：“谢谢关心，我已好了八成以上。” 叶天扬笑笑未再多言。韩天鸣一回头发现吴莫忧正站在自己的身边，他何等老到，立时就明白了，想到自己方才的无礼，顿时露出了惭色，低声道：“多谢你为我护法。” 吴莫忧苦笑道：“韩掌门无须客气，乔大人不是说了嘛，咱们如今是坐在一条船上的同伴了，自应守望相助。” 韩天鸣见她如此大度，更是感到无比羞愧。 吴莫忧发现叶天扬看着对方那三个闲着的黑衣人入神，秀眉微蹙道：“天扬哥哥你在看什么？” 叶天扬道：“我在看那三个人。照理来说他们既然成功抢回了那白衣人，此行的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他们的同伴急于疗伤犹有可说，可是他们三人却为何既不动手也不逃走呢？” 吴莫忧道：“是啊，果然有些蹊跷。” 叶天扬道：“看来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那就是他们的任务不仅仅是来救人而已。” 正说话间，莫不凡蓦地竖起食指，一股红得发黑的血流从其指尖源源射出，但他脸上的红色却变得越来越淡，过了一会脸色便完全恢复正常了。莫不凡睁开眼睛，旋即转头一看，正好见到向天行行了开去，莫不凡顿时一怔，脱口而出道：“向兄！” 向天行回过头来，笑笑道:“莫兄觉得如何？” 莫不凡讷讷地道:“我好得差不多了。你……方才是你助我逼毒？” 向天行道：“举手之劳罢了，莫兄不必放在心上。”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莫不凡深知运功助人极耗真力，想起自己先前对其不屑一顾，他却这般以德报怨，心中感到万分抱歉。 向天行自然知道他想什么，转过话题道：“莫兄，方才那人使的就是当年那个令人闻之色变的赤火老怪的绝技赤火掌么？” 莫不凡道:“不错，赤火掌并非以掌力伤人，所以掌出无声，但一对掌便着了道。当年赤火老怪只需轻轻一掌，中者脸上立刻呈现一片赤色，而且此毒蔓延得很快，十二个时辰内就会全身溃烂而死，鄙师祖当年就是死于赤火老怪的毒掌之下的，幸好此人火候并非很深，否则恐怕今夜我就要去见我的师祖了！” 向天行道：“想不到绝迹数十年的赤火掌也重现江湖了！” 吴莫忧早已技痒难耐，拔出剑来，上去几步，对那为同伴疗伤的黑衣人道：“尔等既然自投罗网，那就都别走了！” 言毕便一剑迅疾无比地刺向那人胸前，对方没想到她的剑这么快，仓促间只得舍了两名受伤的同伴，一个“细胸巧翻云”向后翻去，这才堪堪避开。吴莫忧见他露过一手，已知其武功高强，若用普通招数恐难速胜，便使出了师门绝学“破云三剑”。黑衣人使出浑身解数勉强接下两剑，第三剑又闪电般地到了右肩，眼看右肩要被刺出一个窟窿了，谁知他身形一矮，突然撞向剑尖，长剑穿喉而过登时气绝。吴莫忧从未见过这般打法，不禁呆住了。 向海蝶陡地喊道：“meimei快点受伤二人的xue道！” 吴莫忧霍然醒起，正欲出手已经迟了，先前受伤的两人嘴角都流下了鲜血。 叶天扬连忙过来，一探鼻息发现两人果然死了，再打开两人的嘴巴一看，沉声道：“都是咬破了藏在舌下的剧毒药丸，加上方才内腑受伤出血，均已见血封喉，毒发身亡了！” 向海蝶微微一笑道：“不要紧，他们还有四个人。” 她指的是吴莫忧捉来的灰衣人和另外三名黑衣人。然而那三名黑衣人进屋后始终一言不发，纹丝不动，刚才双方互有伤损他们按兵不动还说得过去，然而此际同伴们纷纷自尽了，他们仍然稳如泰山，似乎这些人的死活与他们毫无关系，这就令人费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