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难写无言

    一曲相思难入喉。

    自打离开了倾心湖，柳梦令就整日坐在山崖，独自喝着酒，从此，变了一个人。

    阴沉的天，下着雨，清洗着山色。山崖，还是那一个人，背靠岩石，右手紧抓一罐酒，略微朝下，还是有少许雨点飘进。不时，他举酒独酌。

    “第三天了……”不知何时，无情来了，撑着伞，对着他旁边的女子无奈道。

    而这女子，便是前些天离家出走的墨黛儿，她在家搁着无聊的很，想出来散心。而论谁离她家最近，便是这情天之巅柳大公子这，对于这个分别便不相往来的旧相识，她不知道在心里骂了多少遍。

    其实，前一天她就到了。在去情天之巅的必经之路上，偶然碰到了无情。

    也是今天，无情才带她来见了柳梦令。

    墨黛儿踩着泥泞路，溅起的雨水沾湿了她的鞋。来到柳梦令身边，一丝丝柔情愈加明显，温柔道：“小哥哥，你怎么了？”

    像是没有听见，见她走过来，柳梦令慵懒的阖着眼，一如先前的沉默。

    “没用的，他不会理睬你的。”无情也过来，慢悠悠道：“这都三天了，他也没对我说一句话。老头子几次想见他，他都推脱了。”

    “那他是怎么了？”墨黛儿往下问。

    “衣带渐宽终不悔，不知为谁消得人憔悴？”

    墨黛儿扭头看着他，一脸的疑惑，还跟着我打马虎眼，不想说我又没问。

    无情看着她那不善的眼神，也只能撇开脸，道：“你先回去吧。”

    “我在这再陪陪他。”墨黛儿轻声道，半蹲着身子，把伞轻轻移了移，遮挡着柳梦令。

    无情看后，又为墨黛儿撑伞，道：“他结实着呢，经得起这样淋。”

    墨黛儿看向他，脸上浮现一丝微笑，小声道：“谢谢。”

    也许是声音太小，无情没有任何反应。

    顷刻，无情迅速上前，抓住柳梦令衣襟，吼道：“该醒醒了！”墨黛儿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到了，心头也是惊了一下。

    接着无情抢过柳梦令手中的酒，也灌了自己一口。却喝的有些苦涩，这哪是酒，分明是水。

    而在这时，柳梦令却对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砰！”酒罐碎了一地，这丫的原来喝了半天雨。无情毫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道：“没醉就给老子起来，跟个娘们似的！”

    还没等柳梦令有何动作，墨黛儿就对着无情骂道：“你才有病呢！蛮横野蛮，跟个乡村樵夫似的！”

    墨黛儿上前搀扶起柳梦令，关怀道：“小哥哥，没事吧？”

    “他肯定没事，硬朗着呢……”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谁问你呀，莽夫！”墨黛儿没好气的道。

    柳梦令起身，对着无情笑道：“你就不能温柔点？”

    “哼，反正你有人给你撑腰！”无情先前那是哑巴吃了黄莲，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泄。不过，他还是问道：“这都三天

    了，也没见你吃过东西，竟喝了酒了。没啥事吧？”

    “没事，你不说我硬朗着吗？”柳梦令平和道。

    “你试看看，三天不吃不喝，还长时间淋着这么大的雨。别说他了，就是看的人心里都不好过，呃，忘了，像你这铁石心肠，怎么会有情感？”墨黛儿道。

    柳梦令无赖笑了笑，看着无情铁青的脸，墨黛儿那一副不饶人的架势，道：“行了，别闹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这番话说的有气无力，可以看到柳梦令的左手撑着地面，虽然很轻，但语气中含着任何人无法拒绝的隔离感。

    “可是……”墨黛儿欲要说下去，柳梦令摆摆手打断，接着又闭上了眼。

    “走吧，他不想理谁，谁都没用！放心吧，他身体好着呢。”无情劝道，说完离开，只是走的比平时都要慢。

    墨黛儿刚要和他说什么，看见无情离开时的侧脸，想，他应该也更难受吧。仔细看了一眼，也随着无情离开。

    可是，没有走几步。

    “啪”，沉闷的声音混着雨水落地的声音。无情更先回头，看柳梦令倒在地上。扔掉了伞，快步来到了柳梦令身旁。

    墨黛儿才转身，无情已抱起了柳梦令，对着她吼道：“让开。”

    本能地反应，墨黛儿身子向旁边退去。傻愣了好一会儿，见无情已经走远，才轻咬了咬红唇，跟了上去。

    墨黛儿跟着无情后面，刚开始没觉得什么，紧接着有些吃力了。可她还是强忍着，试图不被他甩得太远。一路上无情大声吼道，叫挡路的让路，惊动了好些人，可一看到怀里的是少主，便都自觉了。

    所以，路上没有任何阻挡，很快就来到柳梦令的住所。倒是墨黛儿，可累得够呛！

    这一路，还是有很多人看到！包括，某一个角落，也被某个丫头看到。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节奏，天更加灰暗。

    屋檐下，林澜拿着一把伞，久久的立在那。

    是否要去？她反复的在心里问着自己。

    可是，没有谁给她答案。

    她好像听到了踩水声，她脸上有着久违的欣喜。没有听错，是脚步声，她脸上的欣喜愈发明显了。终于，门开了，

    她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和先前不同，还带着一丝失落。

    “小姐。”这一声叫喊打破了沉浸的氛围。

    她没有回应，转身回到了屋内。紫萱看着她，关掉了房门，也回到屋里。

    这是一扇紧掩的门，关上了，不知道谁来打开。

    紫萱打扫着屋子，一个不小心，手中的茶杯没握住，掉在地上摔碎了。

    林澜已经看了她很久了，从进屋开始她就感觉到不对劲，道：“说吧，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紫萱收拾着碎片，一脸的慌乱。

    “你的脸出卖了你，我了解你，你藏不住秘密的。”林澜道。

    紫萱清扫完垃圾，起身，道：“小姐，我看见柳公子了。”

    林澜心头一惊，随即又笑了笑，自己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啊，道：“他怎么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柳公子像是晕倒了。”紫萱急着说道。

    林澜心头微微一苦，忙着起身，但一想到现在不同于以往，勉强笑道：“是吗？堂堂柳大少主也会晕倒，难道凭他的地位，还怕找不到人服侍吗？”

    “真的，小姐，他被另一个男人抱着。那人好凶，一路吼着。”紫萱忙解释到。

    林澜抓着裙角，她很想去，可是不能去。“放心吧，有人照顾着他。”不经意的一句话，需要多少勇气！

    “对了。”紫萱插话道：“好像还有一个女人。”

    林澜的失落又深了一分，没有再说什么。

    另一间屋内，几人围绕床边的桌子坐下。

    问情问道：“无情，怎么回事？”

    “师父，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从林姑娘那里出来后，他就这个样子。”无情回答。

    “呃。”问情摸着胡须，笑道：“有意思。”

    挨着无情坐着的，是墨黛儿。对于问情，她也是在她娘那儿了解了一些，还有，便是小时候。

    “你就是玉清宫的那丫头吧？”问情对着墨黛儿道。

    “嗯。”墨黛儿应声道。小时候是跟着她娘，什么也不懂，她还记得扯过眼前人的眉毛呢。

    “都这么大了，还越来越漂亮了呢！”问情打量着她道。

    “谢宗主夸奖。”墨黛儿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毕竟这不是以前。

    问情一下不乐意了，道：“什么宗主，掌门的，你就叫伯父，或者叫我老头子也行。”

    “黛儿不敢。”

    “行了，别在那儿客气了。”无情看不惯了，嚷道：“还是先看看柳条子吧。”

    “急什么，他命大着呢！”问情才停住，不急不缓道：“怎么样，医不二？”

    被唤作医不二的，其实也就是个江湖郎中。前些年，专卖狗皮膏药，挂着个牌子，“医不二”。也是，不管医好的没医好的，其实就没医不好的，他只医一次，所以不二。

    “没什么大碍，少主内功深厚，稍加调息，就好了。”医不二道。

    “那多谢了。”

    “应该的，可是宗主应该知道我的规矩吧！”医不二又道。

    问情愣了，却道：“自然！”

    “那告退了。”医不二说完就下去了。

    等他走后，问情才啰嗦道：“不二就不二嘛，下次还得抓你来！”

    问情上前看了看，道：“那这几天就麻烦你们两个了，我先走了。无情，照顾好他。”

    简单交代了几句，问情便离开了。

    “我去给你安排房间。”无情也出去了。

    留下墨黛儿，她搬来椅子坐下，为他盖好被褥。也是在这时，柳梦令的手抓住了她的手，惊恐道：“澜，不要离开我。”

    像是一个孩子做错了什么事，他很着急，有些慌乱。

    墨黛儿傻傻的任由他抓着，安慰道：“我在。”

    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她心里想着。

    听见了这一句，他才安静下来，吃力睁着眼：“姗澜……”才喊出了名字，却发现不是她。

    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

    还好，无情出现，道：“你醒了，墨黛儿可是一直守候你呢！”

    还好他的出现打破这一尴尬的局面，柳梦令放开手，道：“谢了。”

    墨黛儿缩回了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无情道：“墨黛儿，房间安排好了，你好好歇息，这里有我呢！”

    “那我先去了，小哥哥，你好好照顾自己。”墨黛儿便跟着仆人下去了。

    无情正欲坐，柳梦令就道：“无情，你也去休息吧，我一个人静静。”

    “可是……”

    “你先去吧，我没事。”柳梦令笑着说道。

    无情见他执意，嘱咐了几句也离开了。

    他离开后，房内就剩下柳梦令一个人。他费力坐了起来，靠着床。

    一坐就是很久，一直到他睡着。

    倚枕莫把前事量，无端清泪染绣被。换了谁的星空，剪不掉，理还乱，不觉是相思。

    她也没有睡，也是一样。

    沉默流泪，是不是无言以对？

    窗外还在下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