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正阳不死（中）
军寨大火，绵延整个山谷。 杀声喧天，浓烟滚滚，不少在战场上负伤而不能奔逃的西厥战卒，硬生生被这场熊熊大火给焚烧，无数人嘶吼惨叫。 一股股黑甲杀神纵横奔杀，哪还管伤员不伤员，逮着一个敌寇便是一刀割下头颅。再者说，黑旗军本来就是流寇土匪出身，杀人放火的事儿还做少了吗？ “滚下来！”在起火的大帐里，一员威武老将奔了出来，双手一搭，死死扣住刺来的那根长矛之上，生猛将那名黑旗兵扯下马来，翻手便夺了那根长矛。 老将韩世飞看着整座营寨都燃起了大火，怒发冲冠，须发戟张，大喝一声，便是提矛冲杀，几个回合间，已然刺下五名黑旗兵。 “贼子死来！”老将双目尽赤，这怎能让他不怒，史将军看在他年事已高的份上，连续两日攻伐之后，就让这位老人待在营寨中，调度后勤，安排巡逻，结果呢，愣生生被黑旗军给杀了进来。 韩世飞翻身登上一骑敌马，双腿一夹，提矛冲刺，逮住黑旗军便是一顿宰杀。 “老贼！”背负强弓，手持环首直刀的虎子目眦欲裂，风风火火狂奔而至。看到好几位袍泽死在这老头儿手下，虎子再怎么于心不忍杀这个老人，也是怒火填膺，直欲将其剁碎。 韩世飞调转马头，长吸一口气，瞠目大喝一声，如惊雷炸响，将虎子坐下那匹战马登时惊吓住，手中长矛盘空一舞，如夭矫天龙一般，直劈而下。 当！ 虎子天生臂力超群，力挽三石弓，提刀格挡，兵刃才一交接，就顿感一股浩然气力涌来，整个人就被这一矛砸落下了马背。 “死！”老将白须白发尽染鲜血，长矛便向虎子头颅扎去！ 有一骑飞奔而来，手中闪耀着滚滚光焰的大剑横空斩来，电光火石之间，迅猛而至，斩断了韩世飞手中的长矛。 “虎子，没事吧？”一袭黑甲，目光森寒的李啸天高坐马背，手中提溜着天曜大剑，直视老将韩世飞，将袍泽虎子护在身后。 才满二十岁不久的虎子面色复杂，看着这尊高大背影，心底唏嘘。当日李啸天初来黑旗军，便和黑旗军统领尧雄战了一场，虽然结果是惨败，但也是战出了赫赫名声，然而自己呢，如果不是李啸天插入进来，自己就是黑旗军最为年轻有为的战士了。 怎么心里都有点不高兴。 平日里，大家都喜欢谈论自己怎么怎么百步穿杨，打仗时射杀了多少多少敌寇，马背上挂了多少蛮子头颅……而现在，他娘的，全是说李啸天在大石城的威风事迹，怒战使三刀的，违令出城救人，自己怎么听怎么一个不痛快。 见虎子久久没反应，李啸天又问道：“虎子，你去截杀其他敌人，这老贼交给我便是了。” “我自己能杀了他！”虎子倔脾气一上来，起身便跃过李啸天，悍勇杀向韩世飞。 老将也听得有趣，自己这个当年陪伴史将军横扫西域，无国可敌的沙场老人，居然被两个比自家孙子还年轻的后生给挑着宰杀，总有莫名的喜感。韩世飞手提断矛，甩镫下马，便如一头猛虎一般，杀向虎子。 “哒！”虎子一刀劈出，在老将眼中，浑然是刀法不入流，轻身避开，右手断矛刁钻刺向年轻人肋下。 瞧得这一幕的李啸天眉头一皱，左掌在马头一按，整个人飞身而起，天曜大剑犹如一柄冲天而降的火剑一般，直直插在老将与年轻人中间。“上马去！”李啸天也懒得废话，巨灵大掌一伸，就把虎子丢到了马背上。 韩世飞冷眼垂眸，瞧了瞧李啸天手中神异大剑，料来也是一尊江湖猛人，随手甩掉断矛，唰啦一声，抽出一尺半长的镶珠叠翠腰刀，身子微躬，时刻准备猛冲杀敌。 “老头儿，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不回家含饴弄孙，没事还在沙场上来干啥？”李啸天撇嘴说道，打心底来说，他实在不想杀了这么一位老人。 沙场百战死，一入沙场，除了袍泽，就是死敌，可是呢，自己斩杀这么一位从没交际，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老人，还是有违自己心中那点稀薄的侠义之道。 李啸天不是陈乾元，讲究一个武者，以剑卫侠；侠者，以武卫道。他呢，就是，你砍我一刀，我必会砍回两刀，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嘛。 “沙场男儿沙场死，而已！”话音还未落尽，韩世飞身形暴起，脚下踩起滚滚沙尘，西厥大汗亲赐的弯刀化出一个亮丽的弧形，直取李啸天脖颈。 “何必呢。”李啸天轻叹一句，大剑插在地上，左手伸出两指，屈指弹指，落指七下，稳稳化解了那股刀势。 自从获得人间战神的传承之后，李啸天几乎是没日没夜在修炼大衍天拳，用人间战神所传授的土法子，每天直拳一万次，久而久之，便可得证大衍天拳的威力。 事实证明，李啸天每天打出一万记直拳，确实有用，本来习惯使大剑的他，此时的rou搏身手相当不赖来，在双方不使兵刃的情况下，连尧雄都不敢和李啸天捉对厮杀了。 并且，正如人间战神所言那般，纯阳天功哪是他娘的用来练剑的功法，就是一门无敌的炼体功法。李啸天也在极力糅合自己所学的大衍天拳和纯阳天功，相互融合碰撞，期待能从其中找出两者共通之处，打造出一门专属于自己的无上神功。 此时落指有七，声声如霹雳炸响，愣是弹爆了韩世飞手中的腰刀。 “唉……”李啸天低叹一声，移形换影，蓦然来到韩世飞身后，伸手做刀，劈在老将脖子后，叹道：“既然不想杀人，但是又不能放过你，那把你带回军中在做处置。” 李啸天将老人横放在马背上，自己翻身上马，正欲策马继续征战，就见尧雄带着大队黑旗军奔了过来。 “撤退！西厥蛮子回来了！”黑色战旗猎猎飞舞，尧雄瞥眼瞧见了马背上的韩世飞，也来不及多想，说道：“这是西厥将军韩世飞，带走再说！” 众人一阵吆喝，飞马疾驰，轰轰烈烈朝山头上奔去，然后再回归大石城。 轰！ 还没奔上山顶，就见一抹霸道刀光斩来，荡起漫天黄沙，滚滚泄来。“黑旗军，老子要宰了你们！”白马落蹄如闷雷，史将军独自一人横刀立马在山头之上，双眸赤光灼灼，杀气凛然。 自己辛辛苦苦在前线作战，眼看着要攻破大石城了，却他娘的被这一支不受规矩的黑旗军搅黄了，形势兜转，好不容易打出来的优势都没了，甚至连齐力汉这些绕到大石城后方的西厥骑兵，反倒是都被困在了其中。 十几骑闷头奔杀而去，长枪如龙，直刀若电。 这也是没法儿，如果被后面的西厥蛮子追上来了，自家三千黑旗兄弟，也别想活着回去了。 史将军策马飞奔，屠神大刀诞起重重璀璨光芒，气势浑然的一刀直劈而下，刀风暴卷，黄沙飙荡，眨眼功夫，便把那十几骑斩得人仰马翻，大卸八块。 “啊啊啊！”虎子怒狂，被虐杀的人中有一个是他的好友，力挽大弓，黑黝黝的箭矢对准使三刀的。 “走！”尧雄一把扯住虎子的肩头，吼道：“别和他打，先走再说！” “可是狗蛋死了！” “再不走，大家都会死！” 史将军一骑飞奔而来，气吞万里如虎，手中的屠神大刀拖地而行，带起滚滚沙尘。 在黑旗军身后不远处，黄金龙骑兵也是杀入谷中，瞧得杀人放火的始作俑者，皆是红眼赤眸，策马奔杀过来。 “你们走，我来拖住使三刀的。”一骑黑甲战将奔出，通体赤光腾腾，李啸天笑着指了指马背上的韩世飞，示意众位袍泽放心，慨然奔向使三刀的而去。“使三刀的，韩老头儿在我手上，追到我，我就把他交给你！”大喝一声，李啸天调转马头，往黑旗军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史将军登时为难起来，韩世飞是跟随他南征北战的老将了，大家几十年的感情了，外加上其本身就是擅长攻伐的将领，于国而言，也放弃不得，然而，自己这番急冲冲赶回军寨，就是为了绞杀着一帮子敲闷棍的黑旗军，怎能看着他们溜走。思虑再三，他叹了口气，大喝道：“黄金龙骑兵，给老子杀光黑旗军！”提刀策马，便朝李啸天奔去。 黄沙大漠，风沙滚滚。一前一后，两骑极速飞奔。 李啸天转首瞥了眼不断逼近的使三刀的，咧嘴直骂娘，自己坐下战马已经算是优良马种了，但是怎么也跑不过使三刀胯下那匹照夜玉狮子马呀，再说，自己马上还挂着韩世飞这个累赘，自然而然就降低了速度。 “他娘的，老头儿，只有对不起你了。”李啸天低骂一声，左手一掀，就把韩世飞给丢在路上，他不信使三刀的会为了杀自己而不顾韩世飞。 史将军策马狂奔，两人只相距二十余丈，就瞧得那黑甲小将居然把韩世飞丢在路途中，心头大怒，发现韩世飞只是昏迷过去，料无大碍，便加紧追上，直欲将李啸天杀而后快。“混蛋小子，给老子死吧！”屠神回鞘，戮神出鞘，一抹灿烂刀光奔泻而出，浩荡百丈，全然是一手杀招。 轰！ 沙漠被斩出一道深长沟壑，刀气茫茫，李啸天飞身而起，在沙地里连翻几个滚，才堪堪躲过这一刀，可是自己坐下那匹战马就没这般好运了，被那股刀气斩得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他娘的。”李啸天怒喝一声，也清楚双方的修为差距，实在不敢托大，连忙从人间战神传承给他的空间戒指中取出那副修罗血甲，血光耀耀，披挂在身。 修罗附体，浴血而生。 九天苍穹之上，猛然汇聚出万丈雷海，闷雷滚滚，紫电袅绕。 万里沙海，黑雾漫漫，道道腰身般粗细的血色流光闪电阵阵爆射游走，有鬼将怒喝，有战魂复苏，有无量气息爆发。 吼！ 身披修罗血甲的李啸天长啸怒吼，血气冲天，天地降下一番神异气象光景。 万丈大龙被活生生轰爆，尸骨全无，血溅千里。 盖世的魔尊出手，击碎高山，一指截断大将，凶威滔天。 有背负金色太阳的天神出世，指掌之间，尽是九阳环绕，虚空崩溃。 …… 拖刀下马的史将军看到这一幕惊骇无比，自己一辈子在江湖沙场过来了，杀人无数，破敌无数，也没瞧见过这番景象啊，尤其是看到那背负金色太阳的神人，蓦然就想起了当年自己所曾看到的一幅盖世伟人之象。 掬九天星辰为冠，摘太上日月之精，浩气天下，无人不服。 “杀！” 骤然，那尊修罗身形暴起，无量血气沸腾，双脚一迈，带起滚滚黄沙，犹如两尾沙漠上的苍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