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布衣阁的鸿门宴
“臭丫头，你有种！等着瞧，到时候逸绣坊倒闭就是你哥哥在也救不了你！”白霖想着再站下去也占不了便宜，口放狠话便浩浩荡荡队伍离去了。 易司梵安慰道：“别怕，他也就说说而已，不敢真乱来的。而且，还有我会保护你！” 凌窅娘但笑不语，转头从纪平松手中接过她的书。 经白霖这么一闹，眉姬推说不舒服想要回去。想着也逛了一天，众人也就散了各自回去。 知道白霖这人心胸狭隘，却没料到他的诡计那么迫不及待便使了出来。 才第三天，三份印着布衣阁商徽的请柬就送到了濮府。濮候一份，凌君笙一份，第三份，正是给了凌窅娘。 布衣阁不愧是与逸绣坊旗鼓相当的竞争者，才短短两天时间，竟布置安排好这么大的一场赏菊宴！ 凌君笙本想让窅娘称病推辞，但濮候却先下令命她必定出席这场明显的鸿门宴！ 也是，既然作为濮家半路出身的四小姐，她除了享受拥有尊贵荣华之外，也有必要为这个身份付出一些努力。 这场来自布衣阁的鸿门宴，既然是针对她，濮候岂有让她躲避的份？！ 凌窅娘好容易才劝了凌君笙不要去濮候那里再多说什么，而是淡然地让紫筎披上濮候特地送过来的华服，难得画上个浅妆，随着濮逸蝶作为濮家的家眷，落落大方上了马车。 白家在扬州也是名门世族，至白慕这一代，已经繁荣了四代。若非濮候的逸绣坊后来居上分了一羹，布衣阁早是江南一带的行业老大。 可见，布衣阁与逸绣坊两家积怨多深。 可金陵那边的高官知道手持平的道理，自然不愿看着哪一家坐大。相反，他们巴不得两家旗鼓相当，这样金陵才能控制得住纺织甚至绣衣这一块的主权。 所以布衣阁与逸绣坊虽然互相敌视许久，但表面上仍是相安无事、相敬如宾。 “逸绣坊到！”白家排场大，不过一赏菊宴整得跟国宴似地，单门口服侍的下人们就好几排。 逸绣坊商徽的轿子一落地，便有人迎了上来嘴里边高声吆喝着。 “濮爷来了！欢迎欢迎啊！”迎面走来的正是白家之主白慕。和濮候相比，白慕年长些，已年过六十。但除去他皱巴的皮肤，单看那炯炯有神的双眼，真难猜清实际岁数。 白霖凌窅娘见过，看起来白霖应该是遗传了他娘亲。因为白慕的相貌，远不及白霖。若非他显贵的身份在那里，活脱脱一再普通不过的糟老头。 “白爷恭喜恭喜啊！”濮候也是个人精，哈哈笑着拱手贺喜。 “哎，不过一普通家宴而已，何来之喜啊？”白慕脸笑皮不笑。 “当然是大大喜事。”濮候捋着呼吸大笑：“瞧，扬州最大的金菊都盛开于你白府，我看金陵的花花草草也不敢相比。” 濮候这话可够阴险了。今日的赏菊宴虽只是宴请了扬州的达官贵人，可所谓官场是相同的，十个普通的官人里准有四五个在金陵有背景。 这番话若是被有些人拿去金陵做文章，白慕准吃不了兜着走。 白慕也不是吃醋的。他脸色不变，哈哈笑道：“濮爷真是有趣，不过都是些家常的菊花罢了，野花野草而已，上不了台面。” 他说着野花野草时，特意朝后方的凌君笙和凌窅娘这边看了过来，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濮候不悦。凌窅娘他可以不管，可凌君笙是他一手挑出来的女婿，台面上自然不喜别人这番讽刺。 见暂时赢回了一局，白慕心情很是愉悦。他笑着朝濮逸蝶道：“哟，蝶儿都长得这般标致了。上次大婚白伯伯有事没过去，今日这份迟到的礼物送上，蝶儿不介意吧？” 他说着示意下人们端上一精致的梳妆盒，单看那盒子便知价值不菲。濮逸蝶却没给他好脸色，谁让他敢当面挤兑君笙和窅娘。 凌君笙知道濮逸蝶脾气，便笑着接过了那梳妆盒。“小侄带内人多谢白爷了。” 濮候点点头。 “这位就是蝶儿的夫婿吧？真是一表人才。”白慕仿佛这时候才看到凌君笙般，故意问道。 他目光顺着凌君笙看向了凌窅娘，果然来了：“那，这位便是上次蝶儿婚宴上一鸣‘惊人’的凌四小姐了？” “见过白爷。”凌窅娘稍稍行了个礼。 “果然是个小家碧玉。濮爷你真是好福气啊，有了个女婿不说，凭空就多出个四小姐来，真是羡慕是老夫了。”白慕笑得很得意看向濮候。 濮候不悦却只是推推手：“哪里哪里，不过是个令人cao心的罢了。” 他目光不着痕迹扫了凌窅娘一眼。也是，上不了台面的话濮候身份不能说，可她一个小丫头说了，别人只会当童言无忌。 因此，凌窅娘眼珠子一转，状似天真地笑道：“这事白爷你就不必羡慕了。我见过令公子，那真是一表人才。窅娘虽不长出来行走，但街坊传闻还是略知一二。白公子的佳人可是遍及扬州，似乎，连怡春院里都有白公子的知音呢。都说一个媳妇半个女，到时候，别说一个女儿了，十个八个都不在话下。白爷，我们才羡慕你呢。” 一席话，白慕的脸顿时当场拉了下去。将怡春院里那群贱女比作他白慕的女儿？！白慕很火大，却不能发作。 大庭广众之下，一小丫头说出的话，他若太计较倒显失了身份。因此，这个哑巴亏他只能噎了进去。 好，很好！白慕对凌窅娘的敌意又添了几分。等会让宴会，有你好看的！ 掰回一局，轮到濮候心情舒畅了。 他笑道：“好了，今日客人多，白爷你也不必再陪我们，招呼你客人去吧。” 白慕只得强笑着让仆人将濮候一行请了进去。 进了白家大门，里面早人山人海。和濮府大院不同，白慕此人讲究奢华，一个前院竟堪比凌窅娘前世见过的世纪广场那般大！ 濮府的前院多假山流水盆栽，白府的前院则多是些金碧辉煌的雕饰。每十步里必设有一方形镂空柱子，里面放着稀奇的古玩珍宝。 今日是赏菊宴，这柱子上便加摆了盆怒放的菊花。一进门，令人仿佛跌进了菊花的世界！ 果然是大手笔。 “蝶儿，你和窅娘先去那边和小姐们聊聊，爹爹招呼人去了。”濮候怜爱地帮濮逸蝶理了理裘衣，又再三嘱咐小薰等丫头小心伺候着，这才带着凌君笙招呼生意上来往的达官贵人去。 濮逸蝶和凌窅娘作为濮家的家眷，早有婢女们恭敬地过来引路。 濮候是有身份的人，出场的时间自然拿捏地偏后些。因此，此时后庭院里的女眷区早已坐满了人。 濮逸蝶和凌窅娘才一进入庭院，不少的小姐们连忙起身。 “濮小姐，你来啦！”躬卑的多是些小家子户的小姐们。谁不想攀上濮家这个大户，濮逸蝶平时为人又善良好相处，因此也倍受欢迎。 原本一起走进来，濮逸蝶被人拉着入了座，独留凌窅娘落下站在那里，一时间竟有点突兀。 濮逸蝶连忙招手：“窅娘，过来一起呀。” 凌窅娘面容清隽，只要她不说话，那不悲不喜的表情愣是让人无法猜出她心中所想。 只见她淡淡地应了声好，然后款款朝濮逸蝶处走去。学过舞蹈的人，走起路来别有一番风味。不过是轻移脚步，她走起来却如同莲花徐徐盛开般，低调却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一时间原本看热闹的千金们不由安静了下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举止风雅容貌过人的玲窅娘。 许茵茵最先回过神来，她原本做濮逸蝶左边，见凌窅娘走过来，连忙起身亲昵地将她拉到了自己位置上。 “来凌meimei，你坐这儿吧。” 濮逸蝶和许茵茵感情最好，见此又将许茵茵拉到了自己右边：“茵茵姐你也别站着了，坐吧。” 全部人入座后，众小姐的目光或赤裸裸或偷偷地、皆忍不住打量眼前这位扬州名媛圈里的新贵。 “你便是她们说的凌窅娘？”率先说话的是个和凌窅娘年纪相仿的女孩子，身形较为高大，一张方字脸上的浓眉露出点点英气。 濮逸蝶怕她不认识，偷偷介绍道：“这位是盐运使大人的三小姐贾诗柔，别怕，她人挺爽快的。” 凌窅娘目视前方听着，微微点头，而后浅笑回道：“贾姑娘叫我窅娘就可以了。” 贾诗柔闻言爽朗笑道：“好！我就喜欢爽快的人，窅娘，你以后也别贾姑娘贾姑娘叫我，就叫我诗柔吧。我十二了，你呢？” “我十三。”凌窅娘笑容很浅，但毫无敷衍之色。 贾诗柔呀地跺了跺脚：“讨厌！怎么又是比我大的！我还以为窅娘你看起来会比我小呢！” 一旁千金闻言笑了。 “诗柔meimei就是可爱。” “meimei这么想长大，是要急着嫁人吗？” “哈哈哈哈！” .. 庭院里顿时响起好一阵笑声。贾诗柔也爽快，丝毫没有脸红反倒道：“嫁人有什么不好！若能觅得个佳夫婿，像濮jiejie一样，我倒想立刻就嫁呢！我就不信你们都不想嫁人了！” 一席话不少千金脸唰地红了。看得凌窅娘在一旁看着暗暗佩服，想着自己脸皮厚但也不能太惹眼了吧，她便顺势跟着将头低了低，装出一副羞涩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