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夜谈
第三十三章夜谈 篝火只剩下一点点余烬，亮着微弱的光，少年们散去，那些热血与青春结成的种子在黑夜中慢慢生根，扎进这浸满鲜血的土地。在灰烬中吸取养分，等待着长夜过后的黎明。 但还是有人没睡，睁着眼睛看着这漫漫长夜中，寻觅着那捅破漆黑夜幕的锥子留下的孔洞，从那些孔洞里流露出微光，这微光便是黎明的希望。 凌万顷拨弄着篝火的余烬，凌空裂坐在他身旁，抱着自己的膝盖，龙渊戟就卧在他身旁。 凌万顷放下了柴火：“穿云啊，其实这天下皆可做你的马场。” “可我想要的却从来不是天下啊。”凌空裂望着那余烬竟然微笑了起来，他想着那个浑身剧毒的女子，她的手那么冷，让人忍不住想要拥抱。 凌万顷长叹：“你的实力配不上你的梦想。狼崽子想着做狼王，这还是可算是梦想。可你这只能算是妄想，你必须手握权利权倾天下，而后的放下却是更难，就算你能放下，你能保证接任的上位者不追杀，你能仍有保护自己所想要保护的一切的能力吗？” “所以说，你的一切，你一切的渴望，那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与你无关，都是虚妄。” “因为，你只是从寒山上来到草原的一匹孤狼，你迷茫无助，你不堪一击。” 凌万顷看着他微微叹息，他看着月光下凌空裂依旧沉静的脸，他看不清这个孩子的眼睛，不知道那里面是悲伤绝望还是固执倔强。他说了下去：“孩子，你想要保护的女人，是蛇，你需要有与天下为敌的实力与勇气，还要能忍受被蛇咬噬的痛苦。” “叔父，我知道的。我实力不够，可依旧妄想着掌握自己的命运，我想要大家都过上好日子，我想要报身上背负的血仇，我想要有朝一日能跟喜欢的女人过上舒心的生活。可是我低头看看手里，我什么都没有。”凌空裂的声音竟带着些许笑，苦笑？冷笑？还是无奈至极只得一笑？ 凌万顷微微皱眉：“穿云，真的什么都没有么？你手里有什么你自己清楚。蛟龙欲出深渊，神箭渴求裂天。你的兄弟不多，可哪一个又不是愿意把性命托付给你呢？射术骑术、剑术戟术，掌法拳法、轻功内力，行军用兵之道、治国理政之道，这哪一样，你又能比别人差了去？” “你久不回族，可又知族中年轻人的水平？今日与你对决者已是佼佼者了，而站在你身后的，大多都是精粹了。你不要拿自己与我们这些老家伙去比较，我们练功的时日比你出生的日子还长。你缺少的从不是实力，而是一颗争胜的心，一颗无畏的心。” 凌空裂摇头道：“叔父，不必为我担忧。穿云虽愚钝，但也不是妄自菲薄或狂妄自大之辈。穿云只是…” “你害怕把手里最后的东西也拼没有了是么？”凌万顷微微冷笑，“你不该这么想，你手里本来就是空的，因为这样你才能用这手去抓住世界的权柄。你在逃避什么？有些路你不去走也会被逼上去的，只有血才能洗刷一切。” 凌空裂深吸一口气：“叔父，侄儿明白了，只有成了掌握一切的那个人，我才能把这天下变成我想要的模样。” “你要成为定下新规则的人，这样你才能按照你的规则行事。”凌万顷揉揉侄子的脑袋，“傻孩子，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担心别的，不要让自己束手束脚的。愿狼神保佑你，你所爱的必将是爱你的，你所愿必定成真，愿你永不犹豫，永不失去。” 他被迫上了这样一条的道路，要么成为英雄，要么死。 凌空裂点点头，在夜空下咧嘴大笑了起来，凌万顷恍惚间觉得他的牙齿好白。 “臭小子，别笑了！就这么点事儿还绕不过来，出去别说你是我凌万顷的侄子，白白丢了我寒山的脸面。”凌万顷拍拍他的头，笑骂道，“行了，快给我说说我的侄媳妇吧。来自寒山，这孩子恐怕不简单吧！”风把女孩们的对话送到了他的耳朵里。 凌空裂点点头，并没有惊讶。他听到了，只是神色一下子郑重了起来。 凌万顷脸上的笑意也褪去了：“就凭那管箫那身血脉，也必定不会是常人吧。” “看来叔父早已猜到了。”凌空裂默然。 “不尽然，必定还有我没有猜的东西，你仔细给我说说。” 凌空裂点点头，道：“叔父的猜测都是对的，而叔父说不知道的，也许就是侄子与她的相识以及她现在的身份了吧。” “她就是眼下甚嚣尘上的鬼情宫主，江湖人称倾城者便是。此外，废墟印在手，只是废墟早已将她作了死人。”凌空裂皱眉，“至于上代恩怨，她的箫她的血从何而来，我想叔父比我更清楚。” “小子，你在怨我吗？”凌万顷悠悠然地笑着，摸出酒囊又喝了一口，“我没想到你们会相遇，我本不想让你知晓老一辈人辉煌下的肮脏。你见过毒尊了吧，你师从医侠，见他却也正常。” 凌空裂默然半晌，而后轻轻道：“叔父，我没有怨任何人，我见到他，也不过是因为他的妻、他的女。”他抬头望望天空，似乎是想起了心爱的女子的脸，于是他笑了起来，嘴角却又满是苦涩，“我只是伤心，只是怨，怨我没有早些知道这一些，早些懂得她的伤、她的痛！” 凌万顷也笑了，满是豪爽：“我浩荒男儿，就是要痛饮最烈的酒，驯服最桀骜的马，用生命去爱自己眼中最美的女人。” “傻小子，夜深了，去睡吧。明日朝阳升起的时候，我希望能看到新的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