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刀光剑影

    原来，冲锋号响，柳营长就同着战士们冲下了山，冲向了敌阵。他先是用冲锋枪扫敌人，冲锋枪子弹打光了，就用手榴弹炸敌人，手榴弹炸光了，就用大刀砍敌人，大刀到处，血rou横飞，驰骋杀敌，所向披糜，横冲直闯，如鬼如神，直到把谷中间的日本兵杀了个干净。最后，野岗真一的指挥所还在负隅顽抗，柳营长和众战士持大刀围拢来将其团团包围。柳营长大喊：“野岗真一，你的部队被消灭了，赶快缴械投降！”但野岗真一拒不投降，密集的子弹从怪石堆里喷射出来，有好些战士当场牺牲。柳营长见敌人拒不投降，火力又猛，就想到用手榴弹来炸，他大叫：“快集中手榴弹，炸鬼子！”但战士们身上都没有手榴弹了。二连长万乃军说：“赶紧回去取！”四连长尹加连说：“死鬼子身上有手雷！”

    这话提醒了柳营长，大喊：“快去鬼子尸体上取手雷！”不一会，众战士就集中了上百颗手雷。柳营长命令：“投！”上百颗鬼子的手雷就投进了鬼子的指挥所。只一二秒，鬼子的指挥所就狼烟冲天，枪声全哑了。战士们正要冲进指挥所，突然，一挺轻机枪喷着nongnong的火苗从一个怪石口冲出来，来人是野岗真一。战士们迅速避让，来不及的，都倒下了。野岗真一杀开一条血路，跳上一匹大黑马就逃走了。柳营长大喊：“消灭残敌！”抬腿就追了上去。柳营长人的腿怎追赶得上马腿，眼看野岗真一就越跑越远了。但柳营长还是在奋力地追，恰在路上看见了一匹黄骠马，就跳上这匹马追过来了。怎奈这匹战马是日本战马，听得懂日语听不懂中文，不大听使唤，“驾，驾”的声音它不往前走，只有揍它屁股才肯往前走。柳营长又没有马鞭，也不好抽马屁股，只有用手去拍马屁股，权当揍。这样一折腾，柳营长就耽过了一点时间，没有及时追上野岗真一，让野真一和薜连长战了几十个回合。

    还好，柳营长在节骨眼上赶到，救了薜连长的命。野岗真一见来人气贯斗牛，又用暗器伤他，知道是个高手，丝毫不敢大意。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杀薜连长了，否则自己将被杀，就放弃了杀薜连长而勒回马头来杀柳营长。但勒马也来不及了，柳营长的刀也快到马尾巴了，他情急之下只有促马前奔。但前面是个土坡，马要上坡也须先蓄足架势，那黑熊马就奋起后蹄，刁起尾巴畜力。恰在这时柳营长的马到，一刀下来砍向马尾巴，那黑熊马的尾巴就连根带尾被砍了下来。紧接着柳营长第二刀就来砍野岗真一。但野岗真一的马吃了痛，奋然大怒，后蹄一扬就踢中了柳营长的马头。柳营长的马经不住这一记重踢，跟跟跄跄地一连退了好几步。那黑熊马则借力冲上了土坡，野岗真一也因而躲过了柳营长的这一刀。

    接下来两个人就正式较量了。两匹马两个人在土坡上土坡下旋转，一会儿你前一会儿我前一会儿你后一会儿我后一会儿，又是二马相向二刀相对。野岗真一举着日式武士刀，刀刀都要置柳营长于死地。柳营长横着中式大砍刀，刀刀也要野岗真一的命。一个回合旋来，两刀相拼，哐当一声，火星四冒。旋即一个回合又来，又是哐当一声，又是火星四冒。双方都铆足了轻，一刀比一刀力气大，一刀比一刀火星多。不几分钟，双方已斗了几十回合未分输赢。

    但薜连长已看出输赢来了，那就是柳营长处于劣势。若论武功，柳营长不在野岗真一之下，柳营长输就输在那匹马上。就马的本身而言，柳营长的黄骠马就没有黑熊马那么高大威武有力气。但这还不是主要的原因，主要的原因是，柳营长的黄骠马是临时拣来的，并不是他的坐骑，它和柳营长缺乏合作和配合，因而不大理会柳营长的命令和意图，这是马战的一个致命伤。薜连长看到，柳营长在和野岗真一对垒时，要不断地用一只手去拍打马屁股以掌握速度，同时又要用这只手去勒捋马缰绳以掌握方向，这样这只手就会应接不睱，一手二用也会分心，同时那马有好几次错误地理解了柳营长的手令，致使柳营长贻误了战机也出现过几次险情。而薜连长看到，野岗真一的马就得心应手了，指东向东指西向西没有半点偏犄，要快要慢要前要后没有半点差池，更何况这马还非常护主，一有机会还会用头用脚参与进攻。这真是匹好马。薜连长想，如果这匹好马换为柳营长的马，那野岗真一早完了。

    就在薜连长一想之际，柳营长和野岗真一又过了十数招。薜连长再看柳营长的马，那马已经气喘嘘嘘，大汗淋漓，行动缓慢了，上坡已非常费力气了。恰这时，野岗真一的马从坡上冲过来，头一低就伸进了柳营长的马的前胸，再一抬就把柳营长的马头抬了起来，再一甩脑袋就把柳营长的马摔了个背朝天。柳营长在这一刹那跳离马背，一个十字桩落在沙地上。野岗真一抓住时机，刀尖立即旋到，几乎削了柳营长的喉咙。薜连长大喊：“柳营长，小心！”还好，等野岗真一的马跃下坡，薜连长看见柳营长还活着。野岗真一的马旋即又回来了，对着地上的柳营长用长刀大砍，刀刀都是死角。柳营长没有了马，和马上的野岗真一抡刀，自然就处于劣势，只能挪转腾移避刀自卫了。

    薜连长看得着急极了。他想，必须把野岗真一拉下马，这个动作由我来完成。怎么才能得逞呢？他瞄准了野岗真一来回砍杀柳营长的路线，心想，有了，就这么办。当野岗真一再一个回合上坡以后，薜连长紧跟着一纵身跳上了土坡，向下一蹲猫在地上。野岗真一一溜马过去，立即就折了回来砍杀柳营长。当马经过薜连长身边时，薜连长突然直身一跃，单臂抓住了野岗真一的左腿，向下一拉就把野岗真一拉了下来。野岗真一正全神贯注于和他对阵的柳营长，何曾料到薜连长有这么一着，也就毫无防备，也就中了薜连长的的狠招。但野岗真一反映极快，他还没等薜连长松手，飞起另一脚就把薜连长踢到沟里去了。但柳营长同时赶到了，扬起一刀就把野岗真一手中的刀砍飞了。野岗真一没有了刀就楞了。柳营长扬起另一脚就踢中了他的胸口，把他踢了个大跟斗。野岗真一的前脚掌刚落地，柳营长跟进又是一脚，又把他踢了个大跟斗。野岗真一这次落地就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了，他双膝重重地跪在地上。柳营长飞前一步立时用刀尖顶住了野岗真一的喉咙。野岗真一知道这下可完了，他没有再反抗，他闭上眼睛等死。

    但野岗真一并没有立即等到死，柳营长却立即中了一弹。先前被野岗真一砍掉胳膊被薜连长踢到沟里的那个日本兵醒过来了，他爬到沟沿上向柳营长打了一冷枪。阴险的子弹从柳营长的背后飞进，从柳营长的胸前飞出。柳营长顿时震住了，全身失去了力气，提刀的手不能往前送力，却要往下坠落。凶恶的野岗真一的喉咙近在寸间，柳营长的刀只要往前一送，野岗真一立即就要去见日本阎王了。但柳营长的刀尖不能往前送力，却因身体无力慢慢往下掉。柳营长强挺着精力抬着刀，刀是没有掉下来，但却慢慢地离开了野岗真一的喉咙，随着柳营长身体的后仰一寸一寸地越来越远了。柳营长奋力地挺着，胸脯前伸，大脑后仰，他多么想要大刀前行，刺进野岗真一的喉咙啊。但那万恶的子弹击穿了柳营长的背胸，鲜血从胸前和背后两个洞口喷射而出，染红了两大片青黄的土地。柳营长用力支持着不让自己倒下来。但他的血流得太快太多了，剩余的血已经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了，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最终还是倒下了。“扑”的一声，柳营长的身体向后重重地仰倒在地上。“当”的一声，柳营长手中的大刀向下重重地跌落在石头上。抗日大英雄就这么遭暗算错过了手刃野岗真一的良机。

    野岗真一正在等死，他知道今天遇到了中国对手，武功高强仇恨高涨，自己必死无疑了。他闭着眼睛等着惩罚，魂灵已飞回到日本国去了。野岗真一等啊等，等了好一会，没等到刀尖刺进喉咙，却等到“扑”的一声“当”的一声，把他从阎王殿里惊醒回来。这“扑”的一声“当”的一声飞进野岗真一的耳朵，扎透了野岗真一的神经。他原以为是刀尖捅进他喉咙的声音是他的脑袋掉地的声音，眼睛不忍看这悲惨的场面而没有睁开。直至后来觉得喉咙还好脑袋还在，魂就从日本国飞回来了，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睛让他欣喜若狂，杀他的对手倒在血泊中。沟沿上的日本兵在向他招手，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野岗真一慢慢地站起来，单膝跪地的失败让他很失尊严，刀砍同僚的误伤也让他有点难堪，全军覆灭的惨状更让他辱怒交加。

    这时战场变得静悄悄。夕阳红远，余辉近来。

    野岗真一转了个周身，环顾了一下战场，四处都是死尸。中国兵真勇敢，是他从未见过的。但中国兵都死了，周围没有一个中国兵了。日本兵也勇敢，但日本兵也死光了，周围就剩下一个没胳膊的日本兵还有他的没尾巴的日本马了。这场战争谁胜谁负？野岗直一怒烧脑门，恨煎心尖。野岗直一一向好胜成狂，但他此时突然意识到，他输了。野岗真一从不服输，更不相信他会输在中国人的手下。野岗真一热望大胜，正是他的求胜心切，他才遭遇今天的大败。败了，胜了，败了，胜了，这两个词此刻反复无情地在野岗真一的脑海中燃烧。野岗真一被烧疯了。突然，野岗真一捡起他的指挥刀，一头抛入空中，让长刀在空中打旋。刀在空中发出呼呼的风响。当刀快要落下时，野岗真一一脚离地腾身向空，抓住空中的刀柄高举过头狂跳起来。他一边跳一边呜哩哇啦地狂叫。

    野岗真一叫的是日语。意识是：大日本皇军胜利了！大日本皇军胜利了！中国兵死光了！中国兵死光了！野岗真一连叫了七八次。那位没胳膊的日本伤兵也受到了感染，他挣扎着爬起来半跪着也跟着野岗真一大叫起来：“大日本皇军胜利了！中国兵死光了！”叫声在山谷中回荡。野岗真一见有同胞附合，更是疯了，高舞长刀撕开嗓门在土台上疯狂大喊大叫。他们先是用日语欣喜若狂的狂叫，后又用中国语撕心裂肺地狂叫：“大日本皇军胜利了！中国兵死光了！中国兵死光了！”